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打我干什么

    晚上六点半，卜夏回到了他和江持的家。夜色降临，这个季节的D城已经谈不上暖和了，何况这个沿海城市向来北风呼啸。他把车停到一旁的车库里，单是从车库到家门口的这段距离，都让他浑身冷得发颤。谁让他偏好风度，不肯多加一件外套给自己呢。

    他用指纹解了锁，推开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顿时上了一层薄霜。他没想到江持竟然就在门口等他进门，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耳光已经落了下来，直接把眼镜打歪了。

    这耳光差不多是发出了“嘭”地一声，卜夏觉得脸颊疼痛，想象不到江持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他咧了咧嘴，把眼镜扶正，这时候薄霜已经褪去，他看清了站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江持。卜夏内心平静，边弯腰拖鞋，边张口道：“你打我干什么？”

    “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什么？

    卜夏知道江持的脾气，却不知道这个耳光的前因后果。江持也不需要卜夏的解释，转身向屋里走去，走到沙发边拾起手机给他们的做饭阿姨拨通电话，叫她过来做晚饭。

    卜夏也跟着走进会客厅，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一个耳光而已，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虽然他又不自觉地咧了咧嘴，想是嘴角被打破了。

    江持和做饭阿姨结束了通话，转身审视卜夏，一副你还不自己交待的表情。

    见卜夏仍是自顾自地给自己脱掉外衣，江持开口：“听说你今天见过姨妈了。”

    卜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卜夏先是没想到江持会掌握自己的行踪，二是没想到这是一个耳光的由来。我见自己妈又怎么了呢，我又没有背着你吃里扒外。

    “她住院了。”卜夏安静如实地回答，懒得理言语间满是讥讽的江持。

    “你说过你会放弃卜家所有的。你说过会不和她往来的。你忘记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了吗？”

    卜夏就知道他要说这些，有些无奈：“我说她住院了。”

    这时候门铃被按响，叮咚叮咚叫个不听。江持知道是做饭阿姨过来了，便过去开门。

    “先吃饭吧。”他转身和卜夏说。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食不知味，都没有再和对方说一句话，连眼神都懒得对上了。说实话，卜夏越来越受够这样阴晴不定的江持了，可又像他刚和江持在一起时和江持说的，他不太想爱上别人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吧。什么别的情人，什么继承权，就算了吧，江持陪他一辈子就不枉活了。可江持怎么想的呢？两年过去了，自己身体力行地听他一切安排，他竟然还不肯相信自己真的会放弃继承权。而他对自己的温存竟然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变得越来越像个稀贵物件了。

    吃完饭之后，江持就自己上楼去了，阿姨也收拾完碗筷回家了。整栋别墅又只剩下了两人。卜夏思来想去，在冰箱前转悠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取出牛奶，给江持热上了。

    江持是爱他的，他清楚得狠。

    江持这个把事业看得比自己命还重的人从来都不许旁人靠近的，更不会让那些无谓的情爱扰乱自己。除了他卜夏，卜夏知道江持曾经为了他放弃了很多，很多比他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微波炉“叮”地一声，卜夏取出温度刚好的牛奶，端着上了楼。

    江持正倚在床上，翻看财务报表。江持自己的创业公司刚刚起步，这也是他多年来惦记卜家产业的原因。靠自己，终究是太难了。

    卜夏把牛奶放在一旁的矮柜上，他摘掉自己的眼镜，讨好似的直接跨坐在江持腿上。他离江持很近，这个距离他还是看得清他的，这人面对自己突然的示好仍是面无表情，只是放下了手里的报表。

    “我错了，”卜夏轻柔的声音飘进江持耳朵。

    卜夏不敢等江持的反应，直接叼住了江持的下唇，开始卖力地吸吮，舌尖一下下地挑逗着江持柔软的唇，可这人像是直接告诉他这些他不稀罕一样，牙关紧闭，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是卜夏意料之中，自己这被人赏了一耳光后，还要百般讨好，然后江持还是一张臭脸冷漠地看着他所有的动作，卜夏也不在意。卜夏唇舌都继续极尽讨好似的开始吻上嘴角，既然嘴巴不让进，就只好吻吻嘴角了。被他温热柔软的唇舌吻着该是很享受的事，吻过嘴角，他开始轻舔江持的胡茬和下巴，然后向下，来到颈肩，卜夏卖力到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口腔要干涸了，一不小心还要撕扯到刚刚坏了的嘴角。他双手扒开江持的睡衣，想用自己的唇舌温暖江持的胸口。他想捂热这颗曾经对他也很火热的心。

    一动不动的江持这时候突然钳制住了卜夏的手腕。卜夏从他身上抬起头，那人说：“牛奶是给我的吗？”

    卜夏坐起身，拿过牛奶，说：“是。”

    江持并不接过去，卜夏也拿不准江持的意思。卜夏向来受不了冷战加持久战，这才不要脸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喂我喝。”

    卜夏无奈，而且更不知道江持的意思了。他应该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让自己见亲妈这事这么快过去。怎么说也要在床上把他弄疼才能结束。

    但卜夏还是把牛奶递到江持嘴边。江持仍不为所动，说：“用你嘴。”

    卜夏知道他肯定不是想就势和自己亲吻，不然刚才怎么会一点回应都不给呢。

    他低头抿了一口，然后凑到江持嘴边，没想到这人真的张口接过了牛奶。

    卜夏意外，想等着江持咽下这口再和他接吻。江持含着牛奶，眼睛却眯了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卜夏，这人有一双含情的眼睛还有卷翘的睫毛，嘴唇也因为刚才对自己不遗余力的亲吻而通红起来。毫无防备，他将牛奶噗呲一口全喷在了卜夏漂亮的脸上。他看着愣住的卜夏，还有那充满着性暗示的白色液体挂在卜夏的脸上，一抖一抖的睫毛还往下滴着牛奶，这画面确实取悦到他了，就像很多时候他把自己的阴茎对准卜夏的脸，让那些白色的、那些卜夏向来不喜欢的东西都射到他脸上一样。

    他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那笑声充满着戏谑与调笑，卜夏从他身上下来，身心俱疲。

    他没再去管江持，一个人在浴室里给浴缸放了水，然后把自己泡在里面。他真的好累，总有一天他也会放弃江持的，那一天总会来的。卜夏从小养尊处优，就算再来十个江持，他骨子里也不会生出卑贱这种基因的。想到这，他就好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般，闭上眼睛，让氤氲的热气裹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