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上

    四十三

    彦书毅推开门的时候，沈知节已经在地上裹着被单躺了二十分钟。他睁开眼睛看着来人，打了个招呼。

    彦书毅沉默地坐到了他旁边。

    “你想回去看看吗？放松一下？”

    沈知节把手枕在脑后，看着窗帘缝隙中透出的光，半晌说道：“可以啊，我很久没去看他了。”

    彦书毅“嗯”了一声，站了起来，说道：“闭眼，我去订机票，过两天就走。”

    八月的Y城不很热，温度适宜。

    沈知节从飞机上下来时就一直沉默着，像是融入了这里的空气，整个人没有一点存在感。彦书毅随意找了一个酒店，放下东西后，打车去了不远处的公墓。

    沈知节低着头跟在彦书毅身后，约往里走，他的呼吸声越低。

    彦书毅回头看他，沈知节垂眸安安静静的迈着步子，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沈知节。”

    沈知节脚步一顿，抬起头温顺的叫了一声“彦先生”。

    彦书毅皱着眉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上带。

    “你怎么回事，我们来是为了让你找回平静的感觉，而不是为了让你回到他身边的日子。”

    两人在穆丹青墓前站定，彦书毅拿出干净的毛巾递给沈知节，沈知节接过来，双膝跪在墓碑前的石台处，为他擦去碑上的浮土。

    彦书毅祭拜完，自行走开，讲空间留给了沈知节。

    沈知节安安静静的跪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

    他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了穆丹青的死讯。

    他那位患有重度抑郁症的夫人，抱着他从十四楼一跃而下，死前留下死不同穴的遗嘱。

    沈知节在房子里收到录取通知书，还没来得及拆开，便有接待了一拨人。

    穆夫人与穆丹青之间没有孩子，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他。

    沈知节眨眨眼睛，他知道，他的存在对于穆夫人来说应该是个秘密。穆丹青不会舍得让自己这样的癖好，暴露在他爱的妻子面前。

    但看样子还是被发觉了。

    未成年的沈知节签了信托，便过上了每年领红利的日子，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将所有的钱搞明白。

    沈知节将额头靠在穆丹青的名字上，闭上了眼睛。

    石碑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很舒服，耳边是他自己的呼吸声，好像只要他喊一声“先生”，穆丹青便会含着笑意叫他“小东西”。

    沈知节轻轻呢喃了一声“先生”，随后放空了自己的潜意识。

    他跟随着自己飘向了熟悉的房子。在哪里，他看见了穆丹青的背影。他疑惑地往厨房方向走去，房子里有佣人与厨师，穆丹青从来都不进厨房。

    沈知节张嘴喊他“先生”。

    穆丹青笑着说道：“沈老师，快去洗手，尝尝今天我学的新菜谱。”

    ……是许晖。

    沈知节又往前走了两步，他不想纠结许晖为什么会出现，他只想看看许晖在做什么。

    “沈老师别进来，太炝了。”

    沈知节想了一下，听话的跪在了原地，看着许晖的背影忙这忙那。

    他突然感觉有点饿，他想吃东西。

    额头上冰冷坚硬的触感又回来了，沈知节睁开眼睛却没有动。他看着石台，回想刚刚看到的场景。

    他并没有看清许晖做了什么，也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但他就是很想吃他炒出的东西。

    生抽酱油放错的也行。

    刚刚好像没有叫他……沈知节蹭了一下石碑，口中无声的叫了一句“主人”。他细细回味着这两个字的动作，抿抿嘴唇站了起来。

    彦书毅靠着一颗大树在哪儿抽烟玩手机，远远地见着沈知节向他走过来，他直起身。

    “完了？”

    沈知节“嗯”了一声，说道：“走吧。”

    彦书毅叼着烟，和他并肩往外走。

    沈知节有了一点变化，挺好，他想。

    “诶，我火儿落哪儿了，我得回去找一下，两千多呢。”

    沈知节无奈的点头，在陵园大门外看着彦书毅边往回走边寻摸。

    他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沈知节捂住尾部揉了揉，长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