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的嘴脸
十二月中旬的北平，已经进入数九寒天的季节，街上的行人都把自己捂个严严实实，但那风沙却像刀子一样的割着脸，男女老少都不约而同的留下了清鼻涕。 邱瑜平，林生，李晋收拾了一下，又从鸿全那里拿了些急用的钱便匆忙出了门，在杨梅斜街找了个早点摊坐下来吃馄饨和油炸鬼。 “怎麽找他们？”李晋的一碗馄饨下肚，还不嫌饱，又要了碗炸豆腐汤。 鲁林生咬着油炸鬼，低声道：“他们会来找我们，急什麽。” “一会儿先找个地方洗澡吧，再弄套干净衣服穿。”平子说道，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换衣服了。 “还这麽讲究呢，比娘们还要命，呵呵！”李晋笑着，然後就低头喝了好几口豆腐汤，顿时有一种满足感。 他白了二哥一眼，冷冷道：“那也不能不换衣服啊，都味儿了。” 李晋没吭声，心里话说：你身上香味倒是有，嘿嘿！ 三人吃过早饭就顺着斜街走了下去，找了家以前光顾过的浴池，又在附近挑了几件衣服，把脏的干脆直接丢了。 鲁林生和平子先冲了个澡，然後就找人搓背，修脚，倒是李晋一个人坐在池子里闭目养神的享受。 此时，澡堂里又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坐到了二人身边修脚，他望望边上打哈欠的邱瑜平，压低了声音道：“邱先生，有人要见你们？” 平子马上扭过头，仔细打量着对方，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走进人群就会消失的那种，本地口音。 “哦，哪位找我们？”怎麽也得问个明白才行。 “山田博士，下午三点，他在北京饭店等你们。”说完就仰头躺下来享受，闭起眼，不在说话了。 平子修好脚，就裹着毛巾走进了浴池，坐到了二哥身边，低声说道：“日本人要我们下午三点去北京饭店面谈。” 李晋转过脸：“有人带话来了？” “嗯，叫什麽山田博士，都是假借这个名头干见不得人的事。”考古学者，历史学者都是披着文化外衣的禽兽，比他们盗墓贼好不了多少，甚至更恶心。 “反正不是啥好鸟。”正说着话的功夫，大师哥也走进了池子，当然人家可是一丝不挂的。 林生靠在池边，闭着眼说道：“日本人和道士不是一夥的。” “你怎麽敢肯定？”李晋反问。 “日本人不会把这麽重要的事完全交给中国人，这不像他们的做事风格，以前我和他们打过交道，在济南的时候有个朋友和日本人做古书生意，我帮着整理过一些资料。”鲁林生说道，但是这麽一大夥道士肯定是事先谈好了价钱才倾巢而出的。 邱瑜平用胳膊枕着脑袋，半躺下来，眼前又浮现出土御门秀之犹如雕塑一般的面庞，到底应该叫那家夥日本人还是美国人呢？ “咱们一点钟出去，先吃饭再去见那个小日本儿。”他泡了一小时澡，又觉得肚子空了，无论如何也得做个饱死鬼。 “你就知道吃！”鲁林生无奈的说，他可是急得没有胃口吃饭了。 “不吃难道饿死？我这辈子没别的追求，就女人和酒菜。”他有点不高兴，大师兄总是这样，以为自己是老大，要说他们这一门的传人还是师弟平子哦，人家才有摸金符。 平子赶紧过来调停：“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饭还是要吃的。” “比我们多念几年书就牛了？”他气呼呼的说，往身上使劲撩水。 鲁林生皱着眉头低吼：“不是几年，是十几年。”他可是燕京大学历史系毕业的，可谓是盗墓行业里的高材生了。 “十几年就能看不起人？”李晋大吼，一下子从水里站了起来，胯间的那个东西，半截在水面上，半截在下面，被热水泡得发红。 邱瑜平马上就扭过了脸，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得说道：“要吵架别在这里，换个地方！” 洗澡的客人都往他们这边看，就像看大戏似的。 三人擦干身体，换了干净的衣服从浴池步行出来，刚好路过陕西巷，这里可是有名的花街柳巷。 妓院门口站着的窑姐花枝招展的向他们挥手，扭摆着身姿，但就连李晋也懒得看一眼了。 他们找了家清真饭馆坐下来，点了刷羊肉和一些青菜，可没要酒，毕竟下午要和日本人去谈判。 “现在大敌当前，就别再为一点小事吵架了。”邱瑜平往炭炉里加肉，又放了些大白菜和粉丝进去，马上就令人食欲顿开。 “要不三个老爷们能干嘛？”李晋使劲吃肉，头都懒得抬一下。 林生呵呵笑着：“没错，心里有火憋着就得发泄出来。”虽然他们偶尔吵架，但却从来没有真的记过对方的仇。 “那还不如找女人睡觉去。”平子说道，他也有这想法了，只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 “说不定马上就要干活了，找女人损精气，忍着吧。”李晋说道，肚子里有荤腥和油水说话都有力气了。 吃过午饭，三人叫了黄包车前往北京饭店，到大门口的时候刚好差十分钟三点。 而山田博士却早就在台阶上等着他们了，还客气的向三人鞠躬。 “邱先生，鲁先生，李先生，我是山田次郎，久仰三位的大名了，我们进去谈吧？” 他领着三人上了楼，走进了自己住的客房，打电话让服务台送来上好的茶水，这才坐下和他们谈正事。 “老吴呢？”平子倒是先开了口。 山田狡猾的一笑，淡淡的说：“他只是断了一只手而已，我保证他很安全。” 李晋想发火，却让林生拽住了。 鲁林生问：“山田博士想要什麽？” “和那些道士一样，成吉思汗的墓穴。”他单刀直入，说废话没意思。 邱瑜平看了看边上的大师哥，才又追问：“道士和你们不是一夥儿的？” 山田次郎冷笑着摇头：“我们日本人不和那群乌合之众合作，我们有我们的办事方法。” 鲁林生不禁追问：“他们背後是什麽人？” “……我也不清楚，主要是他们手里有一张王牌。”他说的正是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 “呵呵，你是说那个飞僵吧？”李晋问，是人都会怕那东西。 “世上没有僵屍，那都是道听途说。”山田很严肃的说，他就不信这个邪。 平子赶忙插了一句：“山田博士，我不认为人能刀枪不入，而且做我们这行的都信鬼神，至於你信不信那倒不勉强，我们可以合作，但是必须先把老吴放了。” 山田次郎思忖了一会儿，才答道：“我不能马上放了他，但我会保证他和你们家人的安全。” 三个男人互相看看，然後大哥林生代表师弟说话了：“万一道士们绑了我们的家人怎麽办？” “我们日本人向来说话算话，让他们来新京，住在皇宫附近，周围都是军队，就算是僵屍也会怕。”他说道，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东西，但是几日前那血腥的场面可吓到他了。 平子又问：“事後呢，杀了我们灭口？” 山田博士猛地摇头：“邱先生，你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们都是无价之宝，一个成吉思汗墓算什麽，中国那麽大，有多少取之不尽的财宝，我们看人的眼光很远，不会鼠目寸光的。” 邱瑜平低下头，捏了半天手，他这麽做真是对不起苍天，对不起祖宗，日本人是想把这些东西都淘换回自己的岛国上。 鲁林生拍拍他的肩，心中自是明白他的想法，可为了保护家人也只能暂时顺从日本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