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弟弟与恶灵的拉扯

    “我哥结婚了。”

    “不是挺好的吗？把我推给疯子的人，自己也嫁给了疯子，天道好轮回啊。”

    身为疯子一号，魏储靖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笑笑，把阮子钰的阴茎吞得更深。可是恶灵的性欲完全交给恶灵自己来控制，心情不好的恶灵有点烦躁地轻啧一声，脚狠狠踩在魏储靖已经勃起的胯部撵了一下。

    听到魏储靖的一声闷哼，他顿了顿，飘着离开了魏储靖能够碰到自己的距离：“……不玩了，我累了，你去干正事吧。”

    魏储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怒张的鸡巴顶出的帐篷，抿了抿唇。他静静地在浴室的地板上跪了一会儿，没有脱下家居裤，直接打开了冷水。他抬起头把自己淋了个遍，撩起了被淋湿的前发：“子钰哥……子钰……”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去抚慰自己勃发的欲望。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属于他的主人，他的爱人——他的阮子钰，他没有自己触碰的权利。

    把渴求压了下去，魏储靖浅浅洗了个澡。为了让哥哥安心，也是阮子钰的要求，他重新开始直播了。早上可以播点不需要动脑的经营游戏，这么默默规划着，他挂着毛巾走出浴室，抬头就看见阮子钰坐在吊灯上。

    仿佛把吊灯当作秋千似的，阮子钰靠在吊链上，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阳台外面的景色。从魏储靖的角度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就像是一阵风一般，仿佛快要消失了似的。他张了张嘴，想呼唤阮子钰的名字，最终还是握紧了拳头，跪在了吊灯下面。

    “……不是让你去做正事吗。”阮子钰懒懒地看了魏储靖一眼。

    “守在主人身边就是我的正事。”

    魏储靖回答得一本正经，却只能让阮子钰嗤笑一声：“说得倒是好听。”说完，他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客厅之中，只留下飘飘荡荡的一句，“你上午播完了我再回来。”

    “等……！”魏储靖支起身子，伸出手想要挽留阮子钰，却什么都没能抓到。他的眼睛不自觉红了一大半，那种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无力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心甘情愿地做了阮子钰的狗，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阮子钰去支配，哪怕阮子钰想要把他也变成幽灵……

    可是阮子钰爱他，所以不愿意。他只能看着失去了“报复”目标的阮子钰一天天地沉寂，变回生前最后那段时光那样，那个被他关在金笼之中、倦怠又厌世的阮子钰。会不会有一天，阮子钰会再一次割开自己的喉咙，以不可挽回的姿态消失在魏储靖的世界之中？

    魏储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把阮子钰留在自己的身边。

    ＊

    他联系了一个自己尽力不想联系的人。但魏储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只能走投无路地求助他厌恶的人。

    打开门，除了那个人平静又意味深长的笑颜，他不算意外地瞧见了他的哥哥，还有跟在哥哥身边的另外两个男人。魏储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先冲哥哥笑了笑：“哥。”

    “先进去吧。”魏青冥抱着手，看不出情绪好坏。天气冷了下来，魏青冥穿着一件大衣，里面是高领毛衣，整个人看上去暖洋洋的，与平素的他不苟言笑的严肃气质不太相符。魏储靖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哥哥似乎有哪里变了。整个人变得柔和了，没有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嘲弄，也没有被阮子钰诅咒那时惶惶不安的尖锐。

    他侧身让四个人都进了屋子。傅铭自然地接过了魏青冥脱下的外衣，朱砂很快像只行走的毯子一样虚虚从后面搂住魏青冥、不讨人嫌地碎碎念，站在他们身后一步的雪崎负责关上门，对着把他叫过来的魏储靖轻轻笑了一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魏储靖不得不说这四个人看上去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家人了，他这个魏青冥的亲弟弟竟显得像是外人。不过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扭过头望向魏青冥，只见走进客厅的魏青冥抬头跟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吊灯上的阮子钰对上了眼神。意外的，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就像是看见了陌生人一般毫无波澜。魏青冥甚至还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只是阮子钰用喉咙轻嗤一声，到底没有应。

    被害人与旁观者，诅咒者与被害人，不同角色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变成现在这番死水似的模样。

    “你看上去恢复正常了？”魏青冥主动开了口，“没让齐叔在这里照顾你了，还习惯吧？”

    毕竟住了个非自然生灵，魏储靖也摆脱了那般行尸走肉的模样，齐叔便没再继续住在这里照顾魏储靖。魏储靖应了一声，一一乖巧地答了魏青冥对自己工作与生活上的疑问。

    阮子钰在吊灯上看着，唇角咧开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到了魏青冥面前，魏储靖乖得像只奶猫一样，任他的好哥哥搓圆捏扁。而他，费了那么多劲儿，连命都丢了，最后也只是把魏储靖变成了他的宠物。

    他其实根本不想当魏储靖的主人。

    他感受到了雪崎的视线。雪崎是他现在还能存在在世间的本因，甚至是他力量的来源，当雪崎在场时那种来自于灵魂的压制会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他面无表情地对上了雪崎的眼神，懒得去辨别雪崎的想法，自顾自地飘进了主卧。

    “储靖，”雪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放心，他听不见的。说吧，你有什么事想问我？”

    魏储靖瞬间哑了声。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魏青冥，雪崎了然地接道：“我是你哥哥的合法伴侣，伴侣的弟弟求助我，我当然要第一时间更新给他，你说对吗？”

    魏青冥无所谓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对这件事根本不感兴趣一样。他示意真正不感兴趣的朱砂想玩手机可以玩，也没有要接话的样子。魏储靖深深呼出一口气，拳头在膝盖上握紧：“……我该怎么做才能把子钰哥留在我身边？”

    雪崎挑了挑眉：“他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

    “不……我能感觉得到，他好像，又失去了活下来的信念。”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朱砂嘴欠地接了一句，“现在才去纠结这些也没什么用吧？”

    “我的意思是，他回到了他……生前最后那段时间的状态。”魏储靖的眼神有些茫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连画画与自由也没有办法让他活过来。他明明喜欢我，我把他抱得紧紧的，我还跟他说要放他走，但他还是割开了自己的喉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

    “储靖！”魏青冥皱着眉呵斥了魏储靖一声，“冷静一点！”

    “哥……”

    “我看你才是回到了以前那种状态。”魏青冥有些不耐地轻啧一声，“如果连你都不清醒，拿什么去管阮子钰！？”

    魏储靖轻颤一下，把脸埋进了掌心。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变得又沉又闷：“对不起，哥。之前……子钰还想着要报复你的时候，我知道他做的事很过分，但他的心里是有个念想在的。而现在，你说不管我们了，他也说不会再在你身上做什么了……他虽然在我身边，但我觉得他好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希望了……他爱我，但他也恨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一滴滴眼泪透过魏储靖的指缝滴了下来，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形成了一个个湿漉漉的水渍。

    “我应该放他走吗，可是我想跟他在一起啊……他恨我也好，侮辱我也好，我可以当他的狗，每天都跪在他面前……他为什么不开心啊……”

    一时间，客厅里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魏储靖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在耳边。魏青冥有点烦躁地翘起了腿，一旁的傅铭察觉到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让魏青冥紧绷的后背稍微放松了一点。朱砂不满地努努嘴，挪动身子靠得跟魏青冥更近了些。

    唯一的合法伴侣反而没有靠着魏青冥坐。他弯了弯眼，主动打破了沉默：“人在死后会变成灵魂，灵魂进入轮回开始下一轮生命，这才是真正的自然规律。而他死后已经在人间停留得够久了，自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魏储靖立刻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红红的，摆在那张本应阳光俊朗的脸上，看上去像只淋了雨之后湿漉漉的小狗：“什么代价？！”

    雪崎没有立刻回答。他深深看了魏储靖一眼：“储靖，你想听真话吗？”

    魏储靖愣了一下。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真话，但那并不一定是你想听的，或者你希望的。”雪崎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上膝盖，整个人看着有种与气氛不符的闲适，“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接受，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知道。”

    “……我要听。”魏储靖的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总不能一直都逃避。”

    他说出这种话，最震惊的其实是魏青冥。他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一向废物一般的弟弟能够说出这么有担当的话。不是任性地、什么都不想地把阮子钰关起来，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要当他的狗，不是因为想要保护哥哥就不计后果地想要承担下所有——他终于开始认真地思索，试图了解全部之后自己去做选择，哪怕这个选择很残酷。

    魏青冥看向了雪崎。雪崎冲他安抚性地笑了笑，才把视线重新转向魏储靖：“真相其实很简单。不合常理的幽灵能够存在于世，自然要获得能够存在的‘力量’。初始的力量是他对青冥的恨意，而我帮了他一把，让他可以自由地对青冥下咒。这之后，他的力量来自于青冥的负面情绪——怨恨，难过，崩溃，甚至是快感。”

    魏储靖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罪魁祸首的雪崎可以在魏青冥面前把这些事说得那样冠冕堂皇。可魏青冥只是轻蹙了下眉，像是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再后来你对他的执念让你可以碰到他，他的力量来源就开始转移了。不如说，他对青冥的恨其实是对你的感情的衍生品。”雪崎顿了顿，“我说得直白一点吧。意思就是——如果你死了，或者我死了，那他就没有力量来源了。他会消失。”

    “消失……”魏储靖被这个词激得颤了颤，眸底的光闪烁着，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消失了也可以去投胎吧？你不是说灵魂的轮回是自然规律吗？”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有执念的幽灵不止他一个，要是人人都随意留在世界上，想投胎的时候才去投胎，这算哪门子的自然规律。‘自然’对他们当然有惩罚。”雪崎说着，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看上去竟多了几丝愉悦。

    雪崎那细微的神情变化，只有傅铭捕捉到了。他皱了皱眉，却没有打断雪崎。

    “消失就是消失在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没有轮回，也不会有来世。”

    ＊

    阮子钰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好像长长地睡了一觉。

    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成为了幽灵之后，他就没有困倦的感知，自然也不需要睡眠。到了深夜，他总是瞧着魏储靖的睡颜。他活着的时候、被魏储靖囚在身边的那时，晚上也经常睡不着。那时的他也时常悄悄观察魏储靖。

    最开始，抱着他的魏储靖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唇角勾着一丝有点天真的弧度，一看就是在做美梦。后来因为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魏储靖不再单纯地因为得到了他而满足。魏储靖总是睡得不太安稳，因为他的一点动静就被惊醒，像在害怕他的离去。

    现在的魏储靖比那时还要糟糕。他不需要直播的时候脖子上戴着阮子钰给他的项圈，就连睡觉时也不会摘下。他老是皱着眉头，偶尔甚至会在睡梦中念着阮子钰的名字小声啜泣，一点也看不出爱上阮子钰之前那番没心没肺的纨绔模样。

    ……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阮子钰也会飘出去，在深夜的街道上随便逛逛。等到回家，魏储靖总是醒着的，乖乖跪坐在床上冲他微笑，像只等待主人归来的大狗，连委屈的情绪都不敢有，只顾着贴紧自己的主人以免被抛弃。

    可是今天不一样，魏储靖从他身后紧紧搂着他。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属于魏储靖的体温与鼻息，就像他还活着的时候那样。

    “子钰哥，”魏储靖的声音有些沙哑，“感觉很久没有像这样抱着你了。”

    阮子钰沉默。即使在那时，他们也不是一对正常的情侣。但他们本可以不用变成那样，他们分明相爱。

    没有听到阮子钰的声音，魏储靖抿了抿唇，猛地翻身骑在了阮子钰身上。他压住阮子钰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双手，俯身吻住爱人的双唇。舌头勾住阮子钰的舌尖转了一圈，直到彻底夺走爱人口腔中的全部空气，他才退出含住阮子钰的下唇轻轻吮吸。

    可惜他的爱人并不是人，粗暴的进攻也只是让阮子钰微微红了眼、呼吸乱了几分，他的表情清醒得可怕。等到魏储靖像只害怕被责骂的狗狗一样把头埋进阮子钰的颈窝，阮子钰目光空芒地盯着天花板，缓慢地出了声：“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碰我也不能亲我。”

    “我知道，对不起主人。”魏储靖道歉得很快，“但是偶尔……只是偶尔，狗狗也希望得到一些奖励。没有规定狗狗不能自作主张，对吧？”

    阮子钰抿了抿唇。的确没有谁规定过，但犯规的狗狗是需要被惩罚的——害怕被阮子钰抛弃的魏储靖从来没有不乖过。沉默了一会儿，他想用灵力挣开魏储靖的桎梏，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除了没有体温，他好像又有了体重，身体沉甸甸的，真的像个活着的人一样。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他了然道：“雪崎跟你说了什么吗？”

    魏储靖一愣，终于抬起了头。有些意外的，狗狗的眼睛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刚这么想着，魏储靖的泪珠便滴在了阮子钰脸颊上。阮子钰毕竟是没有体温的，眼泪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把他烫伤一般，让他不经意间瞪大了眼睛。

    他张了张嘴，手指蜷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魏储靖再一次吻住了他的唇。这一次他吻得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力气太大就会把阮子钰碰碎了一样。他的手钻进阮子钰的上衣下摆，手指贴上阮子钰的腰窝细细磨蹭。他总觉得阮子钰的身体与他的手掌天生就契合似的，只是简单的触碰就能让他产生通电般的满足感，再也舍不得离开。

    魏储靖吻得越来越深，手也不再规矩，滑进了阮子钰的下裤。他到底留了些主人给他的“规矩”，手只是在胯部流转，没有擅自去触碰敏感区。他离开阮子钰的身子，发现爱人的脸颊竟浮上几分潮红，多了些曾经可以窥见的春意。

    可他却因为这样的表情感到一阵阵鼻酸。他呼出一口气，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早就知道了吗？知道你……不能转世的事。”

    阮子钰把头侧向了一边。他好像在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景色，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直到那一点情动都被消解，他才轻笑一声：“嗯。”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再来一遍的必要？

    他分明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可魏储靖却觉得自己听到了他的潜台词。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滴落，魏储靖抽出手扣住阮子钰的下巴，狰狞的表情像是回到了最开始他关住阮子钰时那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是我的台词。”阮子钰顺着魏储靖的力道望了过去，“我不想有来生。我答应你，陪在你身边，让你一直做我的狗。等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转世了又如何？魏储靖不会再有任何记忆，谁能保证他不会犯相同的错误，谁能保证他们还是他们？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阮子钰通通都不需要——他选择留在魏储靖身边。

    还需要他再说什么吗？难道他要告诉魏储靖，我把你当狗、我要当你的主人，只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接受你曾经强迫我的事实，但其实我爱你，爱到发疯，爱到不需要未来不需要来世也要待在你身边、不让你看向别人吗？他要说出这么贱的话魏储靖才能相信他吗？

    想着想着，阮子钰竟也感到些委屈，一阵阵热意涌了上来，积攒在眼眶。他不想哭，他都变成鬼了，是能诅咒魏青冥的恶灵，还因为这点情情爱爱哭，他都看不起自己。他只能狠狠瞪着魏储靖，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哈，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你要听我的话，现在你还联合别人封住我的力量，是又想强奸我吗？”

    “我没有……”魏储靖像是触电一样松开了按住阮子钰的手。他有点无措地垂下头，最后乖巧地从阮子钰身上下来，滚到了阮子钰身边，很轻很轻地重新拥住了阮子钰，“主人，我错了，对不起……”

    阮子钰一时间没有说话。

    “我可以吻你吗，主人？我好爱你，我想亲亲你……我再亲亲你好吗……”

    魏储靖的嘴唇摩擦着阮子钰的脖颈。阮子钰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魏储靖的后脑勺，顺着他的力道侧过了身，接纳了狗狗这个撒娇一般的吻。

    又或许，是狗狗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