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奋身求全，不甘爱憎

    顾昔猛然想起庄主说过的话，当初放弃无情心法是师尊顺心意而为，他让师尊动了心思，因而无法进益，如今师尊的情绪显然再起波动，难道是因为带着不该有的感情，强行运转心法所致！

    是什么又让他意念松动，心中多情，俨然与无情心法排斥。

    断然不能任由师尊一个人面对，顾昔闪身又避开一击灵流，身后的矮柜被轰然震碎。毁坏屋子是小事，若无人扶持相助，引导灵流回归正常的轮转，对经脉的蚕食才是更严重的折磨，这点道理云之衍不会不懂，可他竟甘愿独自赌命，也不开口向自己求助……

    不甘心。

    玄色罩衫被丢在床沿，云之衍攥紧手指，泛着虚汗瞪他，顾昔却接着又脱下自己的外袍，只着一件单薄中衣，在云之衍面前“噗通”一声坐下，蓬勃的灵流飞快自掌中轰出，与淡金色的暖光形成激烈冲荡。

    他出掌蕴了八成的灵力，只怕一击过重伤到云之衍，可他显然小觑了师尊的厉害，这一掌对冲震得他浑身剧痛，顾昔强行吞下涌到喉口的血，再集十成灵力，不要命地与云之衍的金光相撞。

    【师尊，你信我。】

    不知此时的传音，云之衍听不听得到。顾昔敞开自己身体的各处经脉，引导着躁动的力量深入，心脉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猛烈地好像要撞破胸膛。

    顾昔咬牙，师尊是为了护他而随行的，惹上这种事，过失在己毋庸置疑，况且委任尚未解决，师尊显然对宋家人起了惩戒之心，如果不加阻拦，只怕他真的会……

    白衣少年单薄却固执，勉强与之对峙，裹着他躯体的中衣瞬间多了几道如刃割痕。他绷紧身子再倾力，英气的脸庞几乎要张裂，皮肤变得薄而透亮，那是灵力即将超出自身极限的模样，他正强行将云之衍暴乱的灵流纳入自己体内，在二人之间形成一个更大的周转，从而减缓云之衍的痛苦，待灵流在自己身体里走过一遭，再将平缓下来的纯净灵力从右手输送回云之衍的身体。

    他就像一个转运容器，身躯承受着云之衍灵流的寒冽温度和狂躁冲荡。他不能太慢，他慢一分，师尊就要多吃一分的苦，可他又不敢太快，他清楚自己的修为境界，灵力过载一定会爆体而亡。

    ……师尊杀过多少人呢。顾昔的双眼斥满血丝，他盯着咫尺这张俊美的脸，脑海中的白衣仙尊衣不溅血，指不染尘。

    云之衍依旧面色苍白，可眉宇间的不适已然缓和了稍许。他眯着双眼，尽管辨不清对顾昔此举的喜怒，但也强撑起身体，将双手翻覆膝上，盘坐阖紧双眼，于疼痛中勉强分出心神，灵识陷入浩瀚的灵海之中，纠正秩序大乱的灵流。

    顾昔也阖上眼睛，世事俱变，师尊的白衣沾了血，五指也蒙了尘。

    那可是出自云之衍的灵力，冰冷的灵流在顾昔的身体里周转一遭，被平息过后更为纯净锋利。顾昔仿佛被冻僵了，右腕的伤口凝成了冰血渣，他冷得呵出一口气，竟都在寒气四溢的室内不见白雾吞吐。

    他硬撑得实在艰难，悬殊的差距让他的身体无法适应源源不断的高强灵力，逐渐不受控制地哆嗦，前后不过半刻钟，脸上也裂开了细小的血纹。顾昔恍惚地想着，如果就这样爆体身亡，也不知道师尊会不会再收别的徒弟，往后千百年的无情岁月里，会不会偶尔忆起他。

    忽地一双手掌与他对上，手心传递进来滚烫的热度，顾昔浓翘的睫毛颤了颤，双眼张开一道缝隙，只看到云之衍面色冷峻，多一分关心也没有。

    不甘心啊……

    爱也好，恨也罢，他对云之衍，从来都是不甘心的。

    热流涌入，身体剧烈战栗起来，他松开紧咬的双唇，嫣红的两瓣无声地张了张，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