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
part 112 “喜欢……暮颜？” “暮颜？” 暮颜扯紧了月初习的头发，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他混沌的思绪更加杂乱，闹到最后，他只剩下一个想法。 “不可能。” “不是这样的。” “月喜欢哥哥。” “月舍不得，舍不得毁掉哥哥……” “所以才，毁掉暮颜……” 所以才不在乎他，囚禁他，强奸他，打他，侮辱他，威胁他，恐吓他，才舍得把他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才舍得那么久都不来看他一眼，来了就是操他。 月初习怎么可能喜欢他，他为了朝颜，撑了那么久，受尽了凌虐，到最后这个残忍的加害者却告诉他，他付出的一切都是个笑话，没有他的牺牲，朝颜也会活得好好的。 该下地狱的人一直都是他，是暮颜。 他撑了那么久，那么久…… 毫无意义的撑了那么久…… 信仰崩塌的瞬间或许也不过如此，哀莫大于心死，或许也不过如此， 暮颜痛苦得扭曲的神情渐渐冷下来，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冷，那是曾经不属于暮颜的，一种麻木的，被磨平了棱角的迟钝的冷。 “颜颜，”月初习站起来把暮颜整个人都抱进怀里，“对不起，会好的，会好的，我不会走，我永远都要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还给你一个人生，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对不起颜颜，是我错了……不毁掉你，你永远都不会看我一眼……是我自私，混蛋……我想要你……” “对不起……对不起……会好的……我会陪着你，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好。” 暮颜回应得平淡，月初习怔了一下，听见暮颜说： “原谅你了。” 太美好的事往往并不能令人相信，但是没关系，暮颜疯了傻了都好，他会照顾他一辈子，用一生来疼爱他，弥补他。 只要暮颜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会给他。 月初习抱着那点虚无缥缈的希望，眷恋地吻了吻暮颜的指尖，又像珍藏宝藏似的把暮颜的手藏在掌心里。 “颜颜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暮颜的手指动了动，月初习察觉到了，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暮颜的手。 “过年，想吃，团圆饭……” 团圆饭，月初习眼里的亮光淡了下去，要是暮颜还清醒着，他几乎都要下定论暮颜是在嘲讽他。 多可笑，团圆饭，暮颜永远也吃不到真正意义的团圆饭了，暮颜想要的，月初习永远也给不了。 就连月家人准备的那桌形式上的团圆饭，暮颜都因为要挨操，见都没见着。 他刚承诺完暮颜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他，暮颜就用这样的方式令他如芒刺背。 “好，”月初习笑了笑，表情有些勉强，“我们去吃团圆饭。” 他把暮颜从沙发上打横抱起，叶清也站起来，斟酌着开口问道：“先生，要帮忙吗？” 月初习摇摇头，抱着暮颜转身。 下楼到了餐厅，月初习把人放在餐桌前那个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自己进了厨房。 月初习一离开暮颜身边，暮颜就把腿缩起来抱住了腿，在椅子上整个人蜷成一团坐着，看向某一处直发愣，眼睛空洞无神。 大年三十，月家褪下热闹的外衣以后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月初习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想给暮颜重新做一顿年夜饭。 暮颜过十七岁生日那天，月初习第一次洗手作羹汤，还全靠黎姨和几个大厨在旁边指点，他会的实在不算多。 几个卖相一般的家常菜，还有冰箱里暂时没有清理掉的宴会和年夜饭剩下来的席面，勉勉强强给暮颜凑出了一桌。 月初习摆盘的时候看都没敢看一眼暮颜，回到厨房里等着最后一道大菜加热，他的眼睛突然在雾气里泛起酸。 这是暮颜在他身边过的第一个年。 “颜颜，吃饭。” 往年月初习根本不会在意这顿饭，除了儿时有段他那个小哥哥还在的已经模糊了的记忆还算美好，过年这个词对他来说并不愉快，要么就是父亲在时的低气压，要么就是他一个人面对一大桌席面的寂寞。 烬会站着陪他，脸上早已是和其他佣人如出一辙的尊敬和冷淡。 今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月初习夹菜一口一口地喂着暮颜，他发现暮颜的胃口变得很差，吃没几口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心疼和愧疚让他有无限的耐心，一点一点喂着，哄着暮颜再吃多些。 直到暮颜微蹙起眉头，看着实在是不愿意了，月初习终于停下来，也不嫌脏，亲了亲暮颜沾染上菜汁的嘴唇才给他擦嘴。 暮颜看着月初习给他擦嘴，眼里匍匐起迷茫，他开了口，低声说：“饺子……” “颜颜想吃饺子？”月初习不解地问，桌上不是没有，刚刚他给暮颜盛了几只，暮颜只吃了半个就不要了。 “硬币，妈妈会放。” “……” 月初习沉默了一下。 “我现在给你弄。” 他摸了摸暮颜的头，去给暮颜包饺子。 暮颜发了很久的呆，月初习才端着一个小碗回来，里边卧着一个奇形怪状已经不能算饺子的面团子，月初习看向暮颜的眼神带了点歉疚。 “颜颜，我包得太丑了，也找不到硬币。” “我拿了个戒指代替，没怎么戴过，我也好好清理了，挺干净。” “要是太难吃了，就咬了以后吐出来。” 月初习把碗轻轻地放在了暮颜面前。 “咬一口吧，颜颜会有好运的。” 暮颜拿起汤匙把那个奇形怪状的饺子捞起来，他看了一会，把匙子递到了月初习唇边。 “颜颜？”月初习看见他这样状似亲昵的举动愣住了。 “好运，你的。” 月初习不解地看着他的暮颜：“颜颜，这是给你的。” “暮颜，”暮颜停顿了一下，费力地把后半句说出了口，“不需要了。” 少年人的语气盛满了浓重的厌世意味，月初习悲伤地看着暮颜，他接过那把匙子，认真地说：“需要，颜颜，会好起来的，颜颜以后都会有好运的。” “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那把低沉的嗓音带了些许哽咽和恳求，暮颜不再拒绝，匙子放在两人之间，他们同时低下头，凑近了，两人习惯使然，下意识地都偏过头，做出了接吻时交错相对的姿态。 大概是找不着什么能当馅料的东西，月初习切了点水果进去，那个丑不拉叽的饺子是芒果馅的，甜得暮颜并没有咬完就吐出来。 他细细地尝了，看着月初习把戒指拿出来以后就伸手过来按他的后脑勺，实实在在地把唇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