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我是留不住了
宋晨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那天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那天宋玟死死拉住他，跟他说他们是真心相爱，让他不要碰项权西，否则就要跟他彻底断绝关系。 青春期的女孩子，情窦初开，家庭突逢变故，极其缺爱，见着个喜欢的，便要拼了命去爱，更何况对方是情场高手项权西。 宋晨不明白项权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不顾宋玟的阻拦，愤愤地一脚踹在项权西肚子上。 这么极重的一脚下去，宋晨竟然后知后觉想起了项权西早些年受过伤，下腹部有伤口，这么一下，不知道会不会让他旧伤复发。 只是愤怒占了上风，宋晨管不了那么多，跟项权西扭打在一起。 宋玟吓得在一旁哭了起来，她想起父母在的时候，最宠的是宋晨。现在他们不在了，宋晨竟然这么对她，她气急败坏，这么多年来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长兄的不满似乎一下冲上顶端，把她从里到外浇了一遍。 宋玟颤抖着，愤懑和怨恨让她失去理智，恨不得捡着最难听的话骂他。 “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亲哥！你放开，你没资格管我！”宋玟的话像是飘在空气里，没有激起任何风浪，宋晨红着眼睛，一下一下往项权西身上招呼。 宋玟见不管用，情急之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笑起来：“你不是给老总做情人去了吗，你有什么脸面来管我！” 宋晨当即停了手里的动作，傻傻停在那里。 项权西冷眼看着，宋玟觉得以往温柔的项总此刻恨不得杀了她。 这让她更加害怕。 凭什么没有人向着她，她有什么错？ 明明是宋晨的错！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哥也不会出车祸，都是因为你！”宋玟大吼着推了宋晨一把，几步跑回房间，砰一声关了门。 宋晨一个踉跄，栽在了项权西怀里。 项权西自然地伸出手把他抱紧。 “你满意了吧？”宋晨嗓子哑了，说话也没了刚才的力气，“项先生，这样你满意吗？” “宋晨，冷静点。”项权西声音毫无起伏。 “你走吧。”宋晨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早已没了力气，还没完全离开，就又脱力砸回项权西怀里。 项权西看着他的行李箱，轻声呢喃：“别走。” “你个疯子！”宋晨突然狠命挣脱，在项权西手臂上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项权西好像不觉得痛，怎么都不肯撒手。 宋晨累了，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最后奄奄一息靠在项权西怀里，再没了动静。 项权西这才低声喃喃道：“我还是舍不得你。” 宋晨被这么一刺激，当晚就高烧不退，急得祁奕嘴角都冒起了泡。 “项权西，宋晨这一年身子大不如前，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项权西掩下眼里的情绪，只淡淡地说：“我会注意。他……没事吧？” 祁奕拿起药箱：“你再这么来一次，我真不敢给你下保证。科里有事我先走了，你守着别离开，出了事给我打电话。” 项权西胡乱点头。 祁奕忍不住问：“你这么在意他，为什么这么对他？” 项权西单手用力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顿了良久才自嘲般笑起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祁奕语塞，没再多问，只说：“你的伤，让我看看。” “我没事。” “你以前受过枪伤，被他这么一踹，我担心……” “祁奕。” “好好，我不说，你们两个一样的臭脾气！” 宋晨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又回到了那个别墅。他花一分钟回忆起所有的事，花五分钟利落地起床，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这时项权西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要去哪？” 宋晨没看他一眼，只自顾自将随身物品都装进口袋里。 “宋晨，说话。”项权西语气不善，眉头皱在了一起。 宋晨拿手机的手顿了顿，索性收了回来，转身质问：“项权西，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指什么？” “你一早就知道宋玟是我妹妹，对吗？” “你妹妹？”项权西嗤笑，“你把她当妹妹，她把你当哥哥吗？我替你出这口气，你不乐意？” 宋晨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们家的事，你管不着。宋玟一个高中生，你这样是犯法的。” “高中生？她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项权西说，“她跟我说，她今年二十了，早就不上学了，还要让我带她去开房。” 宋晨诧异抬头。 “怎么？你不是她哥哥吗？不知道她去当站台小姐了？小丫头可不像个雏。” 宋晨瞪大眼睛：“你动她了？” “我说过，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会碰。”说着项权西上前，把他箍在怀里，“但我的东西，也休想逃走。” 宋晨呆住，怎么他来兴师问罪，最后还是被这个禽兽绕了进去，什么都没问明白，反被人调戏一通。他大怒：“你放开我！” “不放。” 宋晨不可置信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肯让我走？我们的契约已经结束了，而且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我改主意了。”项权西轻描淡写地说，“不打算放你走了。” 宋晨匪夷所思，试图和他讲道理：“项权西，我只是你的一件商品，到期了就该还了。现在我们之间没有契约，我没必要满足你的任何需要。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会让我的律师来处理。” “威胁我？”项权西终于放开了他，双眼微眯，豹子似的眼神，危险森冷又充满欲望。 “我只是用合理的手段维护我的权利。”宋晨重新挺直腰背，直视他，极其淡漠说：“项先生，你有那么多情人，我不过是要你的钱，你实在没必要揪着我不放。” 项权西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神晦暗，他轻声问：“宋晨，你没有想过找亲生父母吗？” 宋晨狠狠一抖，闭着眼缓了片刻，才抬起眼皮说：“这是你新的筹码吗项权西？” 筹码？ 项权西顿在原地，惊讶地看着进入警戒状态的小兔子，随及想到了那晚自己的行径。那一瞬间项权西想明白，知道真相后的宋晨，也许会更加崩溃，那不如，就让他离开，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 看来，人他是留不住了。 他泄了气似的，没再拦他，只是在他临走的时候，才忍不住说：“他们死了。” 宋晨停在门口，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又松，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放弃了这条线索，他不想再依靠任何人。宋晨语气极其疲惫地说：“不劳烦项先生关心我的私事。” 宋晨想，只这一次，他想为自己活一次，不被别人束缚，真正活一次。 宋晨走后，项权西给孙助理去了一个电话，简单交代了退婚事宜，然后挂了电话，走进他的卧房，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小男孩，大一点的紧紧拉着小一点的手，穿着一摸一样的小西装小皮鞋站在草坪上，笑得极其灿烂。 项权西喃喃自语：“我又把你弄丢了。”转而他又语气略带责备对着照片上的男孩：“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缓缓坐在床上，侧身躺下，将照片护在胸前，皱紧了眉头，等下腹的疼痛缓解，才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