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道侣其三（仪式）
阮岁寒神识归位之后，萦绕在栖霞山上的低迷氛围顷刻瓦解。 戚岁柔沈岁暖和薛岁宁纷纷赶来探视，见人安然无恙，悬着三年的心便掉了回来。 清月更是直接当着方觉的面扑到师尊怀里撒娇，梨花带雨地哭起来，似是恨不得把三年的思念一股脑全抖出来。 阮岁寒摸着清月的头，低头看着她皱着圆脸惹人怜爱的模样也是心有不忍，清月从来将落霞峰打理得非常好，很少冲她撒娇，这次真的把她吓坏了吧。 女孩子的贴贴方觉不好当面吃醋，忍了。 但是清竹清松居然也凑上来想要师尊摸摸头，方觉直接一手一个头摸，笑容灿烂，“我来我来，我手大，比师尊摸得更舒服啊师兄～” 笑里藏刀，倒是让两位师兄胆颤，本想着在方觉正式成为师尊道侣前逗一逗，看来行不通啊行不通。 三位师兄师姐各显神通撒娇逗趣，但还是有一定的阻力，方觉像个随时会扑上来咬人后颈般，抱着胸看着接近阮岁寒的众人，让他们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只有胖橘毫不畏惧，踩着猫步，挪动着胖墩墩的身体，径直往阮岁寒膝上跳，“喵～喵——～喵～” 动作敏捷，且非常高效。 这不，已经露出柔软的小肚肚，让阮岁寒上手摸一摸。眼神还时不时看向方觉，冲他高傲地喵一声。 方觉：…… 好气哦，我现在还不敢变回原身，你毛茸茸你了不起，真的！ …… 随着阮岁寒的苏醒，栖霞山便准备起她和方觉的道侣仪式来，其实和普通人的新婚仪式差不多。 戚岁柔重新给他们准备了头面和婚服，并宴请了各大派的好友来观礼，请帖还是亲自送的，为的就是让阮岁寒和方觉风风光光地对外公布。 体面又隆重。 仪式安排在五月初。 依照传统，新郎新妇仪式前不得见面，妖界又太远，不算方便，方觉这个月月底便住到了揽月峰薛岁宁的尘庐那里。 虽不能见面，但方觉带着传音石，可以和阮岁寒每日说说话，聊表相思。 这日夜里，方觉和阮岁寒说着话，说了一会儿对面便道早些睡，明日一早就要梳妆，方觉赶忙放人让她好好休息。 然后他便兴奋地睡不着了，在榻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 尘庐外面松枝影绰，上弦月的光芒没有满月那么亮堂，但更显清幽，雾蒙蒙似的照下来，伴着微微的虫鸣，还有清风徐徐，使这个夜晚更添一丝婉转。 既然睡不着，方觉干脆翻身下榻推门到外面赏月。 出了自己待着的卧房，沿着回廊往前，快到院中，便看到他亲爱的薛师叔坐在廊下，许是刚梳洗过，随意披着外衫，湿发搭在肩上，正对月饮茶。 端着茶盏的薛岁宁也很快注意到了方觉。有些细长的眼睛弯了弯，道：“半夜不睡，跑出来作甚？” “你不也没睡么。”嘟囔这么一句，方觉凑过去跟他坐在一块儿。 薛岁宁笑笑，不置可否。 “明日要办仪式了，我有点儿，有点儿紧张。”坐下来后方觉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薛岁宁笑着看他，“怎么，怕出丑啊？” 火狐狸唔了一声。 方觉高出薛岁宁半个头，但此时却缩成一团，从有些低矮的位置看着他师叔。 没由来的，他想起了在幻灵石阵见到的情形。 ——断塔昏暗的光线里，他师叔压在师尊身上，哽咽着说着些什么。 当时他自己被心魔困住昏了头，以为那是两人在互诉衷肠，但现在回忆起来，师叔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似乎是，似乎是…… “师叔，你喜欢师尊很久了吧。” 不带疑问，而是肯定却寻常的语气。与方觉一贯的占有欲大相径庭。对于自小悉心教导他基础功法的师叔，他不仅心存感激，还带着点当初被心魔困住时给对方乱泼脏水的愧疚。 但又或许并不是愧疚，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来薛岁宁的爱慕。 薛岁宁挑了挑眉，大方承认，“是啊。” 丝毫不意外方觉会说这样的话。 “那你……” 他想说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后续，青梅竹马地长大，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还让方觉这个最终和阮岁寒走到一起的人婚前住在他这里？ 就，心这么大吗？ 宽宏又大量，他并不觉得这种往心口扎刀子的行为是他师叔做得出来的，但又的确做出来了。 薛岁宁知道方觉想问什么。 他将手里的茶盏放到一旁，学着方觉的样子，一条腿弯起来踩在回廊上，另一条腿还是随意地吊在那，晃啊晃。 轻松自在。 然后把手臂搭在膝盖上，头靠在上面，歪着头斜斜看着方觉，同他对视。 “感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是会无疾而终的。并不是我喜欢就一定要得到、一定能得到，她又不喜欢我。” “况且，命中注定真是神奇。命运和体质，可遇不可求啊……看到喜欢的人能快乐平安也是开心的，哪怕给她这些的不是我。” 薛岁宁嘴角是笑着的，但那笑意似乎并没有到达眼底，他话锋一转， “不过。不甘心是真的，如果你敢欺负她让她不开心，可别怪我不念情分跟你动手。”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下回转到自己身上，方觉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坐住，歪着身体手也撑在了身后。 这时薛岁宁却真心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去睡吧，明日还得早起，我可不会叫你。” 方觉爬起来乖乖回去睡觉，走到转角处又转过身看着薛岁宁。刚好他也在看他。 “师叔。” “嗯？” “我会好好爱护她的，我保证。” 薛岁宁转头不看他了，望着月亮，对他摆摆手，“知道了，睡吧。” …… 初夏的风是轻柔的，带着山花烂漫，吹得人心旷神怡。 蓝紫粉白的紫阳花羞羞答答地撑开花朵，团团簇簇，煞是好看。 栖霞山主峰峰顶穹殿外的平台上，受邀前来观礼的众修士齐聚在此，共同见证一对道侣的结合。 红毯从穹殿大堂一路铺到了平台上，两旁皆是面带喜悦开心观礼的修仙者。 “这对道侣真是咱们这修仙界的传奇人物啊，这不三年一过，又纷纷提升了一个档次。” “可不是嘛，”身侧的人艳羡道，“一个新妖王，一个修者颜值天花板，战力顶层人物之一，这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属实是未来可期，诶你说，这新妖王会不会开放妖族和人族的交往啊，可不能学之前的妖王故步自封啊，咱们东陆应该团结啊。” “你可说到点子上了，再像之前，十八年前的事情又得重演。” 这时，一位知情人士也凑了过来： “好像已经在做这方面的打算了，你看对面那位虞先生，七日前他和方觉已经把拟好的方案和各派掌门商量过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开放边境了。” “啊，那真是可喜可贺，双喜临门啊！” “哎呀快别叨叨了！新人来啦！” …… 清月扶着一身红衣的阮岁寒一步一步地走到红毯的尽头，方觉正一袭红袍等在那儿。 隔着红纱看不清阮岁寒的面容，但难得这样打扮隆重的姿态也让方觉眼前一亮。 抬手牵过阮岁寒的手，两人慢慢往大殿走，“师尊今日真好看！” 阮岁寒在红纱下斜斜看了他一眼，“还没看到呢就乱讲。” “哪里乱讲，师尊今日明艳动人极了，隔着这盖头，我也能看清～啊，不是说平日师尊不好看的意思，师尊怎么都好看，今日大喜，格外动人心弦～” 方觉嘴上抹了蜜似的，牵到阮岁寒手的那一刻起就叭叭个不停。 阮岁寒红着脸有些羞，但好在有这层红纱做的盖头遮挡一二，不叫众人看笑话。 “……你今日，也很好看。” 她也不是哄他，今日的方觉器宇轩昂，本就过高的个子，配着及地长袍，有力的双腿藏于袍下，牵着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走在这红毯之上，走向两人的未来。 被她这么一夸，方觉险些一个趔趄，但好歹稳住了，咳了一声继续往前，压着声音小声逗她：“那平日里我不好看？师尊不喜欢？” 阮岁寒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愤愤地捏了捏方觉的手心。 方觉心里好笑，面上也是春风得意，“好了好了不逗你，我们先把仪式流程走完～” “嗯。” 一旁观礼的小分队中，罗淮一把拉住把阮岁寒引导到方觉手里的清月。 几个扶摇仙子一齐将清月围住，神情略显激动。 “大大，新的本子什么时候出啊，或许有没有大婚的册子，想看～” “大大大大，无名书都快翻烂了，小单元里我最喜欢狐族和人族的单元，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九尾妖狐篇，我们展开来再详细写写？” 清月红着脸，把她们带到一旁。 “低调一点好不好，稿子在赶了，后面会更新小狐狸和美女姐姐的日常小互动，都有都有～” “啊啊啊～～～”众人又是吱哇一阵叫唤。 前方观礼的清竹疑惑地转头看着她们这边，就看到师姐被扶摇山庄的几位仙子围住，正想抬脚前去问问，就被清松抓着转回去了。 “师兄！方觉也太胆子大了！仪式刚结束他居然直接抱着师尊跑了！” 他声音有些大，清月她们也听到了。 “什么？！”这么精彩的一幕我们错过啦？！！ 几位仙子又一窝蜂凑过来，只看到身着红袍的方觉脚踩着玄肃剑，抱着同样身着红衣的道侣腾空而起的背影。 风吹过，将那红纱扬起，飘落了下来，阮岁寒白色的长发也随风轻扬，跟方觉的头发绕在了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