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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为你的小太阳

    余温捞出盆里的衣服,胡乱摆水几下,把盆里的水举到头顶,哗的一声浇下来。

    “我靠,要死啊。”杨帆被这盆凉水激的打了一个哆嗦,举起另一盆水往余温身上泼,本来洗衣服洗的精疲力尽的两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生龙活虎的打起水仗。

    夏日的风果然够给力,带着微微热气的风一会就把洗的衣服吹干,两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楼前单杠上飘飘的衣服,舒舒服服的靠在一起睡到半夜,本来打完水仗贴身的衣服被风一点点的吹干,在背上留下几道汗渍的白色印记。“快,醒醒。”

    余温醒来拍拍杨帆,两人睡眼朦胧的摸了摸半干的衣服,踉踉跄跄手拉手扶着楼梯上楼。

    余温骑车带着杨帆搁大街上跑,实在是找不到地方干活,夏日早上的阳光,看着没那么热,但劲全在后头,两人的背后早就被汗浸湿,这还没到中午,就没有了力气。

    余温想起了烟爷,想着去他那里看看,之前住的地方都拆掉了,烟爷又在旁处开了一家酒吧,还是原来的老样子,烟爷不在家,和以往一样,一到夏天就去南方,一个不认识的店长摆摆手说不缺人。

    余温和杨帆顺着酒吧街一家一家问下来,两人越问越没有底气,都快走到头了,还是没有人把他们留下。两人蹲在墙角,看着一点点暗下去的天,杨帆说道:“真要露宿街头了。”

    “怎么会,前面还有好几家烧烤店酒店,再去问问。”余温扶着墙揪杨帆起来,说:“他们这么忙,肯定缺人。

    杨帆和余温在饭店找到一份工作,在前台传菜,包吃包住。平时不忙的时候,还可以出去溜达溜达。

    余温和杨帆趁着休班到网吧打游戏,杨帆刚打开电脑,就看到浏览器上推送出来的消息:青年导演韩余因抑郁症自杀。

    杨帆眨巴眨巴眼睛,手指有点颤抖的点开消息,以为是什么博眼球的假消息,但新闻上写的确凿凿的,还有最后警察和医生进入韩余家的照片,杨帆去过他的家,和照片上的背景一模一样,家门口的福字还是杨帆扶着梯子帮忙贴上去的,贴福字的那一天早就过完年了,但韩余总觉得家里不喜庆,自己写了几张福贴在门口。

    余温坐在一旁来回划动鼠标,一条条的看,过年的时候,杨帆余温还曾收到过韩余的红包,除了爷爷外,还从未有人在过年的时候给他们发过红包,余温到现在都保留着那个红包。

    杨帆的嗓子被还没说出的话梗住,皱着眉头回头问:“什么是抑郁症?”

    余温把这几个字打进词条里,上一次他们这么困惑去了解一个新的名词,还是从自己身上去了解同类。

    两人一点一点的往下浏览,原来人不仅仅会因为疾病痛苦,还会因为自己的情绪无法调节而陷入痛苦的沼泽里,被痛苦淹没到窒息然后选择死亡。

    杨帆从未觉得韩余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在片场除了严肃的工作外,还会经常讲笑话逗笑大家,杨帆的身上一阵一阵的冒鸡皮疙瘩,他找到韩余的微博,最近一条内容是:电影经过几个月的剪辑终于完成了,无憾了。

    杨帆打了个哆嗦,那是他寒假演的电影,杨帆脑海不停的蹦出韩余说的话,总觉得他的每一句都是遗言,只是那时自己没有听出来。

    杨帆接着往下翻,还有一条消息是杨帆余温在雪地打仗韩余在一旁拍的照片,杨帆仔细读他附上的文字:天上的雪在人间暴走,世间的人在人间迷失,洁白的雪,你是否会见到夏日的太阳,夏日的阳光,你是否还能看到我。

    杨帆又打了个哆嗦,余温按住杨帆的肩膀,说:“走吧。”

    杨帆走到网吧的门口时,门口空调的冷风嗖嗖往身上吹,余温赶紧推着杨帆离开。

    室外是刚从三伏天的岗位上退役下来的太阳,依旧威力十足,杨帆走在太阳下,一脸不解的问:“心情不好怎么会死人?”

    “不是心情不好,是抑郁症,老师不是说了,带‘病’这个字的病都是好治的病,带‘症’这个字的病都是难治的病,像癌症,小儿麻痹症,都是难治的,抑郁症可能和它们一样吧。”

    “可他很正常啊,还经常是不是讲个笑话逗我,怎么会抑郁呢。”

    “这怎么能看出来,要是我们能看出来,还要医生干什么?”

    “可我也应该有点发现啊,他都能发现我们,我们为什么发现不了他。”杨帆自责又疑惑的说。

    余温想起了那晚的对话,韩余知道他和杨帆的关系后,笃定的看着余温说:“喜欢谁是人的自由。”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三个人知道杨帆余温的秘密,杨帆,余温,韩余,现在,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知道秘密的局外人也离开了。

    “电脑上说,这种病活着更痛苦。”

    杨帆没有说话,继续在太阳下走着,额头的汗把刘海弄耷拉下来,额头的汗顺着眼角往眼里流,杨帆夹着眼,把眼泪和流进的汗一起逼进去。

    杨帆躺在床上,头顶的风扇嗡嗡的响,看似卖力的吹风,但除了噪音什么贡献也没有。

    余温拿着雪糕,递到杨帆面前,塞到嘴里说:“快吃,化了啊。”

    杨帆张着嘴,被余温一口一口的喂,余温盘腿坐在凉席上,举着蒲扇上下扇风,屋子的光一点点的往西挪动,原本亮堂堂的光渐渐变成黄色,淡粉色,最后一点光从天上折射下来,屋内变成淡蓝色,蓝色,最后一点光消失,屋内变成深海的黑蓝色。

    两人就这样静坐了一下午,一开始是为韩余的事情伤心,到最后,接受了韩余去世的事实后,就只是单纯的想发呆了,放空自己的静坐一下午,什么也不想,就躺着,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任时间顺着光消逝。

    杨帆的肚子叫了,余温起身拍打着杨帆的肚子,拽他起来,说:“走,猪精,起来吃饭去。”

    杨帆和余温坐在路旁的小摊,本来是想和往常一样一人一碗面吃饱就走的,但今天的心情无论吃多少东西都治愈不好,两人点起酒来,啤酒和白酒兑着喝。

    喝进喉咙的就就像点着的木炭,烧的嗓子冒火,但进到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暖的浑身发烫,冒汗,全身都被酒烧暖了,一杯又一杯下肚,杨帆余温渐渐看不清眼前的路,两人搀扶着踉跄的回家。

    酒后的世界真是个奇妙的世界,从哪里可以看见任何一个想见的人,余温看到了自己在精神病院的爸爸,余温大喊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说着抱着爸爸转起圈来,同时,余温也感觉自己正被爸爸紧紧搂着亲吻。

    杨帆也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妈妈在远方过得很好,自己又有了弟弟,爷爷在家里灶台烧火,正等着杨帆余温回家吃饭,爸爸正在麻将桌上打牌,他赢回来好多钱,抱着杨帆不停的转圈,杨帆开心极了,亲着爸爸满是胡子茬的脸颊。

    杨帆还梦见了韩余,他手里拿着剧本,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是真的有天赋啊,往后要更加努力啊。”杨帆卖力点点头。

    余温在清醒和迷糊的边界遇见了杨帆,他喊住杨帆,问:“长大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杨帆点点头,说:“我们现在没钱都在一起,到那时有钱了,肯定天天搁一块。”

    余温头脑昏昏的起来找水喝,喊杨帆起来上班,余温看到杨帆脖子上红红的印记,闭上眼就是想不起昨夜的事情,但又隐隐约约想起自己的杨帆的对话,问杨帆:“昨晚你有没有梦见我。”

    杨帆刚从睡梦中醒来,嗓子渴的冒烟,夺过余温手中的水咕咚咕咚的喝,摇摇头连说不的时间都没有。

    “哦,那我也没有梦见你。”说完余温自己先出发上班去了。

    余温上班的路过衣冠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也是通红的一片,连忙转身往门外的药店跑,买了几片药贴贴到脖子上,挡住红色印记才回到酒吧。

    “哎呦,厉害啊。”余温走进员工室的时候,看到杨帆被几个男生围着,嘲笑杨帆的脖子上的印记。

    “这是和那个女友啊,平时看着老实巴交,原来早就下手了啊。”

    “就是,来的时候不是还说自己没有女友吗?”

    哈哈哈哈的笑声围绕着杨帆,还有人伸手去摸杨帆脖子上的印记。“呦,看着印记,亲你的人嘴不小啊,这么用劲。”

    杨帆的脸红的能开染缸,杨帆愈是不回应,愈是被一句又一句的嘲讽包围着。杨帆看到了门口的余温,他的脖子上贴着膏药贴,余温站在门口,本事想进去的,脚步跨进的瞬间,有人漫不经心的看着杨帆说:“没有女友,该不会是个男的吧。”

    笑声阻挡了余温的脚步,杨帆也笑笑离开,十六岁的杨帆还不会用玩笑处理这种尴尬情景,只能在笑声中尴尬的保持微笑。

    杨帆在洗手间洗脸,借着凉水的劲给涨红的脸降温,余温出现在门后,递过毛巾。“你怎么不给我说啊。”杨帆生气的把毛巾甩到盆里。

    “我以为你看到我的脖子了,你也就知道了。”

    “我哪里看了,我早上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上哪里看你脖子去。”杨帆说着仰头给余温看自己的脖子。

    “我还有贴的药,给你点。”

    “你都用了,我再用,咋地,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张三不曾亲。”

    “你别说我,你看看你弄的。”说着余温想揭开自己的脖子上的膏药,正好遇到人进来,连忙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洗手,杨帆瞥了一眼余温,生气的摔门离开。

    “轻点,不是咱家的门。”余温连忙跟着出去,在走道小声的提醒杨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