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寅山尊

    云昭犹疑之际，老龙头上的两根龙须犹如活物般向云昭双腿游走。趁着云昭不注意，龙须悄悄卷住他的脚踝。云昭被龙须拖着倒挂而起，荡在半空。

    偷袭得手的老龙盘身而起，他的呼气长而缓慢，吹拂着云昭的衣衫。云昭同他相比，体型悬殊巨大，完全起身老龙如一座小山立在他身旁。

    云昭在一堆凌乱的尸骨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聂影三。不知何时她也被抓进了这座宝塔，可是早已没了气息。聂影三与其他人死状相似，都是被吸干了精血而亡。而老龙将他抓住，想必也是想吸取他的精血。

    老龙打量着这个意外闯入的年轻后辈，倒不急着吃他，而是问道：“可是又有哪个倒霉蛋得了这轮回之门？这里可是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云昭答：“传闻轮回之门有回溯时空之能，人人都要抢夺，又为何说得到的人是倒霉蛋呢？”

    “你这小贼倒是机灵，想必你已经看出轮回之门其中的蹊跷，回溯时空此等逆天之能，发起者必将承受此界所有压制之力，其实这么容易就能做到的。”老龙顿了顿，笑了起来，“你如今这般情形，却还有心思从我这里套话。看来你们剑霄阁的人都是这般爱管闲事。”

    云昭方才与他对视便中了幻术，此时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虽然我不相信，但是总有妄图逆天转命之人。”

    老龙沉吟一声，极是认同他的话：“难道你就没有为之后悔的事情？”

    云昭眼前闪过相曲的模样：“前辈也说过，天道不可逆转。”

    “未必不能逆转。”老龙的声音似从九幽而来，他低声道，“这轮回之门究竟是什么，恐怕无人比我更清楚，将其唤为轮回之镜更为合适……”

    此言一出，云昭所有疑云瞬间解开。轮回之门并不能将人带回过去，却能让人看见任何想要看见的事物。也正是因为他身在镜中世界，所斩三尸与本体秉性截然不同，又能完全克制本体。难怪要造出这么一座七星宝塔来镇压三尸，不然用来渡劫的法宝恐将变为修道者的坟墓。

    云昭暗自蓄力，只待老龙漏出破绽，他再出手。

    不知何处有三下钟声敲响，老龙悠哉的神情为止一变，露出惊恐神色：“怎会在这时！”与此同时强烈金光从缝隙四处散落，老龙的鳞甲在被金光所耀时如同被针洞穿瞬间焦黑。

    老龙痛苦地扭曲身体，他四处躲闪，却难逃金光所在。第四层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座牢笼，他的一根龙须被金光触断，云昭顺势逃出。而老龙此时自顾不暇，他蜷缩成一团，紧紧护住心脉，而露在最外层的鳞甲在金光下尽数烧毁，露出血淋淋的皮肉。

    这金光足足持续了七七四十九个呼吸才逐渐黯淡，在金光褪去之际，云昭顺着光源看去，这金光似乎是从塔尖而来，应是专门用以折磨宝塔所困的这些三尸化身。

    老龙在这金光中滚了一遭，如一团烂泥横在地板。老龙的气息比方才更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在。若是再来一次金光拜顶之灾，他怕是要直接入了轮回。

    既然这金光如此厉害，塔中三尸化身此时应该都是虚弱无比，正是云昭跑到上层一探究竟的好时机。

    云昭捡起老龙断掉的龙须，龙族浑身上下皆是宝，鳞甲坚硬，龙须柔软，就连龙涎也是好物。云昭将掂量着龙须的重量，勉强可作一把软剑，必要时还可用作束缚敌人。待会他恐怕还将欲将那两个三尸化身，总要有武器防身。

    云昭又将聂影三的尸体从一片废墟中找出，聂影三面容平和，似是在美梦中死去。云昭将聂影三的尸体安置好以后，走到在老龙身旁，俯身替他将散落在头颅上的灰尘抹去，并不在意老龙之前对他的种种：“前辈，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之前这轮回之门可曾开过？否则怎会有这样多的尸骨堆积于此？”

    老龙虚弱不堪，他的一吐一息皆需极长的时间。云昭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在此期间一直有人将人送进来，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如此多的尸体都在这里，她们的三尸化身都去哪了？”

    云昭方才已经发现，第四层的尸体竟然全是女子。他不禁联想到聂家上下那些恍若提线木偶一样的婢女。那些婢女的尸体永远留在了轮回之门，而在外游荡的只是她们的三尸化身。

    云昭后退了一步，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恶毒，将如此众多的少女送入轮回之门，可是聂家究竟是想做什么？

    想必轮回之门以前一直都在聂家手里，后来无故丢失，聂予才会对轮回之门的去除如此上心。月河所以百年来没有男子出世，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女子属阴，聂家处心积虑在月河左岸积攒了如此众多的阴气，到底意欲何为。

    云昭后背发凉，仙界中诸如此类的事情并非没有，比如以他人肉身为器的剑奴，再比如以他人之欲滋养己身的邪神，损人利己，终不是正途。云昭生出一股怒气，手中龙须重重一挥，在塔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第一层……你去……”老龙终于吐出几个字，他往着塔顶方向看去，流露的眼神既畏惧又憎恨。

    云昭也向着塔顶看去，他既然被卷入此事，绝不能袖手旁观。云昭沿着楼梯向塔顶走去，他倒是要看看，七星宝塔的最高一层，金光普照之下，究竟还能藏着多少脏东西。

    行至第三层，那两个三尸化身果然不见踪影，想必也是畏惧金光躲了起来。云昭将龙须缠在手腕，藏在袖中，提放塔中有人偷袭。他顺着楼梯上了第二层，第二层又与第三层不太相同，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炉鼎摆在中央。

    云昭并不打算逗留，趁着金光还残留，塔中的三尸化身全部躲了起来，他要尽快去往第一层。一阵阴风吹过，云昭忽然停住。他再次向后看去，除了那座炉鼎依然是什么人也没有。

    云昭跃上台阶，身后发出嗡嗡的声响。云昭凌空而起，听得身后破空声阵阵，连忙侧身一闪，方才还停在中央的炉鼎砸穿了他去往第一层的楼梯。

    躲在炉鼎中避开金光的寅山尊现出原身，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只金色大虎向云昭扑来。云昭腕上的龙须缠住寅山尊前肢用力向下拖拽，堪堪阻止了对方的攻击。

    寅山尊轻盈落地，他张开满嘴的利齿去咬龙须，云昭担心龙须受损，连忙收回。寅山尊晃了晃脑袋，炯炯双目盯着云昭。

    “双木道友，几日不见你倒是换了一副模样。”寅山尊的老虎真身极是威严，他的鼻尖微动，妖修本就比其他人五感更为灵敏，之前云昭是吃了姜绥给的丹药才能隐藏气息，此事丹药药效减退，寅山尊自然是认出了他的气息。

    “寅山尊，在下苦苦寻你多时，却没想到会在此处相见。”云昭盯着寅山尊的眼睛，“或许我不过如此称呼你，毕竟你只是寅山尊的一道三尸化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