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扫黄

    “姓名。”

    “许双沉。”

    “性别。”

    “男。”

    “年龄。”

    “38岁。”

    “与刚才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

    封久安敲了敲桌子，声音冰冷：“老实交代，不要逃避问题。你跟刚才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许双沉：“……朋友。”

    “朋友？我看是嫖客跟被嫖的关系吧。”

    “真的是朋友。”

    “上床之前刚认识的朋友？”

    “很早就认识了。”许双沉被抓的时候真是毫无防备，封久安算是给他留了点面子，好歹让他把裤子穿上再拷走。他只能庆幸还好没戴眼镜，看不清封久安冷嘲热讽的表情，“今天这事纯属意外，就是喝多了。”

    封久安冷笑，双手抱臂：“行，你说你们是朋友，那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住哪儿，你们怎么认识的？”

    许双沉老实交代：“他叫贺林祥，今年多大不太清楚，十八九岁吧应该，是我一朋友的孩子，今天本来约着一块吃饭，但是他爸没来。”

    “真有你的许双沉！”封久安猛地一拍桌子，火从头顶窜的老高，“三个月前人刚满十八岁！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吗，三十八，你三十八岁了，你都能给人家当爹，你还要不要脸了！”

    “小安小安。”封久安被他训脸直臊，“你小点声，给我留点面子。”

    “现在知道要面子，早干嘛去了？刚从派出所放出来不到半天，你又进来，你当派出所是你家？天天嘴上说着‘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从前对警徽发过誓’，你他妈的倒是别一天天尽他妈干这种龌龊事啊！”

    问询室里气氛凝滞，只能听见封久安激动之下的沉闷呼吸。一旁做笔录的小警察都不敢出声，低着头快速记录着。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问询室的门被敲响，有干警探进来一个脑袋，手里拿着两份报表：“安哥，尿检出来了，隔壁那位，阳性。”

    在这种场所，尿检呈阳性大概率表示吸毒。封久安感觉脑袋都有点眩晕，他扶着桌子深吸一口气，扭脸盯着许双沉：“你吸毒了？”

    这可是个大问题，什么打架斗殴嫖娼之类的根本不能比。许双沉摇头，他怕自己表现的不够坚决，还摇了好几次头。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一次都没有，我从来没碰过。”许双沉举起右手，“我发誓。”

    旁边的审讯室里，贺林祥被锁在椅子上，呼吸急促，身体瘫软，脑袋不自觉的想要摇晃，手脚也控制不住地抖动着，明显一副磕嗨了的模样。

    封久安推门进来，快步走到贺林祥面前，毫不客气地在他脸颊上打了两下，但后者只是歪在椅子上哼了两下，对外界的刺激几乎没有反应。

    “看样子应该磕了不少。”刚才审讯的民警起身开口，“刚进来的时候还能回答几句基本的问题，不到五分钟就成这样了，安哥，笔录都在这里了。”

    封久安拿过笔录快速扫过，基本情况跟许双沉说的没有出入，看来两个人还真的互相认识。只是不清楚贺林祥吸毒的事情许双沉知不知道。

    “另外那两个人呢。”

    封久安口中的另外两个人就是自称捡到封久安手机的江至胜和虎子，两人当事人，也一起被带到警局问询。

    民警说：“那两人说手机是在走廊捡到的，而且坚称许双沉和贺林祥在吸毒卖淫。他们两个我们核实了一下情况，没什么大问题，就放人了。”

    封久安将笔录扔回桌上，用下巴点了点贺林祥：“什么毒，查出来了吗？”

    “按照他吸毒后的整体反应来推断，应该是氯胺酮，也就是K粉。但具体的结果还要等到抽血化验之后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行。”封久安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那里一直突突直跳，让他血压都高了，“一会儿等他清醒点，把许双沉叫来，两个人一块问，非得把这个背后贩毒的团伙全部揪出来不可。”

    “是。”

    许双沉被带到拘留所和贺林祥关一块，两人手腕被锁住，另一头铐在墙上。贺林祥状态不太好，刚才那股亢奋劲过了之后浑身发冷，整个人缩成一团，嘴唇苍白，身上胡乱套上的衬衫湿漉漉的能拧下水。

    “沉叔……”贺林祥还能活动的那只手紧紧揪住许双沉的衣服，说话时浑身哆嗦，牙齿磕在一起，导致声音都断断续续，“……我是不是……着道了……”

    许双沉点头，将他脸上的汗水抹掉：“应该是喝的酒里被人下了药。”

    “操……我他妈……江至胜这孙子……”贺林祥哆嗦的更厉害了，大概是被气的，“还、还好你没事……等我出去了我……弄不死他……”

    其实许双沉在包厢里就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贺林祥的亢奋有些过头了。只不过他对贺林祥一直没什么好感，就算出来喝酒，警惕心也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在意对方。

    如果当时能早点发现贺林祥的不对头，许双沉大概率不会跟他上床，以至于后面也不会被封久安扫黄扫到。

    一辈子的脸就丢在今天了。

    凌晨两点，贺林祥状态恢复了不少，两人被重新提审。这次扫黄规模不算小，是治安办和刑警支队协同进行。封久安和许双沉虽然没有直接亲属关系，但因为关系过于亲密，按照规定必须回避。

    封久安抱臂站在问询室外的单向玻璃前，盯着里面的许双沉。很快，经过派出所民警对涉事场所的调查，以及对许双沉、贺林祥两人的问询情况推断，两人之间不存在不正当的色情关系，并且贺林祥也并非是瘾君子，而是误食毒品。

    许双沉交完罚金被邵荣接走，贺林祥误食毒品虽然不构成违法，但按照规定，他们还是对贺林祥进行为期3天的拘留处罚。

    回到家之后，许双沉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他洗了澡，给自己换身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脑袋有些放空。

    邵荣不会做饭，随便给他煮了碗泡面，许双沉吃了两碗。

    “我总感觉这段时间……”许双沉换了一副新的眼镜，他用力眨了眨眼，伸手摁住眉心，“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就是那种……那种……上大学时参加了很多社团，每天团团转，但毕业了回头一看，屁事没干的状态。”

    邵荣摇头：“不懂。”

    许双沉：“……你没上过大学你当然不懂。有纸笔吗？”

    邵荣正在吃面，也没抬头：“茶几底下，自己找找。”

    许双沉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纸笔，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一边开口：“我们来顺一下最近的情况。一个月前，中央督导组第1组要来汉东市的消息被放出，一周前，谭正把贺林祥揍了一顿，因为寻讯滋事再加上贺林祥不松口，被关了进去。四天前，督导组入驻汉东市，专案组提审谭正，主动翻起十四年前钟成峰失踪一案。三天前，谭正被释放，并且答应我第二天准备跟我透个底。最奇怪的是，他选哪天不好，非要选那天跟我上床，你说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荣子，荣子你……“

    荣子的筷子从手里掉下来了。

    许双沉很少看见邵荣这副犯傻的样子，没忍住乐出声：“什么情况你，吃饭吃傻了……哦，是，忘了跟你说，前两天跟正哥上床了，不过这事不重要。还是继续来分析。”

    将邵荣的反应甩到脑后，许双沉握着笔继续梳理。

    “当天下午，谭正去公司账户取了三百万。第二天早上，又去公司拿了什么东西。更加诡异的是，明明约了我一点碰面，却独自驾车前往机场，还出了车祸，事后那三百万也不见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邵荣默默点头：“这不是正哥平时的作风。”

    “嗯……拿钱、取东西、独自驾车去机场，从表面上看，谭正非常符合一个犯了事准备逃亡国外的人。但这里面有几个疑点，他犯的什么事，跟钟成峰失踪案有关吗，警察都没找到证据，他这一逃跑不是给自己坐实了么，如果无关，那又是什么事？他取的三百万去哪儿了，又在公司拿走了什么东西，还有后面那个那个……“

    许双沉半天没想起来在医院碰见的男人名字，邵荣提醒：“赵强。”

    “对，赵强。”许双沉手往下按了按，示意邵荣别插嘴，“等会再说他。紧接着我就被人举报谋杀谭正未遂，好不容易出来，晚上又差点被人陷害吸毒。你说这个江至胜，会不会有点什么情况，不然怎么针对我，我觉得他很有可能认识我。”

    邵荣说：“我等会儿让人摸摸他的底儿。”

    “成，说回赵强，他那边什么情况。”

    邵荣搁下筷子，扯张纸巾边擦嘴边坐过来。

    “赵强的底儿我让人摸过了，确实在他家楼下开了个超市，做点小本生意。另外就是我查到了他早些年的经历，他最开始是跟着别人承包工程，不过好像没干多久，后来又去给别人看场子，这次干的久点，干了好几年。大概在六年前，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就开了家小店，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没什么特殊的情况。“

    “承包工程……”许双沉皱眉，“哪片的工程？”

    “跟光明三中没关系。”邵荣知道许双沉在想什么，只可惜查出来的结果并不如人意，“他是在和平庄工程队。”

    当年的事情不仅没有理出一点线索，反而因为牵扯进来的人与日俱增，让这桩案子变得更加的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