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天上掉下只哈士奇
在最便宜的青年旅舍心如死灰地躺了两天后，快乐托着全部家当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只是暂时的。 现在的他，没房没车，没钱没活。新媒体行业内卷如此厉害，各校新入行毕业生前仆后继，还有别的领域转来参一脚的，他一个被迫下岗的同志，扛着并不光鲜的简历，短时间内找到合意的工作，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加之绿帽压头脖子还疼，快乐实在提不起当社畜的劲儿，便决定回老家休整一段时间，等失业失恋失望失去梦想的人生重创愈合一些再考虑未来的出路。 快乐，男，25岁，托着行李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前景茫茫，路在何方。 火车要开七个小时才能到老家，快乐订的是硬座票，坐他对面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咔嚓咔嚓地吃着苹果，汁水混着口水喷了常乐满头满脸。他见快乐一直呆呆坐着，满脸憔悴，就主动搭起讪来，将快乐上至祖籍老家，中止教育工作，下至健康婚恋都问了一遍，得知快乐没有对象时，还热情地要将自己的邻居女儿介绍给快乐。 “小伙子要抓紧时间了哦，我在你这个年纪的的时候儿子都能给我打酱油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的道理你晓得不啦？” 快乐全程面上笑嘻嘻，心里MMP。问东问西的自来熟最是烦人，尤其是在人生低谷之时，让人更是易燃易爆炸，可出于对长辈的礼貌，以及多年做社畜被PUA的自觉，他做不到凶巴巴地怼人。 最后，快乐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搬行李，借口见了个熟人，逃去最远的空位，耳机一戴，谁都不爱。 去你妈的找对象，去你妈的成家立业，但凡我哪一件做得到也不至于坐在这里听你唠唠叨叨，被喷一身苹果渣渣。 快乐满心怨愤，摸出了一包湿巾，擦脸擦衣服，咬牙咬嘴唇，听着耳机里的，眼泪扑刷刷地往下掉。 “…找一个最爱的 深爱的 相爱的 亲爱的人 来告别单身 一个多情的 痴情的 绝情的 无情的人 来给我伤痕 孤单的人那么多 快乐的没有几个 不要爱过了 错过了 留下了单身的我 独自唱情歌…” 火车终于到了站，乐乐红眼下了车，出站拦了辆三轮，咣咣当当回老宅。归途空旷，大风狂吹，卷起风沙，刮得脸疼，满天黑鸦，吱嘎乱叫，谁悲失路之人。 快乐站到老宅门口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农村人睡得早，周围没有亮的灯，无人居住的老宅在夜里格外阴森恐怖，诡异可怕。草丛里的野猫怪叫一声，瞪着一双绿盈盈的眼睛看着这个陌生人，快乐喀啦喀啦开着锁，手指发抖，头皮发麻。 快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了外地打工，一年也不一定回一次家看他，作为留守儿童的他是被奶奶带大的。初中的时候，父母打工的工地出了事，老板为了逃避赔偿跑路了，快乐从留守儿童成了孤儿，奶奶为了供他读书，被迫一把年纪干重活。钱是挣到了，大学供上了，生活才露出一点好转的苗头，奶奶却在两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了。 奶奶去世前，陈响也陪同快乐去探望了几次奶奶。虽然快乐从来没同奶奶说过自己和陈响的关系，可奶奶却看了出来了，拉着快乐的手说：“乐乐，奶奶不图你荣华富贵，只求你这辈子过得高高兴兴。陈响是个好孩子，奶奶看得出来你们互相喜欢，只要他待你好，乐意照顾你，奶奶也就能放心地去了。” 之后，在快乐的失声痛哭中，奶奶的手凉了。 料理完奶奶的丧事后，快乐跟陈响说了奶奶的临终遗言，陈响当时抱着他，安慰他，跟他承诺一定会不辜负奶奶的期望，一辈子对他好。 结果却证明，陈响的嘴，骗人的鬼。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快乐进了老宅，简单打扫一番后，坐在奶奶的遗像前，呆呆看了一会儿奶奶生前和蔼的笑容，忍不住落了泪：“奶奶，我回来了，我没有工作了，陈响劈腿了，我们分手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奶奶对不起，我真的好没用啊……” 小时候受了委屈，快乐同奶奶哭，总能得到奶奶的安慰，可他现在能得到的，只有自己哭声的回响。 快乐花了两天时间，将老宅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趁着赶集去隔壁镇上买了一堆家用，将这个久无人居的老房子布置出了些人气。他很庆幸当年奶奶去世后，抵挡住了村里富豪的高价诱惑，没将这老宅卖了，不然今日失业失恋失望失去梦想的他，真的是要天大地大无处容身了。 而当初他不愿意卖房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老宅是他被奶奶带大的地方，留存着他最温馨美好的记忆。 听到了动静的邻居跑来看热闹，嗑着瓜子花生问东问西。 当年快乐考上重点大学，在村里出尽了风头，后来又留在了大城市在高档写字楼里工作，更是让许多村里人羡慕嫉妒恨。可这个出息的大学生如今却孤身一人回了老宅，一副抑郁不得志的模样，这其中，肯定是有不少新鲜可口的瓜可吃。 “乐乐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用上班的吗？” “乐乐啊，听说你是在高档写字楼工作的，你们单位待遇怎么样的啊？” “乐乐啊，我大侄子明年大学毕业，也想留在大城市里工作。他一直都将你视为偶像的，你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个工作啊？听说你们这一行人脉都很广的，你又那么厉害。” “乐乐啊，你有对象了没有啊，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啊，我二姥姥家的外孙女也是大学生，长得不错，脾气也好，今年二十三，和你很般配，要不我来做个媒，给你们介绍介绍？” …… 快乐被邻居问得几乎要爆炸，恨不得当场造个原子弹毁灭世界，大家一起同归于尽。可但凡他会造原子弹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全村围着要瓜吃的地步，便只能耐着性子地回答：“回老家休假，不介绍工作，不相亲，不着急，你们地种了吗？猪喂了吗？鸡阉了吗？工打了吗？钱挣了吗？没有的话该干嘛干嘛去吧，谢谢大家耽误时间来关心我嘞！” 邻居们吁的一声散了，七嘴八舌地议论快乐这冷漠无情的态度：“啧啧啧，在城里工作的年轻人就是了不得哈，都不让说也不听劝的……” 快乐疲惫地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看夕阳余晖，叹人生艰难。其实他知道邻居是没有恶意的，穷乡僻壤大多这样，整天围着五斗米打转的人就爱谈论外地的八卦，但烦还是会烦的，谁愿意自己的生活变成谈资呢？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等他们新鲜感过了，就没人关心自己了。干活都干不完，谁操心他这个孤儿？ 吃完晚饭后，快乐上了楼顶纳凉。没有WI－FI的老宅，手机信号也不好，上个网要向天举手机，手臂酸麻也连不上个3G，不如躺平数星星，接受大自然母亲的厚爱。 其实数星星也挺好的，大城市里光污染和空气污染都严重，星星难得看到一颗，而在这贫瘠落后的老家，倒是能拥有满天璀璨。 快乐记得，小时候，村里经常停电，看不了黑白电视也看不了书，奶奶就会带着他上楼顶，一边给他用蒲扇扇风一边给他讲故事。奶奶不识字，知道的故事也很少，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来覆去地讲，可快乐从来都不会厌烦。 回忆之际，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尾巴长长耀眼至极。景象罕见，快乐啧啧称奇：“流星这么亮，许愿很灵吧？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真心求愿，请赐予我一份工作，赐予我好多Money，赐予我一个器大活好忠心不二的绝世好老攻。” 其实他并不相信流星许愿，但既然都看到了，不许白不许，又不会掉肉。 这流星像是得到召唤一般，忽然改变了直直划过天空的轨迹，拐了个弯，朝快乐飞来。 看着那耀眼的光点越来越大，快乐心里一惊，十分懵逼，不明白这流星怎么忽然就改变了前进轨迹。 完了完了，流星这么大，躲也躲不过，我快乐一世英名，竟要今日命绝于此。 论最不可思议的死法之被许愿的流星砸死。 流星飞近，光亮耀眼，危机时刻，快乐却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惊天动地的一声轰然巨响，快乐在房顶上被震得蹦上蹦下。他吓得啊啊大叫，抱着头滚来滚去，最后撞到了屋顶晾衣服的木桩子上，疼得大声叫唤。 大地的震颤终于停止，快乐战战兢兢爬到了屋顶边沿，往下一看，欲哭无泪：那流星撞进了老宅的前院里，砸出了一个不知多少米深的深渊巨坑，离屋子就不到一米距离。 苍天啊！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啊！这样的流星大礼我不想要啊！ 快乐下了楼，蹲在巨坑边，扶着膝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快乐，男，25岁，自家老宅前院被流星砸出了巨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就在快乐思考着这巨坑要花多少钱才能填平时，坑底忽然传来了一阵滚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接着，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快乐闭眼连连后退，重新睁开时，发现自己面前竟然卧着一个巨大的…….蛋？？？ 快乐心脏砰砰跳，疯狂咽口水，脑海里走马灯般闪过电影里的外星人形象。卧槽，要是这蛋里爬出一个异形将他一口吞了就刺激了。 咔嚓咔嚓，蛋裂开了，出现了一个眼睛水汪汪，头顶银毛发，浑身毛茸茸，双眼蓝晶晶的……哈士奇？？？ 哈士奇摇尾巴，咧嘴笑，抬头看快乐，欢快叫一声：“啾咪！” 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