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我和你的间接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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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德死了。 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伊丝琉尔得知这件事,还是霍兰来皇宫找他,问他霍华德有没有给他临终遗言。 被暗杀者怎么还会准备那种东西呢? 即便有,又怎么会给他呢? 伊丝琉尔嗤笑,明白其实是霍兰在怀疑他。 不过就像伊丝琉尔觉得卡列宁家的这两兄弟暂时不会对他不利那样,霍兰也只是用这种另类的警告表达不满。 “我会去查这件事,你也要查,伊丝,他光脑里也许还留存有你的军妓档案副本影像。” 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伊丝琉尔点点头,“霍华德哥哥对我很好,他出了这种事,我真伤心……不过对于凶手,我有一个猜想,霍兰哥哥。” 霍兰说:“是谁?胆敢动卡列宁家的人。” 伊丝琉尔说:“林西私自雇佣佣兵团刺杀陛下,这件事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就连我们的雄父都不知道这件事,他的保密措施做的这样好,可最后居然失败了!” 霍兰说:“老实说我也想不通黑刺佣兵团居然也会失手。成功率百分百的黑刺佣兵团失手,太让人费解了。” 伊丝琉尔说:“所以我怀疑,林西已经和陛下勾结,假意刺杀实则是要放松我们的警惕。” 霍兰点点头:“这样的话,陛下对林西的废法和刺杀莫名其妙的宽容就说的通了。” 伊丝琉尔继续说:“我们一直把林西当枪使,谁知道林西是不是故意被我们当枪使?很多事他已经开始自作主张,根本不同雄父商量便自己做了。可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没有那么笨的。” 霍兰便问他:“他故意被我们当枪使难道会开心吗?” 伊丝琉尔回答:“不是的,雄父想把他当枪使消耗保皇党的实力,可也许陛下也在把他当枪使想要引出背后的卡列宁家族。” 霍兰笑了:“听起来林西真是可怜。” “怎么会呢?”伊丝琉尔也笑了,“到最后无论是谁赢了,林西都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反而是头号功臣呢。” 霍兰沉默了一下,说:“好吧,听起来很有道理。” 伊丝琉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小心,霍兰哥哥,如果真的是陛下指使林西干的,也许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霍兰并不放在心上,“我在帝国军事学院,他能对我做什么?那么霍华德的葬礼你别忘了办,还有,雌父可能要为这事提前过来了。” 伊丝琉尔点点头:“好,希望雌父看到霍华德哥哥的尸体时不要太过伤心。” * 伊丝琉尔用眼泪和哀伤掩饰下自己的好心情,直到他看完了新法修订版的初稿。 关于军妓那部分的法律,完全没有做修改。 明明林西那边已经把军妓的说法在法律条款上完全废除了,可亚历克斯的新法依旧有苛刻的军妓条款存在。 他看向亚历克斯,却见他正放空着目光出神。 * 亚历克斯在想很多东西。 他想起自己调出伊丝琉尔的档案趁夜半他熟睡时一遍一遍的翻看,可那档案完整且符合规定,就连幼虫园的盖章都盖的严谨而正式。 封面上有卡列宁家族的金圣兰花图案的家徽,最末页印了卡列宁首位大家主的随身印章,象征这个孩子永远受着他在天之灵的庇佑。 这档案太过完美,反而让亚历克斯产生怀疑。 但那份档案确实无可挑剔,就像伊丝琉尔本人,完美而无瑕,从幼时一直出色到现在。 他又想起自己一个人再度踏入污秽不堪的军妓营,找到了那个双目有白翳的军妓。 他对那个军妓的话充满怀疑,因军妓营里不可能有电视,军营里也少有。 而伊丝琉尔被他藏的很好,被媒体曝光的次数屈指可数,有限的几次上星网头条也在他默许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就被自觉的撤掉了,上电视?那都是只有几秒钟的无意中掠过的镜头。 “你认识皇妃伊丝琉尔?” 面对除了伊丝琉尔以外的人,他厌恶拐弯抹角的试探。 彼时那个军妓刚刚接完客,营帐里信息素味儿浓的冲鼻,不仅无法使亚历克斯动情,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反胃。 那个军妓睁着无神的双眼,说:“我不认识。” “可你那天唤他的名时分明很熟稔很怀念。” 军妓回答:“我以为是我认识的那个伊丝琉尔,却不是皇妃殿下。” 亚历克斯皱眉:“你还认识别的伊丝琉尔?” “恕我冒犯,这位先生,我确实认识另一个伊丝琉尔,他也是这座军妓营里的一个军妓。” 亚历克斯瞳孔放大,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军妓忧愁的一笑:“别激动,先生,他已经死了。” 亚历克斯皱眉重复:“……死了?” “是的,割腕自杀,那时候我还没有失明,我看到他手腕里流出的鲜血把硬板床都浸透了,海蓝色的长卷发被染成了红宝石的色泽。” 亚历克斯轻吸了一口气,又猛然松了一口气。 “能多讲讲他的事吗?” 亚历克斯承认他对一个与他心爱的皇妃重名的军妓产生了同情的情绪。 军妓说:“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他非常简单……这个词用的不恰当,他是纯粹。” “怎样叫纯粹呢?”他斟酌着用词,“他会藏起军雌们留在他营帐里的空酒瓶,用空酒瓶打碎军雌的脑袋,碎片用来割自己的腕。” “他也会对每一个进他营帐的军雌笑脸相迎,只求他们对他温柔一点,然后用割过腕的酒瓶碎片扎他们的心脏。” 亚历克斯从这个军妓平淡的叙述中感受到了属于那名‘伊丝琉尔’的绝望。 死也死不成,活又活不好。 旷日持久的悲哀和绝望,一定把他腐蚀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有时候死去也是一件好事,若他还活着,可能就会被‘恨意’支配了心灵和肉体,除了对他人的仇恨,再也感受不到别的美好感情。 所以,幸好他死了。 军妓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他布满白翳的双眼竟浮起温柔羡慕的神色, “可他真是纯粹啊……他每天都会从厨房那里讨一块玫瑰糕吃,雷打不动,哪怕会在半路被军雌拖走,哪怕会被伙夫军雌在厨房……” “为什么?”亚历克斯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因为在他眼里,玫瑰糕不是玫瑰糕,而是他倾慕的人。当他品尝到玫瑰糕,那人的温暖就会从味觉渗入他的身体,把他冰冷的心捂热,捂的暖呼呼的。” 这个时候,亚历克斯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心爱的皇妃。 可皇妃伊丝琉尔是高贵和优雅的代名词,而那个军妓伊丝琉尔……他只是个军妓。 哪怕他内心无比纯粹,他也只是个军妓。 皇妃和军妓,无法被拿来作比较。 除了名字和钟爱玫瑰糕这两点,他们再没有相似之处。 便是皇妃那头与众不同,万里挑一的雪白色长卷发,就已经足够与那个海蓝卷发的军妓相区分。 可亚历克斯还是觉得心有些痛。 只是因为那个军妓与他的伊尔同名,他就无法遏制自己心脏处蔓延开去的麻痛,这种爱屋及乌的反面效应让他难受到不清醒。 他又询问了关于‘兰修斯?法诺’的事情,得知原来那个可怜的小军妓便是兰修斯的孩子。 他浑浑噩噩的走出军妓营,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皇宫。 直到被他的皇妃伊丝琉尔带着忧郁的笑容治愈。 他的皇妃被哥哥死去的噩耗打击的夜不能寐,可亚历克斯只要看到他,就觉得自己周身如影随形的阴郁被一道暖阳破除驱逐,温暖无比。 他闻着伊丝琉尔肩颈处若有似无的淡淡紫藤香气,觉得被餐刀扎碎过一次的心脏又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填满了。 * 伊丝琉尔无法表达此刻自己心中的郁气。 如果不修改法律中关于军妓的条款,他固执的废法立新就是个笑话。 可是他还是得保持着忧郁的笑容,对着亚历克斯微笑,“陛下,这份初稿很好,只是还有点小问题。” “是什么?” “是关于人权的那一部分……对某些幼崽似乎并不公平。” 亚历克斯挑眉,“比如?” “比如一位雄主要与他的雌侍离婚,未成年的雌性幼崽必须判给他的雌父,而雄性幼崽要交给雄性幼崽保育协会扶养?这样对所有人都不公平,并不是所有雄虫都对自己的孩子如此冷漠,也不是每个雌性幼崽都更亲近自己的雌父,而雄性幼崽生性敏感,也许雄保会的生活会让他更不适应——就算他们对他再好,生活条件再优渥,那也不是他的家人和家。” 亚历克斯看着他,“可是大部分雄虫没有独立的收入来源,他们依附于自己伴侣们的收入,若与其中一位雌侍离婚,他们的幼崽没有理由还呆在雄父的家里享受他雄父其他伴侣用自己的付出创造的生活条件。至于雄性幼崽,他的两位父亲都离婚了,难道还指望给他‘家’和‘家人’的温暖吗?” 伊丝琉尔妥协的点点头,“那么还有关于军妓幼崽的条款:若某一只军雌怀了军妓的蛋,却不愿登记自己的信息以便办理幼崽出生证明和一系列成长手续,那么这个幼崽便要终生留在军营之中,雌性幼崽将成为一名军雌,雄性幼崽若评级低于b级就也要充作军妓……这对幼崽们太不公平了!明明是大人的错误,为什么要幼崽来承担?” 亚历克斯说:“军雌享受欢愉,有时候怀蛋不可避免,他们也许是要上战场的,怎么抚养自己的幼崽呢?可是军妓明明可以选择拒绝军雌让他们操开自己生殖腔的无理要求,他们为什么不拒绝呢?两位父亲双方都有责任,可他们一位是军雌,一位是军妓,都是向帝国效忠的人,还想要他们承担怎样的责任呢?” 伊丝琉尔笑了,“军妓不拒绝,当然是因为无力拒绝,疯狂的军雌什么都干的出来;可是无辜的幼崽又做错了什么?尤其是低于b级的雄性幼崽,难道他是故意要自己出生在军雌肚子里,并且一定要自己的血脉评级不能高于b级?” 亚历克斯皱起眉,“这样的幼崽数量非常少,几乎没有,军营里面一百年都不见得会出生这样一只雄性幼崽。只为个例修改律法是没有意义的,伊尔。” 伊丝琉尔起身趴进了柔软的大床里,背对着亚历克斯把自己缩进了被子,头埋在枕头里不动了。 “伊尔?” 亚历克斯坐在床边拍拍那团隆起的鼓包包, “伊尔,你太过仁慈,朕总是担心你会被坏人伤害利用。” 床上的鼓包包不动,好像几秒钟就睡着了。 亚历克斯无法,只能也上了床搂住那团鼓包包,用哄幼崽的语气说:“过几天去看海好不好?伊尔宝宝?看海会让人的心情变的特别好,所有的烦恼都会在一瞬间被忘掉。” 鼓包包完全安静,任他怎么哄怎么拍都不给回应,亚历克斯并不担心他会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便抱着他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