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姿态

    汉城的情况有所好转，小区这边终于解了封，此时距离除夕只剩两天了，街道再一次被采购的人们挤满。

    佟禹泽脚伤还没恢复，佟奶奶年纪大了不方便，于是两家的年货采购重任就落到了程阳和许女士肩上。

    程阳确实是充当苦力的一把好手，再有之前志愿者的配送经验加持，他不太费力地将采买回来的货物搬上了楼。

    程阳正在帮佟奶奶把鸡蛋放进冰箱，他突然想到想起佟禹泽他爸还没回来，便问到：“佟叔叔今年不回来过年吗？”

    佟奶奶将超市购物袋里的蔬菜拿出来，眼角堆着皱纹笑道：“啊，他不回来啦，说是那边的生意还在抓紧谈，特殊时期怕到时候回来了走不了。”

    “哦这样啊……”程阳若有所思。

    正说着，佟禹泽单脚蹦了过来，微微靠着一旁的柜子道：“我们两家今年要不要一起吃年夜饭？凑个热闹，也省得做两顿饭了……”

    佟禹泽还没解释完就被佟奶奶打断了。

    “我也刚想让阳阳问问他妈呢！正好小泽问了，阳阳，你怎么想呀？”佟奶奶很是赞同这个提议，笑眯眯地看着程阳。

    “我刚刚也正想这个事儿呢，还没想好怎么跟您和佟禹泽提！太好了！”程阳兴奋地说到，：“我等会就去跟我妈说，她肯定乐意！”

    “真的？那太好了，两家人一起吃团年饭呀！”许女士听到这个消息比佟奶奶还高兴，：“这样，小泽不是脚伤了不方便嘛，到时候我们直接带上食材下去做饭，完了帮佟奶奶收拾好再走……”

    “行，我跟佟禹泽发给消息。”程阳掏出手机，边打字边走回房间。

    Sunsunsun：我刚刚跟我妈说了，她特别高兴。你脚不方便上楼，到时候我和许女士直接带食材去你们家做，完了收拾好再上来。你觉着怎么样？

    雨声烦：我奶奶也是这样想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还得多辛苦你和许阿姨了。

    Sunsunsun：害，客气啥！说好了哈！

    雨声烦：嗯。

    除夕那天扎眼就到了，由于肺炎的原因，很多家庭都没有往年热闹，但居民楼里还是洋溢着喜悦的过节氛围。佟奶奶和许女士在厨房忙活今晚的饭菜，程阳坐在厨房外的小板凳上帮忙择菜，时不时拿菜叶子逗逗旁边转悠的面包。佟禹泽在布置餐桌，他将新买的米色带花边的塑胶桌布铺好，又在中间放了个玻璃花瓶，插上了许女士特意带来的桔梗花。

    桔梗花是香槟色的，还搭配了几朵明艳的向日葵和葱绿的尤加利叶，在暖黄的灯光映衬下带着柔和的光圈，佟禹泽单脚站在一旁抱臂欣赏，觉得实在是漂亮。

    程阳择好了菜，拿起菜篓给许主厨送了进去，出来看到佟禹泽还在那儿一脸笑意地欣赏，心里发笑。

    “你单腿不累啊，坐下来看吧。”说着将椅子搬了一把到佟禹泽身后，让他坐了下来。他单手搭在佟禹泽一侧的肩膀上，有点儿感慨的说，好久没有这种……这种感觉了。”

    “我也是，自从我妈走后，我爸又忙，过年都是随便过的，也不会像这样好好布置一下。”

    两人还在感慨，许女士和佟奶奶那边已经完成了工作，她们端着菜出来，又指挥程阳去拿碗筷。末了几人将菜摆好，六菜一汤一个小火锅，碗筷在餐桌两边摆得规规矩矩，浓郁的香味混在热腾腾的热气中上升散开，佟禹泽忍不住打开相机对着菜肴照了好几张。许女士给大家倒好了椰汁，程阳提议大家举杯再合张影留念。得到赞同后便打开了手机自拍，他和佟禹泽在前面互相勾着肩膀，仰头笑地很是开心，许女士和佟奶奶也在后面歪着头微笑。许女士拿过程阳手机和佟奶奶一起看了看，觉得合照照得真是不错，完全可以洗出来框上小相框怀念……

    四人这一顿年夜饭吃的热闹极了，许女士和佟奶奶回忆着程阳和佟禹泽小时候的趣事咯咯笑个不停，两个故事主人公也聊的十分畅快。

    最后程阳帮着两位女士收拾好了厨房，四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老人熬不了太久，差不多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佟奶奶就回房休息了，许女士也哈欠连天说着熬夜对皮肤不好也上楼睡觉了。

    剩下程阳和佟禹泽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嫌春晚无聊也怕吵到老人，便关了电视回佟禹泽房间玩。

    佟禹泽一蹦一跳的坐上了床，程阳在后面关了门，一屁股坐在屋中间的厚地毯上。他双手撑在身体后面，仰着头看向坐在床边的佟禹泽，百无聊赖地说到：“你一般什么时候睡？”

    “或早或晚，说不定，但现在还是很精神。”佟禹泽弯腰将脚蹬扒拉过来，把受伤的脚放到了脚凳上，舒服地往后一仰，砸进了柔软的被子中。

    程阳歪头想了想，问到：“看电影吗？”

    “什么电影？”

    “嗯……恐怖片你看吗？”

    佟禹泽闻言很果断地回绝，：“不看。”

    “欸……你不是到现在还是怕吧？”程阳来了兴致，玩味地挑衅道：“我记得小时候你胆子超小，看完恐怖片还要和我手拉手去上厕所啊哈哈哈哈哈……”程阳回想起来拿情景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佟禹泽被程阳笑地烦，捞了枕头顺势坐起来猛地朝程阳砸过去，有点儿羞恼，“大过年的看恐怖片，你有病啊？”

    程阳被枕头砸个满脸，他抱着软绵绵的枕头也坐了起来，：“反正没事儿，看点儿刺激的。”

    “不看。”

    “不是吧不是吧，你真的怕啊？”程阳一手抱着枕头，朝床边的佟禹泽走过去，他站定在佟禹泽面前，有点儿想笑，决定今晚就拉着佟禹泽看恐怖片了。

    “哎呀佟哥哥看嘛看嘛，陪人家看恐怖片嘛，人家好久没和你一起看了欸！”程阳夹起声音，双臂环抱着枕头在佟禹泽面前摇着身子，又嫌这样撒娇不够，说着单腿盘坐在床边，撅起嘴又开始摇。

    佟禹泽不忍直视，想着确实无聊，最后也实在顶不住，同意了和程阳一起看恐怖片。

    两人坐在了电脑前，准备开始看刚刚程阳挑的电影——，为了营造氛围，程阳还特意关了房间的灯并拉上了窗帘，此时屋里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盈盈蓝光。佟禹泽坐在程阳旁边，一只脚还是搁在脚蹬上，他有点儿紧张，在电影开始的时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俩都属于不会大喊大叫的那种，不用太担心打扰到佟奶奶。但不同的是，程阳是真不怕，还会对电影里的场景做点评并提出改进的那种人，佟禹泽是怕的要死但不会叫出来，只会闭起眼来打人的那种。

    程阳知道这一点，他暂停了电影，转头对佟禹泽阴阴说到，：“先说好，你怕的时候不能打我。”

    “你别这样说话，我现在就想打你。”佟禹泽嘴角都绷直了。

    程阳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屏幕，佟禹泽正准备和他一起看，不料程阳立马又转过来“Uwa——”的一声配合着手势做了个鬼脸。

    声音不大，但佟禹泽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威胁道：“程日你tm再这样我不陪你看了！”

    “好好好，不搞了不搞了，看看看，恐怖电影就是要一起看才好玩嘛！”程阳收了动作，安抚地笑了笑，点开了电影。

    两人前面看的还好，程阳被电影吸引住了，没太注意到身边的佟禹泽，只是感觉他好像一直攥着自己的袖子，程阳一只手拍了拍佟禹泽的大腿，示意不用怕。中间看到双胞胎姐妹死时鲜血四溅的惨状时，就连程阳的也是紧张地心砰砰直跳，他转头确认佟禹泽情况，问道：“你还行吧？”看佟禹泽面无表情又开玩笑道：“怕你就握你阳哥哥的手，阳哥哥保护你哦！”

    本来是玩笑说的话，不料佟禹泽真的一把抓住了程阳身侧的手。程阳愣了愣，感受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汗津津的，还有些微微发抖，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一软。他刚想安慰几句，没想到佟禹泽就开口了。

    “抓紧了，我怕我真的不小心打你。”

    程阳无语发笑，又转头看电影了。握着的另一只手骨骼宽大，指节修长，不看主人也知道这是一只有力的男性的手掌。程阳没多想，只是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手上没有多少肉手心却软乎乎的。

    电影确实担得起它的口碑，血腥的场面和适时留白真的烘托出了无限恐怖的氛围，程阳心跳有点儿快，握着佟禹泽的那只手越来越紧，手里湿湿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汗。

    这边佟禹泽是真的害怕，他本来就怕这种灵异的东西，何况这么着名的恐怖片。但是自从借故握住了程阳的手后就没那么害怕了，他感受着那只他没牵过的手，咽了下口水，轻轻弯了弯手指。屏幕里的电影还在继续推进，佟禹泽不知道不知道是恐怖片的缘故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的心率很快，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好在有音效的掩盖，身边专注于电影的人应该听不到他的轰隆隆的心跳。

    佟禹泽有时候会用余光瞄一瞄程阳，看他在黑暗中的侧脸轮廓，有时候又很专心的看电影，以往很讨厌的恐怖片似乎没那么难以忍耐了。

    电影进行到杰克进入了237房间的情节，佟禹泽微微屏住了呼吸，知道这个房间里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正看着杰克和那个裸体的女人亲吻的时候，就从镜子里发现了那是一具腐尸。

    佟禹泽的反应可以说和杰克的反应一样大，他猛地转身往身旁的人那边躲去，几乎是一头撞进了程阳怀里。程阳被大只的佟禹泽一个猛扎，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抱住了佟禹泽扭过来的身体，抑制住惯性才没俩人一起倒下，他转头就看到一个低埋着的脑袋。借着电脑屏幕闪烁的微光，程阳看到了佟禹泽微微汗湿的前额碎发，还有颤动的睫毛。

    倒也没啥，按道理被一个高自己几公分的男性抱住应该觉得挺搞笑的，但他这时被佟禹泽埋头在颈侧，被一手紧紧攥着，一手扣着腰抱了个满怀，莫名地紧张，心跳地比之前都快，砰、砰、砰的，耳朵里都没听见电影的声音了。

    程阳轻轻拍了拍佟禹泽的后背，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轻声说到：“假的，假的。”

    佟禹泽松了扣住程阳腰的那一只手，直起身来，看着程阳没说话，眼里闪亮亮的。

    不得不说佟禹泽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这样的独处和亲密的接触，哪个人不会沦陷呢？程阳被那样一双深邃的眉眼静静看着，几乎要陷进去。他的眼神无意识地下移到佟禹泽的嘴唇，那平时微微起伏的M型唇线此时略微紧张的抿起来了一些，因为激动唇色甚至有些红。程阳逃避般又赶紧看向佟禹泽的眼睛，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无意识地勾了勾手指。

    “佟狗，你手汗好多。”

    当程阳吐出这句话时佟禹泽瞬间从恐怖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他抽出手往程阳背后狠力抹了抹，愤愤道：“滚！明明是你的手汗！”

    程阳笑了笑，又继续看电影了。

    他不知道，坐在身旁的人还在想后面还有没有恐怖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