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往昔（三十三）

    方和再次见到周鸿轩的时候，只觉得他比原来苍老了不少。

    他的父亲站在病房门口，眼不见墙上贴的“无烟区”的牌子，靠在墙壁上一口一口抽着烟。虽然穿着笔挺西装，看起来却比原来憔悴了不少，头发似乎一夜之间花白了。

    方和站在走廊尽头远远的看去，他已经有将近七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没有见面，也没有问候，若不是偶尔听方佳慧提起，他都要以为他死在运输军火的路上了。为什么没死呢？他不免还觉得有点可惜。

    七年里这些自幼小积累起来的仇恨，从未消散，并与日俱增。

    曾几何时，他还曾经羡慕过邻居家的孩子，可以和爸爸妈妈手拉着手一起去公园玩，撒撒娇就可以得到宠爱。

    不知不觉，他已经踱步到这个人面前，在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一束阳光从面前的玻璃窗穿透进了走道，俩人投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回来了。”周鸿轩看了他一眼，“还有点人样。”

    方和没说话，表情戒备。

    “七年没见，就摆这副表情给我看。”周鸿轩把烟摁在墙壁上，随手丢掉了烟蒂，“脸再怎么臭，我还是你老子。”

    “七年前你刚开始在方氏工作的时候，你把烟摁在我这里。”方和撩开衣领，露出锁骨上淡淡的褐色痕迹，“一眼……”

    “停、停，”周鸿轩摆了摆手，“别看你爸老了，我可是什么都记得，不用你给我复述一遍。”

    方和没再看他一样，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留下周鸿轩一个人站在门口。

    周鸿轩看着关上的门，轻蔑的笑了一声，又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

    方家老爷子下葬的那天下着雨。

    从火化到下葬，方和都没有流一滴的眼泪，他这一个家族就只有一面之缘，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他倒像一个外人。

    老爷子只有两个女儿，遗嘱也写的不痛不痒，留给子女的一份一切平分。而方和作为间接受益者，也是名正言顺的孙子，站在墓碑旁边和来宾一个一个握手，被迫接受了大多数人虚情假意的吊唁。但他不止一次看见众人在背后用目光指点他们家，方佳慧为了和周鸿轩结婚断绝父女关系离家出走，却在老人病时拉下脸回家，还分了遗产，名声简直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这几年也就老人在世的时候念着血缘亲情，对方佳慧偏爱有加，人走了，前来参加葬礼的浩浩荡荡方式家族就差没贴着他们耳朵侮辱他们了。

    人群中忽然出现了骚动，一名穿着黑色长裙的老人家忽然越过众人上前，在错愕之中狠狠刮了方佳慧一个耳光。是老爷子的亲妹妹，方和的姑奶奶。

    “逆子！你还有脸站在这里？！你爸他这病、他这病就是因为你得的啊……！”

    众人连忙架开老人家，但这就像堤坝决口，出现了一点缝隙之后便是滔滔不绝的讨伐声。

    方佳慧脸色很难看，旁边站着的方谦一家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看着她，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周鸿轩“啧”了一声，准备上前一步说点什么的时候，方和先一步站了出来，挡在方佳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