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柏嘉给经纪人发了条短信，那边就很识大体地把近期能推的节目都往后推了几天。 但有档电台节目是要如约参加的，总之不露脸，也不用以完美无瑕的状态展示给观众。柏嘉戴着能遮住一大半脸的墨镜和口罩，在演播室楼下与成员碰面。 叶锐依旧一脸不悦。在他看来，柏嘉很任性，时不时把团队一起做好的计划打乱。本来该飞去G市录MV的，现在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推迟。 他其实有一些不忿，也有些嫉妒。虽然是队长，实力也比他优秀很多，人气却如他。他知道公司高层在捧柏嘉，也知道他才是Epoch的核心，可是每次必须围着他一个人转的时候，总会为自己和其他队员的辛苦准备而不平。 男孩依次挥手打招呼：“锐哥，小里，辉子～” 走进录音室，等待录制的期间，叶锐见他摘下墨镜，口罩却还戴着：“不摘口罩？怎么录音？” 迟疑了会儿，柏嘉才从耳后拿下松紧绳，另一边还挂着，长方形的口罩垂下来，遮盖住另一边两位成员的目光。 叶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见男孩的脸上有伤口，像是被狠狠扇过耳光。 “你不是说回家了吗？”队长压低声音，带着关切。到底是一起训练了这么多年的队友，哪怕有嫌隙，也是比旁人要亲近些的：“又被他打了？” 柏嘉小幅度的点头，不让主持人和别的队友看到异常。 叶锐无话可说，他知道柏嘉被周致泽养着，也看出两年前新来的大老板是个狠心的，男孩时常带着伤。 你不能离开他吗？这句话最终他还是忍住没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既然愿意拿身体讨好周致泽，受这种折辱殴打还不跑，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叶锐用余光看他，男孩头低低的垂着，想把自己埋进桌子里似的，话筒也拉的低低的。春末还套着宽松的高领薄毛衣，也不知道是想遮住什么。睫毛倒是长而密，眼睛一眨一眨，看桌子上记的待会要回答的问题。 他记得柏嘉已经24了，公司帮他修改年纪，对外宣称是21岁。24……严格来说已经算不上少年了，只是柏嘉偶尔露出的神情与动作还透着稚气。 一张写了歌词的纸出现在面前，柏嘉侧头看队长。 “你是不是忘了待会儿要唱歌的，记一记词，熟悉熟悉。” “哦……差点忘了，这首歌是我们刚出道那会的，好久没唱了……”柏嘉将纸展平，笑着看歌词：“锐哥，你字真好看。” 队长没理他。 这类电台节目他们录过很多次了，环节流程很熟悉。流水账一样结束，还不到两个小时。 最后一个听众连线环节有些尴尬，女孩激动地要求柏嘉说说对队长的心里话。柏嘉憋了好久，才憋出几句，无非是什么，感谢在队里的照顾、对自己的包容和鼓励，还有一直拿来当卖点的“队长饭做的很好吃”。 其实他只吃过叶锐泡的泡面…… 结束后，主持人亲自送他们走：“这期收听率创新高了，难得你们还愿意上我们这种没落的电台节目。” 柏嘉戴好口罩，眼睛弯弯一笑：“以后打歌还要再来呢，请多多播我们的歌哦！” “哈哈，一定。” 叶锐看他应付地熟练而周到，心里竟然有些欣慰。 眼看着他又要走，叶锐喊住他：“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回公司排排舞吧，很多天没练了，快录MV了……” “是啊，柏柏，去公司吧，看看是不是退步咯！” 柏嘉跟他们一起上车。 上楼的时候叶锐有意识放慢步调和他一起走在后面：“你不跟他，也会很好的。” “锐哥……我知道……” “那你？” 何必呢？ “我倒是希望我从来没和他一起过。” “他强迫你，是吗？”叶锐担心地看他，而他始终面色如常。 “锐哥，谢谢你关心我……不要管我吧……” 半个身子已经被拖进沼泽里，谁伸出手都会被自己拉下去的。 “柏嘉，你怎么回事？” 宽敞明亮的舞房里，叶锐掀起T恤擦汗，眼神一直在看镜中的男孩：“你能不能用点心？给你编的动作已经很简单了，这都出不了成果真的没办法。” 气氛冰到极点。 柏嘉连连道歉，一口气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叶锐拍拍额头，盘腿坐在地板上，冲着镜子里柏嘉身后的两人：“你们可以了，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他练。” 年龄相仿的男孩们走之前纷纷拍拍柏嘉的肩膀，以示理解和鼓励。 辉子在他身后压低声音：“柏柏，你真该好好练习练习了。” 等舞房只剩自己和柏嘉，叶锐依旧坐在镜子前，手指放在音箱的播放键上：“从头开始跳一遍。” “把口罩摘了吧，不难受吗？” 摘掉口罩，终于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柏嘉稍微恢复一点活力。 叶锐很严格地抠他动作：“幅度大一点，做到位。” 柏嘉手忙脚乱，他这段时间的确是疏忽练习，能理解队长的心急。 镜子里的男孩做了个wave后迟钝了几秒才接上后续的动作。 叶锐暂停音乐，不耐烦地拍着地板：“动作怎么能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柏嘉，你要对自己负责任，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你刚来公司的时候很勤奋很努力，虽然基本功不好，但后期训练的很出色。现在你却在快速地倒退。”叶锐语重心长：“业务能力退步，再有人捧，我觉得终归走不长久的。” 听出他言外之意，柏嘉低下头：“锐哥我知道的。” 什么是走得长久呢，自己注定不可能长久的…… 叶锐站起来，和他水平位置并立，看着镜子：“我带你跳一遍，你记住动作和细节。” 柏嘉一遍一遍地跳，终于跳到符合叶锐的标准。 “你不热吗？”叶锐看他跳得浑身是汗却不脱薄毛衣，自己光是这么看，都觉得热：“我去给你拿T恤，你换身短袖吧……” 柏嘉本来想推脱，想想和队长也不必掩饰，见他低头玩手机，直接脱了上衣，镜中人单薄瘦削，胸口留着几道不可说的痕迹。速度极快地把T恤从头上套下去。 “再跳几遍，巩固巩固，免得又忘了。”叶锐没看他，塞上AirPods边玩手机边提要求。 差不多又过了一小时。 叶锐看镜中人跳得有点样子，等他做收尾动作时，给他鼓掌：“这才对，结束吧，做的很不错。” 柏嘉保持最后动作的手臂抬起，骄傲地像个天鹅：“别说录mv了，现场演出也没问题～” 叶锐点头，无意中看到他小臂内侧有几片淤青。 他们因为跳舞，身上时常或跌或碰出淤青，但小臂内侧有淤青就奇怪了。好奇地拉着手腕细看他小臂：“这怎么搞出来的？碰到哪了？” “嗯？哪里？”柏嘉顺着队长的目光才看到自己小臂上一深一浅一新一旧两片青痕。 想到原因，男孩慌忙抽出手，搪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撞到什么地方了吧，哈哈，没事的，又不疼……” 叶锐深深看他一眼。 刚才，自己很清楚地看到他手臂上的几个针孔。 “你待会儿……还要去他那里吗？” 柏嘉摇头：“不用，我和你们一起去公寓住。” “你……”欲言又止。 “他不找我就是不需要我，等他需要了就会把我带走了……”柏嘉迎着队长探究的目光，笑笑：“我们这几天就飞去G市把MV录完吧，妈妈生日快到了，把工作忙完，我想回去看她。” 叶锐点头，依旧复杂地看他，良久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