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玉坊
临到宫门口，太子邀请我与他同乘，我的目光落到他臀部，“你坐得了马车吗？” 他厚脸皮地笑笑，“当然坐得。” 而我的视线越过他，早就看见等着我的岳昭，便道，“太子的马车在前面带路吧，我的车驾在后面跟着就好。” 岳昭见我与太子一起出宫，而且远远望着似乎还相谈甚欢，脸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 又听我说要跟太子一起去逛逛启京，再顺道吃些东西，眉心一拢，“那我再多带些人来。” 我笑了，“你还怕他半路会报复我不成？” 他那个严肃的表情，很明显就是这样想的。 “不至于，要是他能有这个胆色，我反而敬他是条好汉！”忽然我有了主意，吩咐道，“你带着侍卫先回驿馆吧，除了车夫，我身边不用再跟人了。” 岳昭先是露出不解的表情，但随即轻叹了一口气应道，“属下遵命。” 一番安排之后，才正式启程。 马车摇摇晃晃没过多久，便到了近宫城最近的永安坊。 虽然我还没有好好逛过启京，但也晓得启京十二坊的大概配置，比如这永安坊便是最繁华富贵的地方。单是寻常一家商铺一年的赁资都可以在其他地方置下一座不小的宅院。 马车在坊碑前停了，太子解良书下了车，走到我的车窗前，“月公主，这坊内热闹景象，坐在车里是看不到的，不如下车步行，本太子带你好好逛逛。” 隔着车窗，我慢悠悠地说道，“那有劳了。” 因为我先前说饿，太子带我便去了摘星楼，启京有名的酒楼，有七层之高。 出入这里吃饭喝酒的非富即贵，因为普通人家也吃不起。 我们刚到门口，迎客的小厮眼尖，立马就上前招呼，“贵人至，今日还是照旧吗？” 太子一挥手，也不多言，算是默认了。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虽然对外还掩饰身份，但既是熟客，店家也对此心照不宣了。 我们被带着穿过中庭到了一处木制的箱庭里，便无前路了。 太子在旁冲我挤挤眼睛，颇有献宝的架势，接着前面侍者拉动机关，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声响，整个箱庭开始被顶上的链条缓缓拉升。 切，不就是一个机关升降梯吗？作为一个现代灵魂，这种东西简直不要太小儿科。 而太子在一旁等着我有什么惊讶反应似乎更有趣些。 等我们到了最顶层楼的时候，我正要跨出去，太子忽然凑到跟前，在我耳畔低声道，“月公主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难道他以为我是土包子故作镇定？ 一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入了雅间之后，趁着太子点菜的功夫，我才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里地方宽敞，除了正常吃饭，还有可供伶人表演的台子，还有一扇拉门隔开的应该是供客人休息的里间。另外一侧，通风高窗可以一览启京街景。 正在我准备细看屋内装潢时，听太子在边上问，“月……妹妹，有何忌口吗？” “没有，都可以。”我随口应道。 他便继续点菜了。 只不过听他滔滔不绝地报了一长串，我忍不住打断，“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吃不了的带回去给底下人尝尝也好，也该赏他们的知情识趣。”后半句是他凑过来低声说的。 很显然他对于我故意安排了不让人跟着这件事会错了意。 这太子年纪不大，油腻程度不小啊。 顿时我露出不虞神色，大概他也察觉到了，于是停止点菜，却又叫了几壶酒。 “我不喝酒！” “摘星楼的佳酿不醉人，放心！” 望着他挤眉弄眼的表情，我心道，敢借酒闹事就拍死你。 然后，菜还没上，先上来一个乐班。丝竹声一起，原本是轻快音乐讨个喜也就罢了，但我瞥见身边太子得意洋洋的模样就不太痛快。 “吃饭就吃饭，安安静静的不行吗？这么多人看着我还怎么吃？” “那，那让他们都下去。”太子意外之下倒也十分配合。 跟他前一夜骂骂咧咧的风格大相径庭。 他这般的献殷勤，我所能想到的无非是讨我欢心，让我顺利与他完婚，等婚后他才名正言顺地振一振夫纲，到时候想把我搓圆捏扁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可惜，我是不会如他的意的。 一会儿工夫，菜就上了七七八八，摆了满满一桌。 太子身边的内侍习以为常地上前服侍，被主子一个眼神示意过来先替我布菜。 我直接冷脸道，“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吃，不喜欢阉人在面前晃！” 无辜受牵连的内侍望向自家主子，太子点点头，又示意他撤了。 “月妹妹喜欢亲力亲为，挺好的，本……公子凡事也大都是亲力亲为。”太子仍是一脸愉快的笑，仿佛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我低头专心吃东西，懒得再理他，也不管他表情如何僵在脸上，心中对我如何腹诽。 本来我自己是不挑食的人，什么都吃，可我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 随便几口菜进嘴里，顿时觉得一阵恶心，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初到这个世界，在大周皇宫里那段时日，跟身边的宫人相处时也确认过原主没有什么过敏的东西，可也发现这位真真是少食娇贵的主，这儿不喜欢那儿不喜欢，每餐吃得都极少。难怪身体底子差成那样了。 我的食量，一度让她们都有些震惊了，但又以为是小产之后性情变化所致，当时也没人怀疑。 一甩筷子，我只觉心情差到极点。 完全不能喝酒就算了，只是加了特别的香料就吃不下口，这实在不能忍了。 我在脑海里呼唤青魇，“这身体还能换不？” “为何要换？”青魇也很震惊，“这具身体是这个世界里与你本人最适配的，无法再更换了……” 一旁的太子见我才吃了一口就把筷子给丢了，以为我在闹脾气，保持着笑容，“不合胃口？” 我这个穿越者正在跟自己的身体生气这种事，能告诉他吗？关键是我还饿着呢，只好再看看桌上有什么菜是能吃的。 起身绕着桌子转了半圈，盯着那盆乳白色的鱼汤，我吞了吞口水。 初尝了一口，确实还行，但到了胃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我拧紧了眉头，但也只能这样，极其挑剔地吃了几道菜，更别说后来上的粳米饭，只是闻到气味就没有动它的欲望。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入了启境之后，我的吃食都是由随行的大周厨子按旧习惯准备的，就连宫宴也是特地为了我布置了好些周国特色菜肴。 所以我才没留意到这身体竟如此挑食，更没注意大周与南启的饮食差别这么大。 这顿饭，越吃我脸色越差。太子从一开始还勉强笑着作陪，到后面怕也是有些不耐烦了，提议换个地方。 进摘星楼没半个时辰，我们便离开，老板亲自出来一路不停告罪，生怕是哪里伺候得不妥，得罪了贵人。 由得太子跟他们去废话，我径自出了门便坐上了自己那辆马车。 坐稳之后，我注意到放在角柜里的那个木盒，是上回专门让人弄来带去东宫的。里面总共有十几件玩意儿，我都没用到几件。 于是，我撩起车窗，冲着正下台阶的太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来说话。 “月妹妹有何吩咐？”他仍是一脸讨好的笑。 “我想去金玉坊。” 太子表情明显一愣，转而复笑道，“为何想去金玉坊？其实那地方我不太熟。” “那问问你的下人们，谁对那地方熟的，请他带个路就好。我要去最出名的小倌馆。” “啊？”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启民风开放，既有名动四方的美妓楼，也有声名在外的小倌馆。不比大周，深受儒学思想影响，民风比较保守。那启京中风月场所集合的地方，便是这金玉坊。我那个木盒便是从此地淘来的。 太子说那地方他不熟，纯属哄鬼。 东宫里的侍妾其中便有一人从金玉坊中出来，虽然脱了奴籍，改换了身份，但瞒不过神的眼力，青魇一查就查到了底细。 最后终究让我如愿来到了金玉坊，不过我跟太子都换了一身行头，毕竟衣着太过华丽是有些招摇。 最出名的小倌馆，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是那种声色场所，反而有种隐于闹市的幽静淡雅。接待的小厮见我是生脸孔，本来有些犹豫，太子让人递了个银锭子之后，对方一下就热情起来，问我的喜好以及有没有想指名的人选。 期间，他的眼神不住地在我跟太子之间来回飘。 恐怕做这么久生意，他也是没见过一男一女一起来逛小倌馆的。 这里多是接待女客，自然也有男客。 针对客人需求，他们提供的是不同服务。 “把你们这儿身体最壮男根最大的找来伺候。” 我吩咐完，眼神一斜，便看到太子跟那小厮脸上都是一怔。 饶是在民风开放的南启，他们也没见过我这种彪悍的女客。 太子的目光更是下意识地往自己下身沉了沉，随即表情不太自然地问道，“月妹妹若只是想见识见识这种地方，其实大可以……” 不等他说完，我打断道，“你也一起来吧。” 带路的小厮眼角一飞，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想来在他们这种地方，三人行的要求也是有客人提过的。他甚至不由得多看了太子两眼，内心似乎开始猜测起我们俩的身份。 太子踌躇着半天没回话，我撇了撇嘴，“不愿意就算了。” “也不是……只是没想到月妹妹喜欢这一口？那，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的！”他忽然一脸的兴奋。 我加快了两步，唇边浮上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