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耽美小说 - 职业训诫师在线阅读 - 31、

31、

    距离李修住处只有两条街的星级酒店,从墙壁到地板都一尘不染到能照出客人的影子。谢衣尘在收到好友申请的第二天按照微信指示找到这里,只觉得反光的天花板压的人透不过气来,那些如镜子一般的大理石也像是囚笼,将人的灵魂都囚禁其中。

    与前台说过之后,被接待小姐带到电梯按下19楼的按钮。谢衣尘点头谢过,随着电梯上升时又想起了神秘人发来的信息。

    这个人没有说明身份,但很坦荡地承认自己并非谢坚。他告诉谢衣尘,如果对谢坚好奇的话,可以来找他。

    不管这个人是谁,单凭他知道谢衣尘和谢坚的关系这一点,就足够勾起谢衣尘的好奇心。虽然谢坚是一个危险的人,但他毕竟和谢衣尘关系匪浅。谢衣尘捧着母亲的日记看到凌晨,发现自己没办法拒绝这样的邀请。

    或许他也需要一点别的事,才能暂时把自己的心从李修身上抽回来。

    站在1923房间门口,谢衣尘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抬起手毅然按下门铃。

    房门应声而开,门背后整整齐齐站着两排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人。谢衣尘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正踌躇便被人拉住硬拽了进去,连声骂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这些人显然是保镖打手一类,力气大得谢衣尘根本无法挣扎。他们将谢衣尘按在地上,从鞋底扣落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然后才松开他。谢衣尘狼狈站起,看着他们将米粒揉成米屑,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颗粒是一种很精密的窃听器,有它在,我们不好说话。”

    谢衣尘回头,便见房间正中一个熟悉的男人正微笑向他行礼。男人穿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褐色夹克,笑容亲切沉稳,让人一眼便生好感。

    乔治抬起头,在谢衣尘惊讶的目光中微笑道:“正式见面,还是该重新认识一下。见过少爷,我姓曲,单名一个尧字。”

    洛伦生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李修道:“窃听器被破坏了,看来他已经和谢坚的人联系上了。”

    李修点头,没有接话。

    洛伦生在他对面的竹椅上坐下,忧心忡忡道:“你确定要让他知道吗?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可以立刻叫人把他接出来,今天的事也有办法糊弄过去。一旦他知道了真相,你们就完全没有可能了。”

    李修道:“我们本来也没有可能。”

    洛伦生皱眉,半晌叹道:“也罢。谢坚的人一定不会允许他再回你家,我这便派人去收拾,把他的东西都送过去。”

    李修沉默半晌,才平静道:“麻烦你了。”

    谢衣尘再醒来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他隐约记得自称曲尧的乔治邀请自己到别处谈话,被拒绝后就让手下打晕了自己。他揉着后颈支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下是一张老旧的皮质沙发,入眼是一间昏暗的小客厅,似乎是在某个破旧的居民楼里。

    曲尧就坐在他对面,看他醒来便关切道:“抱歉用这种方式带你离开,头还疼吗?”

    谢衣尘打开他貌似关心的手掌,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守在不远处的几个黑衣男子,忍着心头的恐惧与不满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曲尧收回手,招呼手下摆上茶水。他没有露出恼怒的神色,语气轻缓地像是老朋友在聊今天的天气:“你鞋子上的窃听器很可能还有追踪功能,所以我们必须转移地点。”

    谢衣尘皱眉,想起睡着的时候很不安稳,梦里感觉在四处奔波。回想起来,大概是曲尧的人正带着他四处乱窜,好摆脱一些人的眼线。

    谢衣尘道:“为什么我的鞋子上会有窃听器,追踪我的人是谁?”

    曲尧安抚地笑笑,想化解他过度的紧张,出口的话却让人轻松不起来:“是如今洛家的家主,洛伦生。”

    谢衣尘一怔:“洛伦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曲尧道:“自然是因为,你是谢爷的后人。”

    谢衣尘愣住,回想起洛伦生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突然好像猜到了什么。他扶住因为杂乱信息而无法思考的脑袋,问道:“他是谢坚的仇人?那你又是什么人?”

    曲尧道:“我算是谢爷过去的手下。”

    谢衣尘道:“算是?”

    曲尧点头,详细解释道:“我没怎么和谢爷接触过,但我跟的大哥却是谢爷极亲近的心腹。他叫蓝龙,谢爷死后所有还忠心于谢爷的兄弟都跟着他,一般唤他作‘龙哥’。”

    谢衣尘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谢坚的手下他本就一个都不知道,也就没有深究,只是问道:“我的事,也是你说的这个蓝龙告诉你的?”

    曲尧道:“不错。没有龙哥的命令,我也不会接近你。”

    谢衣尘这才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从李修家出来,就在店里见到了乔治,对方还给自己递了名片。他起初因为这一点以为乔治是不入流的调教师,后来才发现对方各方面都不输李修,却没有再对那张名片起疑。

    他试着理清现在的情况:“洛伦生与谢坚有仇,你们是谢坚的属下。那你们对我又是什么态度?”

    曲尧失笑,似是惊讶他怎么有此一问:“你是谢爷的遗孤,我们自然是要保护你。”

    谢衣尘看向周围比刀还凛冽的黑衣人:“这就是你们保护我的方式?我竟看不出你们和洛伦生究竟谁对我更有恶意。”

    曲尧道:“我们的手段是粗暴了一些,但也是非常之举。你应该也能想象,和洛伦生那样的人做对并不容易。”

    谢衣尘对洛伦生本能地厌恶,虽然对他和谢坚的仇怨有些惊讶却不感兴趣。比起洛伦生,他更关注眼前的这个人:“洛伦生找我麻烦的时候,你们并没有出现。还是说,李修也是你们的人?”

    他提到李修的名字时不由心跳加快,带着一丝明知不可能却忍不住幻想的期待。

    曲尧立刻打破了他的幻想:“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贸然现身实在太危险了。至于李修,”他冷笑一声,“也不过是洛伦生的狗,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

    谢衣尘一怔:“你说什么?”

    曲尧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神色,目光锐利地刺向谢衣尘:“当年,谢爷就是被洛伦生和李修联手逼死的。他们两个,都是我们的仇人。”

    谢衣尘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不可能!”

    曲尧平静道:“这是事实,我不必骗你。”

    谢衣尘道:“可我早就告诉了李修我的身份,而他依然对我很好。就连洛伦生欺负我的时候,也是他及时出现为我解围。”

    他想起李修为救自己被鞭子抽出的伤口,怎么都不信李修会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曲尧从桌上端起靠近自己的茶碗,轻啜一口才缓缓道:“我承认,李修是个很不错的人,不喜欢迁怒无辜,但他也的确是向着洛伦生的。还记得上次见面我和你讲的故事吗?”

    谢衣尘立刻想到了那个被自己当成是笑话的李修的情伤。因为自诩了解李修,从一开始谢衣尘就不信情伤的说法,所以一直没有追究。后来和许巍无意中聊起,发现许巍竟不知情后便再也没多想过。

    曲尧叹道:“那次见面仓促,我不敢与你多说,只能婉转地给你点提示。关于李修和他的第一个m,我本来希望你之后能好好查查,便能发现当年的真相。”

    他略带不满地看向谢衣尘,似在责备对方浪费他一片苦心。谢衣尘突然起了很不好的预感。他捏住手心渗出的冷汗,颤声问道:“那个m是谁?”

    曲尧抬头,没有责备他的明知故问,依旧是平淡无波的语气:“是洛伦生。”

    谢衣尘觉得荒谬:“这怎么可能,洛伦生怎么会是m?”

    曲尧道:“我说过,李修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洛伦生会成为m,并非是出于自愿。”

    谢衣尘颓然坐下。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却还是有太多不明白:“就因为洛伦生,李修就跑去杀谢坚,他疯了吗?”

    他突然不敢问下去。李修对洛伦生的袒护曾让他不止一次吃味,如果曲尧给出的是李修当年爱惨了洛伦生的答案,他害怕自己会直接疯掉。

    好在曲尧叹道:“当年的事,倒不是这么简单。李修会和洛伦生联手,是为了给李楠报仇。”

    谢衣尘惊道:“李楠?李修的哥哥?”

    曲尧点头,又摇头叹道:“不过,谢爷会杀李楠,也是因为洛伦生。”

    谢衣尘皱眉,完全被他给绕晕了。

    大概也知道自己说得糊涂,曲尧歉然地笑笑,挥手让守在一边的手下都站远了些,才开口道:“我知道你对谢爷和洛伦生的仇怨不感兴趣,但若要将李修的事讲清楚,却必须从头说起。”

    谢衣尘深呼一口气,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你说。”

    曲尧想了想,简单的一句话点明了两人仇恨的根源:“洛伦生曾是谢爷的性奴。”

    谢衣尘早已料到这个故事必然有离奇荒诞的一面,却不想曲尧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惊得合不上嘴巴:“洛伦生是洛家的少爷,怎么可能是谢坚的奴隶?”

    曲尧耸耸肩:“可不是吗,要不是他本是洛家的少爷,也不会闹到最后那个局面。”

    他顿了顿,才道:“你说的没错,洛伦生是洛家的小少爷。当年洛家实力虽远不如谢家,但也不至于把自家孩子送给谢爷做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洛意。”

    谢衣尘道:“洛伦生的哥哥?他把洛伦生送给了谢坚?”

    曲尧道:“是送,但不是明着送。你应该能想象,在大家族中,兄弟间为了争夺家主之位的斗争是极残酷的,洛家当年的情形便是如此。不过比起一般的兄弟之争,这两人之间却有些不同,就是这两人的差别实在太大了。洛意虽为兄长,却是个无用的草包,十八岁还整日跟着一群地痞无赖厮混,常常闹得家中鸡飞狗跳。可是洛伦生全然不同。”

    曲尧微顿,想起当年的闹剧,纵然他对洛伦生敌意深重也不由露出叹惋的神色:“幼年的洛伦生是个天才。他玲珑剔透,聪颖绝伦,别说学校那点功课,便是与世界一流的学者辩论也毫不露怯。可他又丝毫没有凌人的傲气,乖巧听话,谦逊知礼,除了学识过人,待人接物亦是大家风范。所有人都看得出,洛家的家主之位一定是洛伦生的,洛意根本不可能争得过他。”

    如今的结果也确实如此。洛伦生是洛家家主,洛意只能跪在他脚边乞怜。但谢衣尘却已明白,这中间是生过变故的。

    果然,曲尧续道:“然而洛意怎么能甘心呢?他毕竟是洛家的长子,怎么也不甘心将家主之位拱手让人。他或许是个草包,却也已经是个存了贪念的成年人。他很清楚,洛伦生年龄越大,自己继承家主之位的希望就越小,所以必须当机立断。可惜洛家夫妇把洛伦生保护的太好,他根本找不到机会。于是在洛伦生十三岁这年,他选择向谢爷求助。”

    谢衣尘失声道:“十三岁?”

    曲尧点头:“十三岁。再大一点,洛意或许就算计不了洛伦生了。”

    谢衣尘突然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看见的谢坚怀里的男孩。那男孩的年龄恰好与洛伦生相符。

    曲尧叹道:“谢爷的喜好,你想必是知道的。洛意蠢笨,但也知道投人所好,上来不直说目的,只把洛伦生的照片给谢爷看。洛伦生本就容貌脱俗,加上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几乎是立刻便让谢爷动了心。洛意这才把自己的目的全盘托出,以洛伦生为报酬请谢爷帮忙,二人联手伪造了一起车祸意外。旁人只道洛伦生在车祸中不幸丧命,其实他已经成为了谢爷的男宠。”

    谢衣尘道:“洛家的人就一点没有发现?”

    曲尧道:“或许有察觉不对,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的对手是无人可以顶撞的谢爷,若是真撕破脸,吃亏的只能是洛家。而洛氏夫妇除了洛伦生就只有洛意一个儿子,加上谢爷有意扶持,他们又怎么能对洛意问责?”

    谢衣尘道:“那难道就不管洛伦生了吗?”

    曲尧嗤道:“怎么管?谢爷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他们甚至拿不出洛伦生还活着的证据。便是最初时有过愤怒,等上几年,恐怕自己也以为洛伦生终是被折磨死了吧。”

    谢衣尘皱眉。他的确讨厌洛伦生,但也无法忍受,哪怕只是想象那样狡黠到高傲的人被当作泄欲玩具。他忍不住问道:“那他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曲尧摇头:“他没有逃出来。”

    谢衣尘一怔:“可是他还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杀了谢坚报了仇,怎么会没有逃出来?

    曲尧叹道:“他的确还活着,却不是靠自己逃出来的。他跟了谢爷六年,从十三岁到十九岁。早在他只有十四五的时候,就已经被打破成只知道取悦主人的性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他能离开,不过是因为谢爷终于玩腻了,把他送给了别人。”

    谢衣尘道:“送给谁?李修吗?”

    曲尧道:“当然不是。李家甚至算不上家族,怎么有资格搭上谢爷?至于洛伦生被送给谁,我也不记得了。反正郑家、蓝家、周家、叶家,甚至我们曲家,都曾有人是他的主人。”

    谢衣尘震惊道:“你是说,他后来又被转送了?”

    曲尧道:“不错。一个被玩了六年,神智全失的奴隶,再漂亮也不值价,何况他的身体早就残破了。一开始,因为曾是谢爷的玩具,大家对他还有点兴趣,可这点兴趣不到半年就散得一干二净。他的最后一任主人见送人也拿不出手,便把他扔在地狱天堂当作公用奴隶,之后便再无人问津。”

    谢衣尘疑惑道:“地狱天堂?”

    曲尧点头,解释道:“当年的地狱天堂还是谢爷的资产,远不是如今井然有序的正经模样。所谓公用奴隶,便是被拴在厕所隔间,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奴隶。自然这些奴隶都不是自愿的。后来谢爷去世后洛伦生接手地狱天堂,公用奴隶也就和其他见不得光的项目一起被取缔,最后整顿成如今的模样。”

    谢衣尘道:“他倒是做了回好人。”

    曲尧撇撇嘴:“他是个变态,但这件事的确做的还算漂亮。”

    谢衣尘道:“后来呢?”

    曲尧道:“后来的事,便说不太清楚了。洛伦生成了公用奴隶就算是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所有人都只当他死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突然从地狱天堂消失的。等人们后知后觉发现他不在了,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终于承受不住死掉了,尸体被清洁人员扔出去了而已。一直到五年前,一个神秘的帮派突然出现,不到三个月便将洛家的势力冲散大半。洛意被擒,帮派主人现身,大家才知道他竟然没有死。”

    他顿了顿,看向谢衣尘道:“外人都不知道他消失的这两年去了哪里,但有心人查过就会发现,他这支小帮派最初的财力支持就是出自李家。”

    谢衣尘喃喃道:“是李楠和李修救了他。为什么?”

    曲尧道:“谁知道呢?大概是于心不忍吧。李修那年才十七,正是愤世嫉俗的年纪,捡一个只剩半条命的奴隶回去,也不奇怪。”

    谢衣尘道:“那么你说洛伦生是李修的m是怎么回事?”

    曲尧道:“洛伦生意识全失,必定是被人反调教后才能恢复心智。李修在洛伦生回归后便是他最好的朋友,之后出现在地狱时年纪轻轻便有让人望尘莫及的调教技术。你觉得那两年他们是什么关系?”

    谢衣尘闭上嘴,不说话了。

    曲尧叹道:“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李修调教的洛伦生,把他从一个白痴恢复成正常人,只是忌惮洛伦生的势力不敢妄加议论。情伤一说虽然是我为了诱你查探编造的说法,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必定不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

    一个温柔的S,和一个无力自保的m,救赎的同时彼此成就。他们之间的羁绊让人太难不浮想联翩,也就无怪曲尧会编出那样的故事。

    谢衣尘突然从沉思中抬头,惊呼道:“因为他们救了洛伦生,所以谢坚杀了李楠?”

    曲尧点头:“不错。一开始,李家兄弟虽然出过些钱财,但并未过多卷入这场纠纷。直到谢爷被洛伦生逼到恼羞成怒,杀李楠警告,李修才正式与洛伦生联手。”

    谢衣尘瘫在沙发上,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洛伦生恨他,难怪李修怎么都不肯接受他。

    曲尧叹道:“我与谢爷的接触其实不多,所以可以把事情的真相客观告诉你。我承认,李修是个好人。若不是他拦着,洛伦生早已杀光了曾羞辱过自己的所有家族,断不会只对谢爷和洛意出手。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不管洛伦生还是李修,对你都不可能存有善意。”

    谢衣尘苦笑:“怎么可能有善意呢?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拒绝地那么斩钉截铁。不,他肯拒绝我,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他咬住下唇,突然大吼道:“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这是谢坚的错,凭什么要我承担?若真讲个父债子偿,好,我这便去跪着求他们,任打任骂,直到他们高兴了为止。”

    他说着就往外冲。曲尧大惊,忙招呼手下道:“拦住他!”

    跟着曲尧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健壮青年,几个人轻而易举便制住了疏于锻炼的谢衣尘。曲尧按住谢衣尘,骂道:“你清醒一点!他们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么可以上赶着被他们凌辱?”

    谢衣尘嘶哑道:“可这本就是谢坚的错。便是有仇,也是我对不起他们。”

    曲尧眼神一沉,悲怆道:“可谢爷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报了仇。之后的事,便与你无关。怎么说,谢爷也是你的父亲。若你跪在仇人脚下为奴,你让他的颜面往哪搁?”

    谢衣尘哭笑道:“父亲?他对我不管不问,我凭什么当他是父亲?”

    曲尧皱眉:“谢爷或许对外人残忍,却不是个无情的人。听说你这两个月从夫人处听到了很多过去的事,你真的觉得谢爷只是在做戏吗?”

    谢衣尘苦笑:“不错,这两个月我的确以为自己以前都误会他了,也许他是一个好人。可听你刚才说的这些,要我怎么能相信他对我母亲是真心?”

    曲尧道:“若非真心,他不会离开你们。”

    谢衣尘怔住,却听曲尧道:“谢爷一生无后,早该把你接回让你延续香火。可是他没这么做,便是因为他将你的性命看得比谢家的权势更重。你总该明白,如果他真的把你和夫人接回善待,那么如今你们早就已经随他去见阎王了。”

    谢衣尘咬牙:“你说谎……”

    曲尧道:“我没有说谎。龙哥是谢爷最亲近的属下,是他告诉我,谢爷其实一直有暗中关注你们,只是强忍着没有打扰。他希望你能做一个普通人,平淡却安稳地过一辈子,你不该让他失望。”

    谢衣尘咬住下唇,不再挣扎。曲尧松手,眼中也透出淡淡的悲戚。

    一个年轻男子突然从门口走进,手中还提着两个行李包,小心对曲尧道:“刚才有人送来两个包裹,说是洛伦生的人。”

    曲尧一怔,急道:“人呢?”

    小弟被他吓了一跳,结巴道:“跑跑跑,跑了。”

    谢衣尘起身看向那两个行李包,道:“是我的东西。”

    他走上前,拉开两个包检查。里面是他落在李修家的全部行囊,衣服、书本、电脑,甚至还有李修送给他的尾巴和后来还给他的新睡裤。

    看来洛伦生已经知道他和曲尧见面的事了,且不容许他再住在李修家。曲尧自以为已经把洛伦生的眼线甩掉,结果从头到尾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曲尧皱眉,问进来的小弟道:“送东西的人还说什么了吗?”

    小弟摇头,取出一张信纸:“没说什么,但是送来这么一封信,说是洛伦生写的。”

    曲尧接过,和谢衣尘一起低头去看。信上龙飞凤舞六个大字,写道:“管好你家少爷。”

    曲尧咬牙,恨道:“果然,他是故意撤掉人手,让我来接你的。”

    谢衣尘垂眸,明白这一定也是李修的意思。他们要他知道这一切,便是划清了界限,再不相犯。

    这大概是他们对他最后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