18 我就一擦屁股的

    我推开包间时，一股呛人的浓烟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辣得我红着眼睛咳嗽起来。“操！你他妈抽了多少啊这是。”我骂他。

    猴儿挥开烟，跑过来给我拍拍背:“哎你没事儿吧。”我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看到烟灰缸里就可怜兮兮地碾着两个烟屁股，气得直骂:“你抽完了不会开排风啊，再不济开个窗啊！”

    他也不恼，只是嘿嘿笑着坐回去，拿起菜单递给我看:“我这不怕冷吗，来，别气了啊，点菜点菜。”看我表情缓和，他两手抱拳，看着假惺惺地冲我弯了弯腰，“新年快乐啊。”

    我翻个白眼:“新年快乐。”

    我俩很快地点了菜，服务员走后我才又把注意力放回猴儿身上。猴儿身上的伤似乎又多了，他穿了件白T恤，不过遮不住他身上磕磕巴巴的痕迹了，一长条青黑色的淤青从他锁骨爬到衣服里，脖子上贴了块膏药，他手腕上有两道四指款的青紫痕迹，而两条露出来的胳膊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疤痕，就像是打翻了钉盒，横七竖八地交错在一起。随着猴儿张嘴叭叭，他嘴角的伤口被扯开，他“嘶”一声，抹了把嘴角便似不在意地继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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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时候我就拿猴儿这种倔脾气没办法，他有时候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地回来，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就盘着腿背对我，我绕过去他也转圈背对我，不肯跟我说话。久而久之，我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去问别人。有一次我一出门就看见老三站在门口，那么小一个小孩儿，细细的胳膊圈着有他两个脑袋那么大的医药箱，一看见我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地掉，对着我就哇哇哭:“哥哥，保护我，被...”还没说完，就听猴儿一声暴喝，“不许说！”

    老三被吓得不敢说话，抿着嘴抽泣。我看着他实在可怜，数落了猴儿两句，给他上了药，这会儿他大概也觉得自己吓着老三了，给老三道了个歉就盖着被子睡觉去了。

    后来我和老三出了门，才听老三说是一群大孩子捏他的脸，说他就是个娘炮，要抢他吃的。老三给欺负得眼泪打转儿的样子被猴儿看到了，他当时捧着个铜盆儿去接水，看到这一幕火冒三丈，怒喝一声就把盆直接扔那群大孩子的头头儿脑袋上，给人砸蒙了就拉着老三跑。可孤儿院终究只有巴掌大的地儿，猴儿给抓着胳膊就是一拳头，有猴儿半张脸大的印子很快就红肿起来，吓得老三尖叫。奶奶很快赶过来，那几个大孩子就鸟兽四散，一下子没了影儿。但老三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拳。

    “明明，不是哥哥的错...”老三哭得眼睛都肿了，倔强地对我辩解，“但，奶奶...呜，奶奶还是骂他，说他不该先动手...真的不是哥哥的错...”

    我摸着老三的脑袋:“没事儿，交给你鸢哥。”我说我滑头不是吹的，我虽然调皮没少挨奶奶揍，但我知道奶奶心里面还是偏爱我这种活泼的小男孩的。我给她鼓吹了几句，那几个大孩子就捂着被打肿了的屁股在猴儿床前站成一排，整整齐齐地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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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我就习惯了不去问猴儿遇到了什么事儿，而是等老三跟我“告状”，然后给他擦屁股。只不过现在只有我们俩，没人来跟我说猴儿又遇到什么麻烦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脱口而出就是:“猴儿啊，要不要叫老三来？”

    “好啊！”猴儿一拍桌，随机又干笑一声，“可他现在那副工作狂的样子，怕不是大过年的还在加班吧。”

    “其实我也是昨天加完班来的...”我苦笑一声，反应过来，“你见过老三了？”

    “啊，”猴儿的嘴张大，捏着被子的手一抖，这时服务员送菜进来，他便帮着一起摆盘子催我，“就你话多，吃饭，少说废话！”

    我笑得拍大腿，看着猴儿一脸愠色了才收敛下来，夹了两颗花生米吃进嘴里:“那我给他发消息，但我不知道他来不来哈。”

    我给老三发了新年祝福后，他也给我回了条中规中矩的回信。我按下语音键道:“哎，老三啊。我和猴儿在吃饭，你要不要也来？在三元桥这儿的火锅店里，哎猴儿你跟他说！”猴儿瞪大了眼睛，我嘲笑他，“嗐你害羞个啥。”

    “我去你奶奶的，谁他妈害羞了...”猴儿脱口骂我，反应过来赶紧打了自己一嘴巴，“哎不是...就，老三你来吧，挺想你的。”

    发出消息后我和猴儿经过一瞬间的沉默，很快就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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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俩一边吃一边聊，两盘肉下去，胃也暖了，酒就少不了。半两白的下肚，我有点晕，跟着猴儿扯:“猴儿...你这几年，到底做什么去了？”这话一出，我就知道了猴儿没醉，他喝酒上脸，红得一片，却直勾勾地看着我，结着血痂的薄唇抿紧。我继续拉着他给他夹了两块冻豆《腐，“你还不说，现在老三不在，我只能直接来问你。”

    猴儿吃了我夹给他的冻豆《腐，又干了一杯:“我...”他还没说呢，身后就吹进来一阵冷气，冻得我和猴儿一哆嗦。

    回头看发现是老三，他今天没戴眼镜，白净的小脸给冻得泛红，眼睛底下一圈都是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