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移步

    程渝关上门，刚才李远山有些带刺的目光还历历在目。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走到浴室，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靠向后颈的地方有几处淡淡的红色的印子，一下子脸更红了。

    如果不是李远山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程渝可能都没注意到这件事。

    他和丈夫的性事一直很温吞。庞锦辉家里是传统的X教徒，教义严苛，推崇清心养性，将性看作是堕落的开端，因此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一直是点到即止，插入式的性交甚至是两三个月才有一次。

    但程渝并没有感到不满，在他的眼里，丈夫从来是优秀、正直而又干净的。

    对他们家的教义，程渝不但没有任何反感，甚至还有些崇拜能严格遵守如此复杂教义的品格，有时候还会在家里正儿八经地还原X教的各种礼仪。庞锦辉对此总是哭笑不得，不过程渝是个短性子，规矩太多总遵守不下来，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也许是因为这样，程渝跟夫家公婆关系一直很好，对O偏见很深的庞家的岳父岳母都对他赞不绝口。

    总体来说，庞锦辉和程渝的结合，是受到亲朋好友祝福，并且非常美满的。

    程渝拍了拍自己的脸，把饭盒放到洗碗池里，打开冰箱拿了一份做好的沙拉，一手拿着叉子就着紫薯米饭把蔬菜胡乱往嘴里塞。吃着吃着，他又想起李远山的事情，不知道小李今天中午饭怎么办。

    程渝看到小李总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亲近感，就算两个人昨天才第一次见面，也禁不住会想起他的事情。可能是小李是难得的正直青年，还很帅气的缘故，和程渝至今为止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就有了一些新鲜感。而且难得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年轻邻居，感觉就像多了一个弟弟。

    程渝草草吃完午饭，收拾好碗筷，正准备打开电视看点肥皂剧，门铃又响了起来。

    打开门，是提着三盒水果切块的李远山，满脸不好意思。

    「小李，怎么了？」程渝有些纳闷。

    李远山一脸惭愧地说「庞太太，真不好意思又要打扰你了，我刚才出去吃饭的时候提前预定了水果拼盘，结果一不小心在手机上点成了十份…」

    「哇」程渝一听，差点笑了出来，内心连忙默念自己要注意形象，强行憋住笑意。

    「我只能让他们把多的帮我打包，家里冰箱要明天才到…我一个人实在吃不下了，想问问您能不能收下一些，可以和庞先生一起吃」

    这么大热天，水果是不能放久，小李家里冰箱还没到确实有些麻烦。不过话又说回来，退掉或者再不济扔掉不就好了，看来李远山真的是个认真又有良好家教的孩子。

    「这没问题呀，我们家冰箱也挺大的，要不就帮你借放也可以」程渝一边稍稍捂着嘴笑着，一边把门打开。

    李远山见状也笑了起来，「借放那多不好意思，一点水果而已，庞太太就收下吧」又极其自然地把依次踩到鞋底清洁机上，走到了玄关里面，「打扰了」

    程渝走在前面把李远山往厨房那边领。

    「我这个晚辈真是做得太不称职了，搬来才两天，让庞太太帮了这么多忙，感觉自己真是厚脸皮」

    「哈哈哈，小李你说得也太过了，都是小事，要这么说我又收你的点心又收水果的，我们这也算礼尚往来吧？」程渝打开冰箱，笑着说，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

    程渝又看到李远山脸有点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

    李远山放完水果，抬起头轻飘飘地看了看四周，「说起来，这个单元楼的户型真是大」

    「是啊，我和我家先生一开始选的时候本来想着房子大一点儿住得舒服一点，但没想到两个人住都会显得很空旷」程渝顺着李远山的目光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这栋楼的户型是四室一厨二卫一浴，程渝和庞锦辉各有一个房间（发情期的时候会分开睡），还有一间客房，此外就是一间小书房。

    「这么说来小李你一个人住，那岂不是显得更空了」像是想把那份冷清的感觉打消，程渝把话题又丢了回去。

    「是啊，我自己装了一个隔音琴房，但还是有两个房间完全用不上了」李远山耸了耸肩。

    「小李你会弹钢琴呀」程渝作赞叹状。

    「是啊，其他乐器也多多少少会一点」

    「我小时候也学过钢琴，不过手指头笨，一直不得要领，练琴又累，就不愿意学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悔」程渝随口搭着话，突然想起来自己反正每天在家里也很无聊，不如出去报个班学一下乐器。

    「哈哈，庞太太要是想学，有机会我教您一些基础」

    「好啊好啊」程渝只当他说的场面话，没有多想，「那到时候我就是小李的得意门生咯」李远山笑得更开心了，看着他的笑容，程渝总觉得心痒痒的，那股甜甜的香气，随着“α信号”这层警惕的减轻，也变得更加舒心怡人起来。

    李远山没有久留，寒暄了几句就主动告辞了。

    程渝再次关上门，门锁发出“咔嗒”的响声。人声突然一下子消寂，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把电视打开换到当下正红的电视剧，数字信号转换出的人声浸满了客厅。

    他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聊，家务以外，也就看看网剧，做做手工来打发时间。结婚之前本来打算婚后在家里养一条狗或者一只猫，也因为庞锦辉对动物毛发过敏而作罢了，作为代替，程渝就在阳台的角落养了几盆多肉，每天去看看长势，偶尔浇浇水倒也挺不错。

    后来，程渝常常出门的时候撞见李远山，说是冰箱终于到了，想尝试自己做饭，就也开始每天去超市买菜。连续几天如此，最后两人都习惯一起出门买菜了，有时程渝早上犯懒，出门晚了，还会看到李远山乖乖在门口等他，活像一只咬着绳子等主人带自己出门遛弯的小狗。

    过了两周，程渝就很快跟李远山熟络起来了，两个人还加了U信社交账号的好友。程渝在超市里教李远山怎么挑新鲜的蔬菜和肉，到家还会写几份简单的菜谱给他，而李远山不仅每一份都记下，又很认真地把自己做好的成品拍照给程渝看，这让程渝有了不少成就感。

    程渝把新的菜谱发完，看到李远山发过来的可爱表情包，不禁又笑了起来，把手机放下开始准备晚饭。

    这天周末，庞锦辉连着上了快10天的班，今天难得休息，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下午被程渝念叨起来去书房的跑步机跑了20分钟，又洗了个澡才精神了一些。

    他在客厅看到程渝笑着滑手机的样子，想起几天前程渝有跟他提起对面新搬来了一个人挺不错的大学生（还很可能是李家的公子），跟程渝关系不错，程渝还在教他做饭，提起李远山就跟亲弟弟似的。

    「又在跟小李发照片啦？」庞锦辉提起声音问道，作出闹别扭的样子。

    程渝自从嫁到庞家，完全成为了一个全职的主妇，怕生的程渝平时又很少出门，和小区里的其他太太也处不来，能在小区里交到保安老黄以外的新朋友庞锦辉自然是为他感到开心，但每次听程渝一口一个夸这位没见过面的年轻男子，尽管他不怀疑自己的妻子会有什么问题，还是难免有些吃醋。

    程渝知道庞锦辉是在跟他打趣，嗤嗤地笑着「是啊，你看人家小李，学得就是勤快，我觉得再过一段时间都能出师了」

    「哇，小程嫌弃老庞手笨，不要老庞啦？」

    「那要让小程考虑一下，要是老庞能自觉帮忙洗洗菜就更好了～」

    「来啦来啦，老庞自告奋勇」庞锦辉从沙发上跳起来，别扭一下子都消失了，开心地跑到水池边，接过程渝手里的蔬菜，又往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开始摘起菜来。

    「哦对了，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要“到日子”了？」庞锦辉洗着菜，像是不经意间想起一样说道。

    “到日子”指的当然是程渝的发情期。

    程渝和庞锦辉结婚快两年了，至今仍然没有成番，除了庞家教义的问题之外，还有事业上的问题，庞锦辉刚入职场不久，正是要稳固自己地位的时候。

    成番的前提是Ｏ处于发情期状态下，诱使Ａ进入成结状态，然后让Ａ咬住Ｏ后颈处腺体的位置，注入自己的信息素才行。发情期、成结、咬腺体缺一不可。

    然而身体相性极其优秀的Ａ和Ｏ，不带套内射几乎是百分百会怀孕，就算提前做好了避孕措施，发情期的Ａ和Ｏ的脆弱的理性也难以保证能将避孕措施贯彻到底，因此发情期的性交怀孕几率很大。然而孩子对这对年轻的夫妻来说还太早了。

    于是两个人想反正都已经结婚了，成番是迟早的事情，不如再等几年，庞锦辉的事业稳定下来，两个人都有足够的从容来考虑下一代的时候再成番。

    「好像还真是」程渝轻声说，「药上次我看了，应该还剩得有多的」

    一个月四天的发情期，程渝都要吃抑制剂，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度过。虽说是普通的药就能起效的体质，还是会比平时溢出更多的信息素，保险起见，他会减少外出，提前买好几天的菜，并且带上防止被咬的项圈。

    庞锦辉那边，则是因为身为有钱人Alpha家族的习惯，为了防止被想“乌鸦变凤凰”的Ｏ故意缠上，每天都会服用对抗Ｏ信息素的抑制剂，长期服用以后，就算面前站了个正在发情的Ｏ，也不会完全失去理性。

    程渝想，等晚上吃完饭，还得找时间跟李远山发消息说明一下情况，接下来一周不能一起出去买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