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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慰和借火

    明明可以不那么做——这句话是多少个夜晚,缠绕在谢兆和噩梦周围的锁链,将他死死地圈在梦魇里无法逃脱。

    杨端在谢兆和的生命里多重要,他代替父母教导谢兆和、他代替朋友陪伴谢兆和、他作为一个完美的仰慕对象飘入谢兆和羞耻的春梦之中。

    他明明可以不那么做……?他明明不需要那么做。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谢兆和问自己。

    夜里睡不着,望着不发光的吊灯,出神地想,后来仔细回忆,得出一个令他几乎要崩溃的结论来。

    因为杨端根本不爱他。

    杨端怎么会爱他呢,他谢兆和有什么值得人爱的?谢兆和被这个结论刺激得发了癔症,整日高烧,下不了床,对外界说是训练累垮了身体,但只有少数人知道,是他自己逼疯了自己。

    他一条一条地列举,不知道是说给经纪人听还是想把自己心底的那一点残存的侥幸都打散。

    杨端怎么可能爱谢兆和呢?

    十岁的杨端不会爱谢兆和,五岁的谢兆和把同龄的小朋友的玩具踩碎,在别人的哭声里嚣张地大笑,被老师教训后大声地咒骂对方。是杨端牵着他的手去给小朋友道歉,是杨端教他用贴纸贴了道歉信给那位年轻的女老师。十岁的杨端把他抱在膝盖上,教懵懂的他什么是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十四岁的杨端不会爱谢兆和,九岁的谢兆和打碎领居家的玻璃,偷走自己一眼看中的小鸟,后来那只拒绝进食的小鸟被发现时,已经是花园里被野猫撕咬过的细碎骨骸。被奶奶处罚的时候,是杨端陪他。后来杨端自己用灯泡纸盒做了暖房,手法笨拙却小心翼翼,他展示给谢兆和看鸡卵中是怎么诞生出一个生命的,小鸡破壳的时候,手掌之上是湿热的生命,手背之下是杨端温暖厚实的掌心。

    十八岁的杨端不会爱谢兆和,十三岁的谢兆和撕碎女同学写给自己的情书,把收到的糖果粗暴地扔进垃圾桶,他说我不会吃这种便宜货,那女孩的眼泪随着他的话瞬间落下来。杨端半个月都没理他,等他实在受不了哭着求饶的时候,那个冷着脸的大男孩才叹了一口气,朝他招手。

    他说,“桃桃,不要太骄傲。”

    他没说的是,一无所有的骄傲最讨人厌。

    谢兆和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可是那个最有资格嘲笑他的人却不在了。

    “你说,他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我的一场梦?”谢兆和已经好几天睡不着觉,眼下一片青黑,模样看着憔悴。

    他问关系最为亲近的经纪人,固执的、一遍遍的重复,想要确认杨端的存在。

    “我哪里知道呢?”经纪人无奈。

    “他会不会是死了?”谢兆和问。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经纪人讷讷半天,憋出一句,“你就当他死了吧。”

    嘣,像是一个小锤子终于对这精致的头骨正中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出一条缝隙来。

    谢兆和再也不能妄想自己还被困在那小小的黑屋,躲在那人温暖可靠的怀中。

    他再也不能梦回那些旖旎的春梦。

    这场病突然地来,也突然地走,谢兆和突然就痊愈了。

    他陷入了更繁忙的工作中,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那疯狂偏执的几年再也没人提起——本来也只有他和杨端知道,如今杨端消失了,他也不去想起,那些缺失的时间就那样被遗忘了。

    偶尔对着镜子,他审视自己的容貌,比起少年时的清丽,如今多了几分棱角,五官还是艳丽,只是再不会有人把他错认成女孩。

    他仰头,抚摸喉结,想着杨端不会再有机会把自己当成女人了——他其实也有想过,杨端也许就是喜欢女人,所以才喜欢他肖似女人的模样,喜欢把他当一个女人一样地装扮。

    所以当度过雌雄难辨的少年时期,杨端就离开他。

    谢兆和认定杨端肯定是不会死的,说不定只是使了些手段让自己找不到他,自己躲在哪儿逍遥快活,娶了女人生了孩子也说不定。

    这样的假设合情合理,略微别扭的地方也可稍加修饰,让谢兆和能够笑出声来。

    绸缎长袍闪着牛奶一样的光,边缘处绣着隐秘的花纹,他伸手拨开胸襟,凝视镜中白玉般的胸膛。曾经,在有人疼爱的日子里,那两团粉嫩的乳总是柔软地,微微地外凸,下垂出惹人喜爱的弯弧,乳尖尤其为人钟爱,总是被含了又咬,紫红破皮,像是两颗沁水的葡萄。

    还记得刚刚生产完的那段日子里,他涨奶得厉害,胸前总是痛,那时候刚出道跑商演,演出服又厚又重,被婴儿咬破的乳头蹭着衣服,又被汗水浸湿,又痛又痒。

    人前的大明星,人后褪下衣衫,还要做个微乳的母亲,说来也是好笑。

    后来过了哺乳期,身体里的雌性激素消退了,胸前才平坦下来。身体大概也是讲求阴阳平衡的,以前有外来的雄性激素刺激的时候,身体内部不断地调整自己更像一个女性,后来没了那外来的,身体自己就省了那分泌雌性激素的功夫,喏,比如说这下面都不怎么出水了。

    怀孕的时候,有时候会痒,夹着被子蹭弄几下只会让欲火更盛,后来孩子出生了,身子空出来,谢兆和也试着自己弄过几回。

    别说男人,连道具也没有,就自己躺坐在床上,单手撑着身子,提起腰,手指含湿了之后自己探进两片阴唇中。

    进去是容易的,只是里面却干涩不怎么出水,比不得从前汁水丰盈。

    杨端的手是有魔法怎么着,谢兆和翻个白眼,更费劲地抬起腰,指尖扣弄着那内核,微微的颤动勾得他大脑失神。

    少年时后的自慰都是浮在表面的拨弄,根本不敢深入了,现如今倒是放开了,而且带着一股狠劲儿,谢兆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时候下手重了,高潮之后大脑过电,白光闪过,满身的白肉微颤,斜着身子栽倒在床上,两截白嫩的大腿之间顺着手腕汩汩流出来的不止是暖液还有红色的血。

    他喘着气,睫毛上湿漉漉的挂着汗。胸腔上下起伏,身子泛起久不消褪的潮红。

    比起快感,更多的是空虚和对自己身体的厌恶。

    多下贱,这样简单的快感就能把理智都搅碎——爱夹杂欲望,就有些不纯粹了。说不清的东西最是惹人厌烦。

    久而久之,性爱就和那个带他初试情欲的男人一起被他遗忘在了脑后。

    他乐得孤身一人,但不见得别人就不找他。

    本市最大酒店的顶楼餐厅,谢兆和生生等了那相亲对象十分钟。按照平时,谁让谢兆和等上十分钟,他早甩脸子走人,但是今天偏巧多了点耐心,就着夜景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等那位穿着小礼服的女士姗姗来迟了,他收回思绪,目光扫过对方颈上的水晶项链,紧接着对上对方小巧的脸蛋,露出个客气的笑来。

    他向来知道怎么使用自己的那副好皮囊。饶是对方同为圈中人,见过不少帅哥美女,也为他这一瞬间的笑而羞红了脸,所幸顶楼灯光暧昧,那红晕和她的腮红融为一体,倒也不突兀。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对方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她心有不甘,下意识前倾,胸前雪白线条展露无遗。

    “谢老师,您看什么呢?”嘴上的红娇艳如新摘的樱桃,丰润可爱,只是谢兆和的视线只在那血红上停留了一秒,紧接着就垂下眼,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相似的红色在左前方不远处也有一抹,比起面前女士的小礼服,对方的法式长裙显然更具风情,挽起的中长发也更显婉约。

    但是更吸引谢兆和的是那位女士旁边的男人。

    那口酒被谢兆和含在嘴里,舌尖扫过齿根,他咽下去,那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下一秒开口,他对着女人笑得真挚,“看到那边有个小孩子,蛮可爱的。”

    这一层楼确实也不乏有钱人的家庭聚餐,三口之家,孩子精雕细琢地可爱,连哭闹都格外惹人关注。

    本来是随意的借口,没想到对面那人眼前一亮,“谢老师也喜欢孩子?”

    谢兆和笑答:“可不只是喜欢呢。”

    他是说的真心话,无奈加自嘲,却被人误解成了别的意思,脸蛋更红。

    谢兆和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地飘走了。

    完全地落在了那个熟悉的男人身上——就像是他猜想的那样,杨端好好地活在世上。

    身边还有了别人。

    谢兆和忍不住去关注那个女人,然后是恼火。杨端怎么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幸福呢?分辨不清那笑容是真是假,但总之是很刺眼就对了。

    眼看着对方牵着女伴离席,谢兆和再忍耐不住了,“我得走了。”

    “谢老师?”

    谢兆和有些烦躁起来。回头的瞬间,他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算不得好的脸色,忍不住心底自嘲,多难看的一张脸,谢兆和,你还是这么心浮气躁。

    然后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电梯已经下去了,显示的楼层数字缓慢跳动,红色刺眼。谢兆和没了耐心,走楼梯下去,快到大堂的时候偏偏又遇到几个拿着他应援手幅的年轻人。

    也许是参加什么线下活动——总之是不能被认出来的。谢兆和只能随手抽一本杂志挡脸,装作在休息区等人的模样。

    四下张望,杨端和那女人的身影只出现一瞬,很快消失在旋转门边。

    谢兆和花了些功夫才避开粉丝,他跑出酒店,迎面的冷风打在脸上,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四下无人,灯火也阑珊,夜色中没有他期盼看到的那个人。

    不信邪地绕着酒店外的花坛找了两圈,最后不了了之。

    坐在车里,谢兆和手搭在方向盘上,却迟迟不发动车子。

    是认错人了吗?他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荒唐。

    不过也是,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好像也不奇怪,他的人生本来就有些荒唐。

    更荒唐的是下一秒,有人敲他的车窗。

    一支漂亮的手,再往上看,是一张英俊得让人有些呼吸不畅的脸。

    那人声音低沉,“借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