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翌日清晨。

    万我教议事堂上，一位壮汉坐于主位，一名黑衣黑裤的密探跪于其前。

    “报告坊主，已查证，除少许羽门余孽外，官兵与各大门派已全部撤出白云镇！”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一帮乌合之众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那些羽门乞丐就交给你处置，做的高调点，别让羽门认为我们是好惹的！”

    “是！属下立即去办。”

    “山上的机关消息要重新布置，教主闭关的密室的侧门靠近山腰，吩咐下去，切不可吵到教主！”

    “是……属下还有一事要报。”

    “说！”

    “密室的侧门有打开的痕迹，教主已经出关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看足迹，大约是昨夜。另外，千面人大人也于昨夜失去了踪迹。千面人大人负责伺候教主闭关，应该是陪出关后的教主下山了。”

    壮汉眉头一皱，喃喃道：“太快了……”

    一道光斜穿入户，打在密探的脸上。但见他面色如常，对此话毫无反应。

    “……封锁消息！十四，我命你在解决羽门的同时，秘密探查教主与千面人的踪迹。一有发现，立即回报！”

    “是！”

    密探十四融入黑暗，从议事堂消失。他的手下密探零一紧随其后。

    有句话在零一的心中挥之不去，但就一直不敢说出口：

    首领（十四）为何隐瞒昨夜我发现一神似教主的男子在山上行踪可疑的事呢？

    ……

    白云山下白云镇，自官兵走后，百业复兴，欣欣向荣。

    众多之前宣称破产、缺货的商店纷纷擦拭门窗、挂出新灯笼重新开始营业。店家们从地窖、暗门里拿出藏好的货物，重新摆上货架。一直藏在家中避难的居民们也如冬天过后的土拨鼠（划掉）熊一样，出门采购必需品。

    白云镇上自然地形成了一个集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在喧闹的人群中，有一对青年之间的气氛特别怪异。

    他们两人仿若兄弟，但是关系又明显不如兄弟般亲密。

    “你…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昨夜，李逸被青年强行抓住易容换装，现在看见青年就像只一边炸毛一边颤抖的猫。

    “至少，得等主上恢复记忆后。”

    青年笑意盈盈。

    “我说过，我不认识什么瞿赦。而且，照你之前所说，万我教在四大护法的加持下一路顺遂，根本不需要我恢复记忆……不对！我根本不是瞿赦，所以没有存档可恢复！”

    李逸一脸认真地看着青年，隐约透出几分教主的威严。青年看着，一瞬晃神。

    “呵…呵呵。”

    “周……呃，周同学？…周同学你笑什么！”

    “不，只是觉得，是我遇到现在的教主，真是太好了。”

    李逸皱了皱眉头，一脸莫名其妙。认真想了下这话，忽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摇摇头不想了。

    “喂，周什么，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主上，我叫周方治。”

    “回答我！”

    “是。昨夜属下也想回答您，您不是不想听吗？”

    “谁叫你突然靠近的！任谁第一反应都是避开吧！而且你还比我强那么多！”

    李逸气得牙痒痒。

    周方治又噗嗤笑了出来。

    “怎、怎么了？！”

    “虽然您失去了记忆，但是您才是这武林中真正的强者，我只是一只蝼蚁而已。请您相信自己。”

    李逸嘴角抽搐：如果我真那么强昨天就可以从你身边逃开了！

    周方治似乎看出了李逸的意图，说道：“如果主上想离开我，也不是不行。”

    “嗯？！你这么好心？！”

    “只要主上能打赢我的话。”

    李逸看着周方治暖男般的笑容，只想呵呵他一脸。突然转念一想，自己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还没钱，这家伙不就跟新手村的老村长是一个作用吗？那自己就算踹掉他，也该在了解这世界之后，急不得急不得。

    突然，他又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周同学，呃不，周公子，您全名叫什么来着？”

    周方治耐心地把自己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哦，方治兄！我姓李名逸，如您所见，一无所知又身无分文，在之后的旅途中劳烦您包养，呃不，照顾了。”

    “主上……为您尽力是我的分内之事，”周方治似笑非笑，还有些哭笑不得：“主上您只要像昨晚那样说话便行了，属下会尽力参透您的意思。”

    李逸抬头，金主滤镜下的周方治此刻笑得简直有暖男，不！圣母的光辉！

    “那就太好了！对了，既然我失忆了，就别叫我主上了，总有种某某Py的感觉……你看起来还未满20岁，就叫我哥哥吧。”

    “哥哥，是吗……？”

    仗着大哥的光辉和身高优势，李逸拍了拍‘弟弟’的肩。

    “放心叫，大胆叫！之后的旅程出钱防贼与人交谈什么的都还得靠你呢，我可没有受你照顾还发你脾气的道理！”

    周方治看着从未在教主脸上出现的爽朗率真、还带一些流氓痞气的笑容，笑了。

    “好的，哥哥，”

    他握住李逸的手，与李逸靠得更近了些。

    李逸突然又觉得毛毛的。

    “……这个年纪的兄弟不会贴这么近吧？”

    “是么，在大昭很常见吧。”

    “大昭？”

    “嗯，就是我国的名字。”

    “哦。”

    ……

    不知不觉，俩兄弟在集市中逛了约摸一个时辰。

    周方治乐呵呵地给李逸投喂肉包云吞豆腐脑年糕，直到他毫无反抗地被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才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在成衣店，周方治给两人各挑了三套衣裳，让店家包上。

    李逸在一旁摇晃着谄媚的小尾巴，一脸憧憬地看着金主帮自己付钱。忽然想到昨天换下的衣服带血，兴许店里有干洗，不，代洗业务，掏出了行李。

    “店家，请问……”

    周方治马上把他拆包裹的手按下了。

    李逸茫然地看着弟弟。

    懂事的弟弟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

    “店家，我哥哥是想问，这附近可有上好的酒家？天气炎热，不免有些口渴。”

    “哦，出门右拐便有家福兴客栈，老板娘酿的桂花酒可是一绝，只是很容易上头。正巧明日客栈掌柜家的小姐出嫁，凡今日到店的伴侣均可免费饮用合卺酒一盅，只是可惜两位……”

    周方治笑着示意店家看两人相牵的手。

    “哦，是小的失言了，”店家递来包装好的衣服，“请两位务必去那里尝尝，那儿的女儿红也是一绝。”

    “谢谢店家。”

    周方治接过衣服，牵着李逸走出店门。

    “我来拿吧？”

    出不了钱出份力，李逸是这么想的。

    “没事，不重。只要哥哥愿意让我跟着，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李逸看了眼‘弟弟’，叹了口气。

    “方治，这是来自哥哥的劝告：无论在什么关系中，别让自己变得太卑微，会渐渐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

    周一怔，愣神了许久。李逸只觉得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了，弟弟好像正非常不安。

    “放心吧，”李逸拿过弟弟手上的包裹，一脸坦荡地说道：“如果你注视的真的是我，我绝不会负你的。走吧，去喝那个合什么酒去，不要钱的不喝白不喝！”

    “等等！”

    周拉住了李逸。李逸一脸疑惑地回头，看他眼眸闪烁，原来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

    “那是……那是伴侣才能喝的酒，你愿意…和我一起喝吗……？”

    “呵呵，别傻了，我可是做过高中文科班语文课代表的，我跟你说，伴侣也有旅伴的意思，刚刚店家不也说我们两个可以喝了吗？走走走！”

    李逸拽了弟弟一下，弟弟没动。

    “真是的，发什么脾气！”李逸拿出应付小侄子的那一套，本想揉揉头，看到了头上的发髻，后来想拍肩，发现提着包裹拍两下太重了，于是拿出对小侄女那一套，揉了揉他的脸，笑道：“你刚刚不说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吗？我现在想去喝免费的酒，你不一起来吗？”

    ‘弟弟’抿了抿唇，努力笑了出来，看着李逸的眼神中，仍然是温柔满满。

    “……好。”

    两人在福兴客栈里，用两片以绳相连的瓢喝酒，李逸看着并非是古装剧中交杯酒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笑着一饮而尽，大赞好酒；周方治则喝得极慢，好像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滞，此刻他看着教主的眼中，只有爱慕与满足。

    桂花酒极易上头，这身体随的李逸的酒量，刚踏出酒馆门就轻飘飘地倒在了弟弟身上。弟弟倒毫无醉意，面无表情冷静得可怕，眼前猛地掠过一个路人的侧面，眯了眯眼睛。

    他搂住教主，轻声道：“哥哥，你醉了，我们暂且住下休息吧。”

    扶着教主，避入了客栈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