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酒吧里安静了片刻，一个人满含敌意地说：“你是亚兰斯人？” 丹雅没有意识到当前的危险，直截了当地承认：“是的，又怎么样？你们银鹰帝国才坏呢，这个新矿产星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为什么你们要来瓜分？真是一群强盗！” 被丹雅这样一指责，所有男人的情绪都激动起来，纷纷叫道：“该死的亚兰斯恶棍！居然敢来这里挑衅，圣爱曼石是属于我们的，你们才是小偷！” “你是想打架吗？今天一定要把你这小子打扁了！” 有几个人握着拳头就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艾伦四个人见势不好，忙把丹雅护在中间，快步向门口移动，还大声说：“大家不要激动，冷静一下，在港区斗殴是会关禁闭的！” “去他的禁闭，我才不怕呢！”有人粗鲁地说。 丹雅自恃格斗术不错，“唰”地摘下太阳镜，高声道：“打就打，以为医官不会格斗吗？” 晶亮的湖蓝色眼睛在朦胧梦幻的灯光下发出宝石般的光芒，所有人的身体全都僵住了，酒吧里发出一阵吸气的声音，一双双震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丹雅。 丹雅在这种诡异的境地只觉得一阵发毛，他看着那些人的眼睛，觉得仿佛都在发绿光，感觉自己就像被狼群包围住的羊羔一样。这种感觉他之前也有过，就是在汉尼斯号上被一群银鹰帝国的军人包围住的时候。 看到人鱼眼中的惊惶不安，军人们稍稍收敛了自己的热情。 一个三十几岁的中级军官靠近了一些，温和地说：“原来你是人鱼，你是亚兰斯人吗？真是抱歉，不应该在人鱼面前谈论这种话题，两个国家的争执与人鱼无关。欢迎来银鹰帝国做客，帝国对美丽的人鱼是最友好的。你要再喝两杯吗？如果不喝饮料，可以让我陪同你在周围玩一玩儿吗？” 他的话说得十分得体把人鱼隔离在政治之外，这是繁衍者的共识，他们一向认为，人鱼是没有国界之分的，如果不是抢夺人鱼的后果过于严重（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人鱼），他们一定会组织绑架集团，用一切手段来掠夺人鱼。 其他军官听了这几句话，立刻也都开了窍儿，纷纷邀请人鱼出去游玩，有的甚至请他去自己的驻地参观。 艾伦望着涌过来的人群，眼见军人们的情绪就要失控，心中暗叫不好，“唰”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手掌大的软体晶片高高举起，大声道：“雷尼尔亲王手令！魔鬼部队执行重要任务，相关部队必须予以配合！现在全都站到一边去！” 军人们一愣，手令上金光灿灿的飞鹰图案他们是认识的，是军部的高等级标识，旁边还有皇室的徽章，看来的确是雷尼尔亲王的手令。经过严格训练而形成的服从本能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向两边让去，艾伦和黑尔等四个人默契地把丹雅围在中间，迅速向门口走去。 出了酒吧，艾伦不敢再在外面逗留，带着丹雅就回了旗舰。经过刚才的事，丹雅也没了兴趣继续在外面游玩，乖乖跟着艾伦几个人回去了。 回到战舰安顿好丹雅，艾伦立刻去向雷尼尔亲王报告。 雷尼尔听过后，轻轻吹了声口哨，说：“我就知道，让这个没有人鱼认知、分不清状况的惹祸精出去，一定会有麻烦的。这还只是开始，现在旗舰上有人鱼的消息一定已经传了出去，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一些天，看来要花些力气来应付军人们的热情了。” 预想到很快就会呈现的结果，雷尼尔又有些头疼了，而艾伦则羞愧难当。 回到丹雅的房间，艾伦已经调整好情绪，微笑着亲切地说：“丹雅，现在好点儿了吗？希望你已经不那么疲倦了。” 丹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抱歉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但他们辱骂我的祖国，我实在无法忍耐。” 艾伦第一次大胆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别这样，没有人会责怪你的，不过也请你不要生他们的气，各个国家都缺少人鱼，但银鹰帝国却是最严重的，繁衍者与人鱼的比例也最为悬殊，因此男人们在面对关于人鱼的事情时就格外容易激动，圣爱曼石就是他们的希望。你是人鱼，很难体会到这一点，繁衍者其实是很无奈的。” 丹雅默默点了点头，自己天生就是人鱼，这些年来一直的努力方向就是像繁衍者那样有力量，却不能真正理解他们的痛苦。 丹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真的是魔鬼部队的人吗？” 魔鬼部队是一支可怕的部队，在亚兰斯星联军队的舆论中，它是一支残暴的、毫无人性的军队，星联军人们对它咬牙切齿。 面对丹雅晶亮的眼睛，艾伦纯洁而灿烂地笑道：“那么你认为呢？你觉得我像魔鬼吗 ？” 丹雅眨了眨眼睛，扑哧一笑，道：“你当然不是。” 他侧着头想了想，又说：“今天幸亏你有手令，你真的有重要任务吗？” “当然，陪你出去玩儿就是今天的重要任务。”艾伦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丹雅咯咯笑了起来。 事情固然不出雷尼尔亲王所料，第三宇航舰队中有人鱼的事短短一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太空港，军人们立刻沸腾了，整个太空港就像滚涌着炽热岩浆的火山口一样，让这里的指挥官感到深深的不安。 少数还算冷静的军人借助自己所能运用的关系找上了旗舰上的同袍，在喝酒聊天的过程中旁敲侧击，用自己目前孤单寂寞的状况和对人鱼的爱慕和向往来打动对方。而旗舰上的军人们，虽然绝大多数也没有拥有人鱼，但可以和人鱼共乘一条战舰并且每隔十几天就可以去看人鱼影像，已经足够自豪了。 这些军人不但把丹雅的来历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并且大肆吹嘘自己是怎样经常观看人鱼的活动影像，画面上的人鱼是多么美丽又具有特殊的魅力，甚至胡乱吹牛说这位亚兰斯的人鱼医官曾经为自己治疗过伤口…… 太空港的其他部队情绪几乎要燃烧起来，军人们的意见书雪片一样飞到港区司令部，要求举办舞会，邀请人鱼参加，或者请人鱼到港口医院从事医疗工作，最低限度也要允许他们观看人鱼的日常生活影像。 面对这些意见书，雷尼尔气得直拍桌子：“太不像话了，一个人鱼就让他们乱成这样，如果敌人这时偷袭，失败者一定是我们！” 高级军士长申诉道：“亲王殿下请息怒，军人们虽然有些过火儿，但他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举行舞会恐怕不太现实，因为只有一位人鱼，但是否可以考虑让这位少尉军官到医院参观访问？至少也请开放一部分视频片段给繁衍者们观看，这些军人常年在这偏僻的地方驻守，十分寂寞。” 雷尼尔深呼吸了几下，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行！他们以为人鱼是什么？慰问品吗？繁衍者应该保护人鱼，无论是对他们的肉体还是精神。这件事如果传到星际，各国的谴责后果是很严重的。从今天起，旗舰的人鱼监控室实行封锁，非监控人员严禁入内，现在很公平了！” 军士长还不死心：“可是旗舰上的官兵毕竟已经看了那么久……” 雷尼尔被这位关心军人权利的军士长的一番道理弄得无话可说，沉吟了一下，道：“可以从汉尼斯号调出少尉从前的照片，如果他们看着一个身穿星联军装、清秀单薄的年轻男性医官不觉得倒胃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