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同情心泛滥的普通人

    “啊，只需要300银币，您就可以把他领回家。”小商贩热情洋溢地推销让我很难脱身，我求助看向勇者，却在看到勇者的表情时陷入犹豫。

    勇者肉眼可见地在难过。

    他在怀念什么？

    “先生，不行的话，200银币吧，我看你实在喜欢，就给个成本价。”生命在这里是可以被衡量的，勇者扭头看着我，显然希望我买下他，这具名为舒博里的骷髅骑士究竟是谁？

    唔，不过其实还好，价格不算贵，但是我们买个骷髅架子有什么意义？人死不能复生。

    “那我买下来吧。”就当是送勇者的小礼物吧，。

    勇者的眼神难以言喻。

    直到我成为这具骷髅骑士的主人离开商店，勇者才试探性的走过来，“您为什么买它？”

    “送你的。”

    勇者眉头紧锁，显然是对我的做法并不认同，“他是我曾经的……朋友，后来，我杀了他。如果您想知道我们的关系，您可以直接问，无需为我浪费金钱，而且我们此行目的是寻找娼馆。”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让他开心的礼物。

    像舒博里这样的死亡生物，是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傀儡，他已经死了，灵魂消散，肉体却被禁锢在人世间。

    这样的话，这具名为舒博里的骷髅也不能叫做舒博里，它只能叫做舒博里的尸体，毕竟灵魂和意识都已经离开了现实的世界，那么它无疑只是个物体而已。

    “那就安葬他吧。”我毫不心疼地对着他说，勇者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反而表情晦涩，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低气压。

    “安葬是什么？”

    “把人埋起来……吧。”我不确定他是否真正懂得安葬的含义，我小声说:“能用火吗？死者就应该回归冥土而不是在这里受苦。”

    “条件有限。不过如果带上他……我们的速度要被拖慢。”勇者没有过度纠结，他近乎于磐石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也保持了平静，“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发现我对勇者的了解远远不够，他不通人事却对人性中最黑暗的一面习以为常，我能断定，他和这具骷髅的故事远远不是他形容得那么简单的。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希尔。

    奴隶商人的车队行进速度极慢，似乎又有一个奴隶出了问题，仆人挥鞭催促那位倒下的奴隶快点爬起来，我听着他们不堪入耳的辱骂，再看看那名可怜的奴隶，我犹豫起来。

    他看起来瘦弱得如同风中草，在鞭子下瑟瑟发抖。就在我冲动的走过去之前，勇者拉住我，他说:“您救不了所有人，那不是您的责任。”

    “可我能再买一个……”

    “您的金钱总有一天会挥霍一空，但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勇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他像个洞察人世的智者。

    我何尝不知道我救下他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哪怕他死了对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这就是世界的真相。想要改变这样的情况，杜绝这种事的发生就必须要改变这个世界，怎么改变？我哪来的能力去改变世界。

    说来真的可笑，勇者拯救世界却没能拯救得了他自己，希尔拥有力量却对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毫不关心，只有我是个鲁莽的蠢人，妄想世界和平又毫无力量。

    “如果您真的想救，我可以将整个队伍里的奴隶从他们手中抢来，不过，您即使买下他，他也活不过今日。”

    “……不，不需要。你说得对，我改变不了世界。”我将他的手从剑鞘旁拉开，“救了这一个，也会有下一个被殴打到濒死的奴隶，杀人抢劫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本质。”

    就在我和勇者说话的时候，那名奴隶终于还是被抛弃了，他被解开枷锁，奴隶商人的仆从将他踢到一边，周围的商贩避之不及。

    我走过去，将两指合拢测试他的颈动脉搏动，他已经快不行了，治疗药剂我强行用手张开他的嘴灌了下去。

    没有效果，他的生命无可挽回，他要死了。

    那些贩卖奴隶的人也注意到了我，但是也只把我当成了烂好心的无关人士，我能听见他们嘟囔着说着垃圾话，勇者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徒劳无功的抢救行为，没有制止，也没有伸出援手。

    那名快要死去的奴隶看起来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我抱起他的时候能从单薄的衣物下摸到他的骨头，他轻得好像我一个人就能用手抱起他。

    “……”我的药剂只是让他拥有力气睁开眼而已，他努力睁开双眼，看着我，然后他张开嘴唇，无力地翕动两下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他死了。

    一个人类奴隶死于奴隶主以及他的仆人之手。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过去，更没有要救他的理由，我只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和他没什么两样的人类而已。

    勇者高大的影子将我笼罩住，他没有再次安慰我，只是我现在也不需要他的安慰，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把这个奴隶和舒博里烧成灰。

    生者不得安宁，死者不得安息。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我闭上双眼，长长叹出一口气。

    “走吧。”我抱着奴隶的尸体，勇者几次想要从我手中接过那奴隶的身体都被我拒绝，最后他不得不一脸郁闷地扛着舒博里的骨头前进。

    我们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也对，毕竟正常去娼馆的也没有抱着死人扛着骨头的。

    “诶诶，你们不能进去。”精灵娼馆门口，可爱的花之精灵梳着两个丸子头惊慌失措地拦住我们要踏进去的脚。

    我看着这个也就一巴掌大小的精灵对希尔的变态产生了谴责的想法，如果我没记错，希尔的阴茎比小精灵长得多。

    “我们不进去，希尔在吗？”我跟着奴隶商人的车队后尾，果然像勇者所说，我们来到了艾兰城的娼馆一条街。

    在这里，没有奴隶市场上的绝望，每个人都面带笑容，香粉的味道压住了旖旎的气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更是将那些路边发生的情事当成了伴奏。

    真繁华，可惜我无心欣赏。

    我看着小精灵等她答复。她摇了摇由漂亮的叶子围成的美丽裙子，树叶碰在一起，声音哗啦作响，“我们不能透露客户的隐私。”

    “我是他的朋友，如果他正在做那什么事，告诉他，加我们两个。”我扬起一抹笑，“钱都好说。”

    “我们不接受露天性爱服务！”她大声吼出来，可惜小小的身体没有丝毫威慑力。

    “那就是真的正在做了？”

    我早就不对希尔抱有任何想法，他不靠谱的程度每每让我刷新世界观，现在他和精灵做起来倒也没出乎我的意料。

    “……我才没有说希尔先生在这里呢！”小精灵身体前倾，双手叉腰，四只薄如蝉翼的小翅膀舞动得飞快。

    “呵呵，那就麻烦你如果见到他，就告诉他去酒馆找我们吧。”娼馆的附近总有酒馆，我还是带着勇者去酒馆找线索吧。

    说来也怪我，是我坚持带着两个累赘的，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让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曝尸荒野未免太过悲惨，我还是让他们真正能在死亡中解脱吧。

    我真是个烂好人。我第无数次地讽刺自己。

    “喂喂——”小精灵在我们转身离开后愤怒地呐喊，我充耳不闻，勇者更是一句话没说，紧紧地跟随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