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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途末路141章捉奸

    公海。

    淡薄的月色笼罩一望无际的大海,邮轮破开海浪飞驰着向前行进,所过之处泛起两道雪白的浪花。

    宴会厅内有著名爵士乐队现场演奏,欢快的乐曲从音箱倾泻而出,飘荡了整个甲板。身着礼服的宾客端着酒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一回头,只见二层船顶上并肩站着两道身影。男人身材挺拔,气度非凡,女白色长裙随着海风翩跹——赫然宴会的主人。

    宾客遥遥举杯示意,于身边的朋友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默契地没去打扰这对爱侣。

    “结婚第二个新年了,”柏素素抬起手里的象香槟杯,微微偏头笑道,“余生请多指教了,顾先生。”

    顾偕单手插在裤袋里,一手端着酒杯,闻言只是点点头,连酒杯都没抬起来。晦暗灯光中,他的面色冷硬,棱角深刻,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如果是常人早就对这具散发着冷气人形冰雕敬而远之了。柏素素不愧是教养xx的名媛,临场反应非常迅速,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半真半假地笑着抱怨了一句:

    “你至少应该回一句,‘也请你多指教,顾太太。’吧。”

    顾偕这才抬起头,叮咚碰杯:“嗯,顾太太,”

    旋即他眼底隐约闪过一丝异样,不知为何又重复了一遍“顾太太”。

    这三个被他叹息似的说出来,从小就学习察言观色的柏素素敏锐地意识到顾偕不是在叫她,那只是一句情感复杂的感慨。

    她有着出色的花瓶的自我修养?,——不问不说不知道,便安静啜了一口酒,钻石手链随着抬手的动作散发出异常璀璨的光芒,一瞬间被折射到远处。

    船头甲板上宾客的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猛然被晃眼的女宾客一抬头,目光落在那价值过亿的手链上,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引擎声与海浪交杂飘渺再海风中,安静了许久之后,顾偕突然开口道:“抱歉,这一年都没怎么陪你。”

    ““我已经有很多了,”柏素素握住顾偕搭在甲板上的手,“你给了我很多。”

    “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我把深蓝的股权分给了朱砂。”

    “你作为老板奖励属下是应该的啊,”柏素素温柔道,“世纪大收购案影响这么大,你要不拿点诚意,就留不住她了吧。”

    “我们的财产会少很多。”

    “所以呢?”柏素素俏皮一笑,“你要养不起了我?”

    顾偕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点变化。

    柏素素继续开玩笑:“何况这本来就是你的婚前财产,就算离婚了我也拿不到。”

    “我不会离婚,”顾偕突然抬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说道,“我不会离婚,你都永远是我、的、顾太太。”

    柏素素一怔。

    他们两个人紧紧挨着,海风勾起碎发在耳旁盘旋,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顾偕眼底倒映得灯光、海面与她的倒影渐渐压紧成一条冰冷的线。

    她心底一抽,摸着顾偕的侧脸,郑重道:“我明白。”

    十几年前,她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第一场演奏会时,她出写一本自传,讲述她的家庭、她的教育以及她对生命的认识。

    那本书在畅销榜上挂了一年,骂声无数,恶评清一色认为她虚伪做作。

    那时她还年轻,也傲慢。

    傲慢到能原谅一切。

    她滑下鼠标,浏览网页差评,眼底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她怜悯这些人——活得有又多不幸,才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言语。

    “——名媛艺术家满地都是,而你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就算没有人砸钱捧你,你也会遇见伯乐成为世界一流的钢琴家。如果你只是出身豪门,父母同床异梦,各自为营,你也会堕落到毒品和性爱里面,可你父母恩爱,相敬如宾,你是亿万分之一的那个被爱浇灌着长大的小孩。最重要的是,你是个没见过苦难、眼睛的干净的姑娘,是真正活在童话里的公主,但凡有一步走错,都成不了今天的你。”

    加长林肯在车道上轰轰前行,两侧茂密的树林不断向后退去。柏素素坐在宽敞的后排座椅上,只见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明明生理年龄已经可以用“苍老”来形容,但见识、经历和骨子底气就是男人最好的滤镜,车内昏暗的灯光抚平了脸上的皱纹,让他看上去依然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古龙先生写过一个男人,有钱有权有了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哪怕他相貌奇丑,身体残疾,为了他的钱和权爱他的女人依然无数,可是偏偏他想要爱,想要一个女人对他毫无算计的爱。于是他带着一些女人上了无人岛,和其中一个生下了一个女孩,他把女孩养大……”顾翰儒顿了顿,“女孩没见过其他的男人,自然将全部的爱都奉献给了他,她即是他的女儿,又是他的爱人。”

    柏素素平静道:“您不用与世隔绝,都有无数虔诚爱您的人。”

    “我要的不是庸脂俗粉,”顾汉儒嘴角一勾,“你美丽、善良、天真、纯洁是世界上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姑娘。”

    柏素素果然没愧对“美好”二字,脸上始终没出现一丝怨毒。

    车厢里沉默许久,她开口问:“您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从我小时候吗?”

    “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要么是‘钱’要么是‘性’,这两样满足不了我以后,我就想当神了。我们这个阶层看了太多‘美好’的东西,所以越漂亮、越珍贵,我越想打破。让女人为我疯魔、为我堕落、为我自杀……”顾汉儒眯起眼睛,沉醉似的说道,“就像玉器落地瞬间的脆响,大明星变成妓女,圣女贵妇身败名裂,越贵重的玉器越能让我兴奋。”

    “所以您也把我打碎了。”

    “不,素素,”顾翰儒严肃道,“神也会当腻,拆房子总没有建房子快乐,你把我从毁灭变成创世。”

    “为什么?”柏素素诧异,“我小时候您不可能预见我会变成什么样。”

    “你救了我的儿子,你当时还那么小,”顾翰儒似乎感到荒唐似的,重复了一遍,“那么小,我在监视器里看见你把他的肠子塞回肚子里,你的手和肠子差不多宽,可一点犹豫都没有。”

    柏素素苦笑道:“也可能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肠子。”

    “你跪在花丛里,满身是血,但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见到了天使,”顾翰儒冷笑道,“所以你就是我的盼头。”

    她作为“柏素素”的这一生只有短暂的二十八年,往后的岁岁年年里,她只剩下一个身份——顾太太。

    惊艳绝伦的钢琴家或是独领前卫的画家……都与她无关了,她存活的意义只是成为哪一位“顾先生”的“顾太太”。

    一束灯光从远处射来,闪烁的红灯穿过茫茫海面,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顾偕不自觉皱紧了眉心:“素素……”

    “嗯?”

    顾偕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啪地点上:“你怕我吗?”

    柏素素干脆道:“不怕。”

    顾偕眉心一跳,似乎愣了一下。

    柏素素疑惑:“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反问我……我希望你怕还是不怕,”顾偕抬头看了看天,长长叹了口气,“没什么,这样挺好的。”

    “我是你的妻子,又不是属下,”柏素素道,“天天瞄着你的脸色,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顾偕摇头一哂:“是啊,怎么过得下去。”

    轰——

    一艘游轮从夜色中渐渐靠近,船身上闪烁着由几排小灯泡交织而成的船名:

    ——柏美人号

    顾偕一抬手,烟头扔进了酒杯里。

    不少人看清了对面的船名,纷纷向二层投来视线,潮湿腥咸的空气蓦然一紧,局面一触即发。

    这边宾客西装长裙彬彬有礼,那边船还没到眼前,震天动地摇滚乐先飘了过来。

    对面甲板上站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七八个同样赤裸的模特将他围在当中,一行人仿佛嗑药嗑嗨了一样乱舞。

    两艘船缓缓相错,男人睁开了眼睛,望着顾偕勾起了嘴角。

    而顾偕眉眼轮廓慢慢压紧,男人的身影映在他冰冷的眼底。

    ——赫然是顾翰儒法律上仅剩的儿子。

    ·

    数日后……

    傍晚最后一缕天光穿过窗帘,悬在凌乱的床铺上方形成一道光带。

    白清明从宿醉中悠悠醒来,习惯性一摸手机,还没划开屏幕又呻吟着放了下去。

    毕竟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顾先生很乖。

    朱小姐也很乖。

    所以他应该再享受一晚自由。

    年三十那晚,他本来安排了一架直升机,等顾先生找个借口从柏小姐身边溜出来,然后把他送到朱小姐身边去。但听说顾先生同父异母的哥哥当众挑衅,这几天顾先生就没顾得上骚扰朱小姐。

    昨晚他闲着的时候,瞄了一眼八卦小报,邪财神婚变传言从两人结婚前就开始了,童话爱情美得让人眼红,可刺激不了销量,民众喜欢的是“看热闹”,家长里短、鸡飞狗跳。

    所以八卦周刊上,顾偕和柏素素三天离婚一次,五天捉奸一次。

    狗仔队拿顾先生的直升机半年没出现在海边别墅上空大作文章,离婚相关安排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而这几天顾先生终于回家了,但这非没有让婚变传言不攻自破,反而是“顾太太同款的泰国小鬼”“顾太太的私处手术”等等广告占据了周刊的一半页面。

    民众眼中,豪门太太只有一项工作——无所不用其极来挽回丈夫的心。

    从前看见这种新闻,他还会担心一下朱小姐的心情。但从他最近掌握的动向来看,朱小姐巴不得有人缠住顾先生。

    年三十那天,朱砂担心顾偕半夜突袭,把手机扔家里一个躲出去了。

    顾偕联系不上她,就找到了他头上,他虽然有朱小姐的手机定位,可人家连手机都没拿,摆明了不想被找到。两份工资也不好拿,白清明没办法,只能动用了强大的人脉,调出全市的摄像头后,终于在她名下的一栋庄园里发现了她。

    他硬着头皮找上门,朱砂当然没理他。

    但通过周围监控确认了里面没有男人出入、一日三餐有人准时送上门,电量充足、暖气充足,朱砂饿不死也冻不死以后,他才给顾偕报了个平安,并含蓄表达了朱砂需要自由。

    往后这几天,顾偕没有找过他,朱砂也没有找过他。

    这是他自从不再当神父后,难能可贵的假期。

    白清明翻了个身,一觉睡过去,直到夜深时分活活被饿醒他才满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去,煮了个面条,等烧水期间,划开了手机屏幕。

    “啊哈——”白清明打着哈欠,幽幽屏幕光映照着他纵欲过度的脸,然而下一秒,他瞳孔紧紧一缩,整个人嗷一声蹦了起来!

    啪嗒摔在手机上的屏幕显示几条信息:

    【我回来了】

    ——来自:朱砂,3小时前

    【把朱砂坐标发我】

    ——来自:顾偕,3小时前

    【丝绒会馆还在营业吗?让几个人来我家吧】

    ——来自:朱砂,3小时前

    【我大概十点到,你准备一下晚餐】

    ——来自:顾偕,3小时前

    白清明一抬头,墙壁上电子时钟显示着23点整。

    那一瞬间钞票、豪车、钻石会员卡唰唰唰从他眼前飞速掠过又碎成了渣,紧接着他仿佛看见躺在血泊中的人体残肢……

    呜呜呜——

    锅里的热水开了。

    白清明如梦初醒捡起手机,站起身,一把拽下衣架上的风衣裹在赤条条的身体外面,然后双脚踩着拖鞋,猛地拉开了大门,刚往外走了两步又暗骂一声往回跑。

    咚地推开门,从门厅墙壁上挂着的钥匙串上取下了朱砂家的备用钥匙,这时余光瞄见厨房灶台上还燃着幽蓝火苗,沸腾了的水正咕噜咕噜往外涌。

    白清明站在门口只犹豫了0.01秒,旋即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顾先生不乖!

    朱小姐也不乖!

    ·

    十几分钟后,大G在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中急剧停下,公寓门口值班的门童目瞪口呆地望着白清明踩着一双拖鞋下了车。

    白清明把车钥匙朝门童一抛,二话不说就往门里走。

    公寓安全等级很高,白清明算是熟人才能自由出入。他一脚刚迈进旋转玻璃门,忽然从玻璃反光中看到了一辆熟悉的法拉利……

    上帝!

    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悄悄溜进去,哪怕只能提前30秒,也能将紧急公关发挥出最大价值,然而,那道冰冷的目光与他的视线在玻璃门上猝然相撞。

    白清明转过身,僵硬地笑了笑:“Boss晚上好啊!”

    顾偕没有回答,视线从白清明穿着拖鞋的双脚一路向上游走,冷冷扫视过他露在外面的小腿,系错扣子的大衣,最后定在他眼底。

    “想上去通风报信?”顾偕一眯眼睛,“她在上面干什么呢。”

    “没有没有,您想多了,这不是一觉刚睡醒嘛,”白清明挠挠头,“我猜啊朱小姐躲出去可能是年前您二位又闹不愉快了,怕朱小姐脾气上来,您还不会哄,有我这个外人在场……”

    “所以呢?”顾偕冷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等他往下编。

    白清明突然从口袋里举出钥匙:“所以有我这个外人来送钥匙,您一定能进的了门!”

    “顾先生——”

    白清明目光越过顾偕,只见两个年轻人推着一个冷藏箱从不远处的箱型车下来,车身上似乎印着什么银行?

    白清明瞬间会意:“这是朱小姐惦记了两年威士忌?”

    顾偕没有理他,转身向公寓内走去。几个人匆匆穿过大厅,白清明十分狗腿子地主动召唤了电梯,输入上行密码。

    一进封闭空间,顾偕周身的低气压让人难以呼吸,白清明余光瞄着飞速变换的数字,一颗小心脏不由哆嗦起来。

    “Boss大餐叫了吗?我现在安排上?”

    “我炖了了一盅汤。”

    白清明这才注意到顾偕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亲手炖的?”

    “嗯。”

    “放心,放心,不看在酒的面子上,看在汤的面子上她也会让您进门的,”白清明的表情都快哭了,“放心,放心!”

    顾偕没回答,白清明继续没话找话:“您是怎么来这里了?庄园那边没人吗?”

    顾偕冷冷注视着他,那目光如同一把能破开所有阴谋诡计的利刀,盯着白清明浑身不适。半晌,他还是回答道:“黄秘书让人送了一桌菜,那边没人。”

    “啊,您还挺聪明的……”

    白清明终于把气氛推到了尴尬的最高点,连角落里尽可能让自己隐身的两个小哥都没忍住看了看他。

    78、79、80……

    数字迅速向上滚动,白清明的心一寸寸变凉。

    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了啊!

    几个男人轮流来也不能干三个小时吧!

    信男愿终身吃素,求朱小姐家里没男……

    叮咚!

    白清明誓言还没发完,电梯门就开了,他主动上前半步,挡住了顾偕,颤颤巍巍笑道:“我来我来!我有钥匙!”

    顾偕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白清明双腿发软,磨磨蹭蹭往前走。然后手指哆嗦着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咔嚓咔嚓捅了几下,在顾偕充满了压迫意味的目光中,不得不向右拧开锁。

    咔哒——

    白清明慢慢抽回了手。

    “那个Boss不如……”

    顾偕不耐烦了,拨开他的肩膀,一把拉开了门。

    那一瞬间,一股热浪夹杂着暧昧的气味迎面涌来,房间里灯火通明,将那副不堪入目的画面照得一目了然!

    不远处,客厅地毯上,几个男人的身体如蛇一般缠绕扭动,隐约可以看见一条白皙修长的腿被一个裸男捧在手里,正从忘情地从脚踝向上亲。

    一、二、三、四……

    白清明不敢再数了,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