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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12[Roundabout绕远路]

    前言:

    [燧石受到的敲打越厉害,发出的光就越灿烂。]

    [——让·雅克·卢梭]

    ......

    ......

    [Part①·土壤与粪便]

    “我曾在地球上存在过,唯有此事,请你铭记心间。”

    流星默默念叨着这句话,只觉得内心变得沉重。

    他作为一个标准的零零后,在HK出生长大,并不知道这中俄双语标注的句子,到底代表什么。

    伊布大哥掏出抹布,将染尘的大水晶棺椁细心擦拭一遍,与众人谈起陌生又熟悉的故事,仿佛白水晶中的骨灰,此前不久还栩栩如生的活着。

    “这些骨灰里有我的父辈,父辈的父辈,在哲学家基金会成立时,他们就奋不顾身的跑到地下世界,告别故乡,一走就是大半生。”

    斯拉夫汉子们脱下防寒的绒帽,捂在心口。

    伊布收拾干净白水晶,又开始擦拭台面。

    “我们头顶的基地,基地外边的道路,道路之外的阿尔伯特科考站,都是由这些人一砖一瓦,一步一个脚印慢慢造起来的,很多时候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接着和巨人们较劲。”

    他抬起头,看杰森——

    “——伊阿宋,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美好吧?”

    杰森想说点什么,可是伊布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现在还有人口买卖吗?”

    “还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吗?”

    “地上的土地够用吗?”

    “还有人在卖身吗?在卖血肉?还是卖灵魂?”

    到了最后,杰森答不出任何一個问题。

    伊布拉希莫维奇也就没有接着问了——

    ——沉默就是最有力的回答。

    “土地啊,土地,土地是财富之源。所有一切的生产活动都离不开土地,步流星,现在你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去那片海了,对吗?”伊布大哥擦完了地台,收好布条,回过头与人们说,“地上的土地如果不够用,总得有人去谁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海的那边有什么我们不关心,那是后来的人们该关心的事情。”

    “伊布大哥...”流星伸出手去,想与这位铁汉击掌握拳,就像是与雪明做过的无数次仪式一样。

    伊布本来想着,这些年轻的乘客和VIP,是傲狠明德送给RSH前哨站包装精美的敷衍礼物,能从这些人身上看见各种时髦又欢快的东西。

    他们身上的饰品,他们讨论的东西,他们出双入对,各自有各自的美好人生。

    傲狠明德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伊布拉希莫维奇和RSH的各位——实在不行就算了吧,该回阿尔伯特科考站混日子了。

    已经有许多嘴上念叨假情假义,手里拿住假烟假酒,用假的AK与假的笑容来招待客人的新时代斯拉夫汉子了。

    要是觉得这种混吃等死的生活是委屈了高傲的战士,还能回深渊铁道的系统中谋一份出路。

    伊布拉希莫维奇本就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重回人民英雄纪念碑的灵龛面前,再次将蒙尘的白水晶擦得光明透亮。

    ——直到他与步流星握手,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气血旺盛的肉身中滚烫的灵魂。

    步流星将灵龛上的寄语复述了一遍:“要是我死在这里,我曾在地球上存在过,唯有此事...”

    伊布抓住了中国兄弟的臂膀,用力点头:“请你们铭记心间。”

    斯拉夫人和中国人在搞战前动员,狡诈机灵的罗马人已经在宽敞的通道尽头,找到了蛛丝马迹。

    杰森在水晶棺椁的光滑台面上倒酒,哪怕是如此寒冷的环境,也无法让北境的特产防冻液凝固成冰片。

    告慰苏联英烈灵魂的同时,酒水顺着空气中的乱流,齐齐涌去同一个方向。

    风向暴露了地下空腔的存在,杰森拉住戴蒙德,两人在光滑的石壁上摸索,却完全找不到入口,连空隙都找不到——

    “——把我抱起来!伊阿宋!”戴蒙德提起工具箱,跨上杰森的两肩,要往更高处搜索风道的缝隙。

    杰森与戴蒙德两人一个摸上边,一个摸下边,将半张墙壁都摸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风道的位置。

    戴蒙德诺夫灰头土脸的,在墙上扒下来不少尘土,低头与杰森说。

    “好像不在这儿呀!伊阿宋...”

    杰森:“风不会骗人!再仔细找找!”

    戴蒙德:“你看这面墙,要是它能打开,至少得有个门缝吧!要我在地下勘探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它早就风化,跟着泥灰积了一层厚实的墙皮啦——就跟汽车修理厂做车漆腻子一样,外边有一层壳子,空气能进去,摸是摸不到的!”

    杰森:“那怎么办呢?”

    戴蒙德吆喝着:“伊布大哥!把酒给我!”

    流星抬手将一桶防冻液丢给戴蒙德诺夫,人梯二人组立刻拿出看家本领。

    杰森对着风向在墙上画出标线,按照记忆中RSH的通车门高标准,画出大门的轮廓。

    戴蒙德从工具箱中拿出手钻,往迷你发动机的油箱里倒酒,拉动铰条,听轰隆隆的声音传出来,对着泥石硬壳开始打洞。

    杰森在下边吃了满嘴的灰:“行吗?行不行啊?”

    戴蒙德大声嚷嚷着:“别小看我!我是只会打洞的戴蒙德!在打洞这方面还没输过谁呢!我的钻头是金刚石做的——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人工黄钻石,什么钢铁都拦不住它!”

    杰森从戴蒙德的工具包中掏出研磨膏和冷却水,要流星来帮忙。一旁站着看了很久很久的威廉大哥终于动了。

    ——他这三米多的身高,如此简单的钻探工作,他还是能帮得上一点忙的。

    只不过巨人的手指头实在过于笨拙,在送水添膏的时候,经常会把物料搞得到处都是。

    “多了多了多了多了!”戴蒙德看见白花花的金刚石粉末四散纷飞,原本处于工作温度的钻头也冷却下来:“别别别!巨人!你别来给我添乱——冻土层要加热了才打得动!只有火能烧开这些坚硬的泥!”

    “只有火能烧开坚硬的泥?只有火能烧开坚硬的泥?”威廉把手上的东西都交出去,再也不给两个小智人添乱,他蹲在一旁,细看金刚石钻头上跳跃不止的火花,却因为一句话,陷入了深思。

    杰森和戴蒙德开始干活,伊布大哥与苏联的朋友们也没闲着,各自拿出铁锹工兵铲对付起牢固的冻土。

    流星蹲在威廉身边,望见这新来的朋友捏住符石,怅然若失。

    “怎么了?大个子!”

    威廉呢喃着。

    “我来这个地方,是为了寻找父亲,我本来以为,他应该已经死了——和其他巨人一样,死在维塔烙印或是尼福尔海姆的泥潭里,变成丧失神智的行尸走肉了。”

    符文石是唯一能证明威廉血统的东西,与他一起出生,从他的肚脐处脱落。

    “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想我应该算个人吧?”

    流星:“你当然是人了!”

    威廉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活了一百多年,在地上流浪,在地下旅行,就是想搞清楚我来自哪里,莪爹是谁,这样我才能知道,我是谁,要往哪里去。”

    “这是我的脐带,这块如尼符文石,在我出生时就随着我一起长大,我变大一点,它也变大一点。有研究这个的学者和我讲,我应该是火人的孩子,是父亲的血落进土壤里,我才能以混种巨人后裔的形态出生。”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父亲他为什么会流血呢?是不是有人要杀害他?他在与人打架吗?还是单纯的想要流点血,创造我这个生命?”

    “无论怎样,我都是打心眼里钦佩且敬重父亲的,对于我来说,创造我的人就是我的神。”

    “刚才你的朋友说——只有火焰能烧开坚硬又冰冷的泥。”

    说到此处,威廉突然激动起来。

    “外边的冰人、笑面人,还有其他巨人,算是我的叔叔伯伯,我的表亲长辈,那么我的父亲,是不是曾经在与这些失去神智的亲人们作战?他们现在就是冰冷又坚硬的泥巴。”

    “我在滩头找不到他,天国阶梯的人们也找不到,南极洲却能发现他的血,或许他战败了,或许他战死了,只有一点血跟着这片黑漆漆的死海冲进太平洋,或许是动物将这些血带过去的。它们随着漫长恒古的年岁演化成各种生物,最终在南极洲的东方湖冻住一部分新鲜的血液,才让那些巨人混种战士,有资格与我称兄道弟。”

    “在神怪传说中,父亲的名字叫苏尔特,他手持光芒之剑,在穆斯贝尔海姆边境,守护着火巨人的故乡。我找不到他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他已经灰飞烟灭,不像这些叔叔伯伯,身体中留有死卢恩。”

    流星对威廉大哥说的事情不能讲一知半解,那也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二次元可懂这个了——

    ——他刚准备开口发表高论。

    从道路前方传出熙熙攘攘的议论声。

    听上去像是天国阶梯的人们,已经发现了这处地下通道,还没找到入口。

    “有敌人!”流星大声叫嚷起来,想让伙伴们打起精神。

    可是这声叫唤在宽敞的通道中产生强烈的回声,声波冲进陡坡滑道,钻进宣传标语之上的通风管,一路震动迂回撞击钢铁。

    克里夫·古德里安还在纪念碑下撒尿,正准备好好研究研究这破机关该怎么开。

    薪王的头号参谋得意洋洋的看着几十年前的老对手修造的丰碑,解开拉链与身边的兵员谈笑风生。

    “你们还没出生时,我们与他们打了一仗!这场战斗,让全世界死了两千多万人,消耗的元质之多,打出去的炮弹量之大,都是世界第一!”

    士兵们听见参谋的吹嘘,都是一副扼腕痛惜的样子,只恨自己出生太早,没能参与到这场杀人盛宴中。

    参谋接着说:“那时候的情报体系与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们的望远镜,侦听设备,还有狙击镜都没现在这么灵光,要是在几十年前,从那个哨塔——”

    ——他指向西北侧营地兵站的塔楼。

    “根本就看不见咱们的威廉,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我们可能发现不了这个叛徒,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在这个没有通讯设备的鬼地方,上一回苏绫与雪明杀死蛙人哨兵之后,克里夫就安排了互相照应的观察哨,威廉在纪念碑广场做了什么,他都清楚,他都明白。

    有兵员接住参谋的问题。

    “这代表,这个该死的叛徒!他会一直藏在我们的队伍里!”

    有巨人同仇敌忾。

    “他居然会帮深渊铁道的乘客!他背叛了您的信任!背叛了我们的信仰!”

    参谋最终摇晃着手指,抿着嘴,非常失望。

    他对这届食人魔的心理素质保持悲观态度,这些年轻又稚嫩的小家伙们,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坏水,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我们发现不了这个叛徒,那确实是一件很可惜的事——但是不像你们说的那样,不是的。”

    滚烫的红色皮肤下,留有远超常人的体温,为薪王举行添火仪式,能让克里夫在这种环境下撒尿通畅无阻。

    带着硫磺味道的水汽冲刷着纪念碑的台面。

    克里夫与士兵们好声好气的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可惜的事情是,我们少了一些肥皂原料,威廉要是能做成肥皂,那可是一级棒的东西——泡芙,你知道什么叫一级棒吗?”

    有个女性巨人佝下身体,仔细侦听这小个子参谋的教导。

    “什么叫一级棒?”

    克里夫扬眉吐气,露出洁白的獠牙:“就是最棒的!世界上最棒的!人油做成的肥皂!在古老的闪族传说中,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病菌都能用肥皂杀死,它的必要原料是油脂,最贴近人类皮肤的油脂,就是人本身!”

    “哦哦哦哦!”泡芙惊讶又喜悦:“参谋!你说得没错啊!我现在就想用威廉来洗澡!如果他不是叛徒,那就太可惜了!”

    ......

    ......

    [Part②·捧腹大笑]

    就在此时此刻——

    ——就在这一分一秒。

    克里夫参谋还在为自己的渊博学识沾沾自喜时,从地台风道涌出来声波激流,冲出来的“敌人来了!”如一道炙热的狂风。

    它吹起腥臭的尿液,泼了克里夫参谋一脸。

    士兵们从狂热的喜悦中醒觉,再也不敢说话了。

    克里夫浑身打了个哆嗦,脸上还挂着黄澄澄的冰渣子,俊美的面容阴云密布。要保持优雅,从整洁的军服里掏出手帕,轻轻将下巴和衣袂的冰渣子擦去。

    “你们为什么不笑了?”

    泡芙大姑娘反应最快!

    “哈哈哈哈哈哈!参谋刚才喝了自己的尿!——”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另一边泡芙家的四兄弟像是神智未开的孩子,跟着笑出低沉的喘息声。

    克里夫几乎怒到发狂——

    ——他恨透了这些真实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的熊孩子巨人。

    只有威廉,只有威廉还算成熟一些。

    可是这个成熟可靠,从不偷吃人肉的工具人,此刻却对同胞痛下杀手。

    他必须克制住这种怒火,必须想一个办法,让敌人也尝尝这种苦涩的滋味。绝不能迁怒于巨人混种战士们。

    “战士们,你们是神话传说中的生物,都是盖亚妈妈的孩子,都是碳基生物,是土壤中出生的灵魂,我不过是尝了尝肮脏的土壤溶液,对吗?”

    泡芙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拄着兄弟的肩膀,指着克里夫,又指着天空。指向地板,最终指向克里夫的小雀雀。

    克里夫掏出枪,对着天空倾泻怒火。

    “他妈的别笑了!他妈的!给我把大浴池的排污管拆开!把兵工厂的水泵送过来!这里有四个风眼儿!我要让这些臭老鼠!也尝尝肮脏的土壤是什么味儿!”

    兵员们得令,立刻去部署管线。

    巨人宝宝们听见这顶天的大乐子,也不再笑话参谋喝尿的事情,都是瞪大了眼睛,将纪念碑地台下的风道挖出更大的窟窿来。

    与此同时——

    ——敌人的话语已经通过铜管铁壁传到了灵龛所在的甬道尽头。

    众人脸色铁青,要是大浴场的粪水涌进这条狭窄的通道,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地面,在一个七十度斜角的矮坡低洼地,与外边占据出口高地的天国阶梯兵员作战,是无解的死路。

    伊布大哥冲回甬道里大声呼喊着。

    “不!不不不!你要干什么?!克里夫!克里夫参谋长!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战士对吗?!我父辈的灵龛在这里!”

    “啊哈!加把劲兄弟们!”克里夫大声欢呼:“听见你无力且无能的哀嚎时,我脑子里又蹦出来好多个鬼主意,谢谢你!伊布拉希莫维奇!我要在大便里加两桶汽油,点起烈焰,一块送下去,沼气爆炸会让你和你的祖先重逢,免得你们死得不够均匀。”

    夏夏老师捂着脸:“没准你不说这句话人家还不会这么做呢。”

    没等VIP嘴巴狠厉几句,她的脸也在霎时变色。

    因为屎尿已经灌下来了,随着水泵的轰鸣声。从坡道的尽头冲过来一股恶臭暖流。

    “多说几句!多说几句吧!让我多听听你们的声音!”克里夫佝身驻留在风道旁,一手作招风附耳的架势,脸上的表情活灵活现,眯眯眼弯月嘴:“我马上就会接来第二条水管!要是四条管道都堵上啦!我就听不见啦!大声点儿!”

    众人在粪水的逼迫下齐齐后退。

    “克里夫!”

    威廉大哥一马当先冲进了脏兮兮的泥潭里,他顾不上什么巨人血脉高贵种族,与克里夫说的一样,盖亚算他的祖母,他是巨人的孩子,不过是从冰冷的钢铁踏板,重新回到了大地里。

    “克里夫!我杀了你的人,我一人的罪过,一人担当!你等着,我立刻就爬出来见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处置往我都行,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你在和我谈条件吗?”克里夫冷笑着:“现在谁是顶级掠食者?你到底是有多么傲慢!才会趾高气昂的要求猎人对猎物手下留情!你真的伤透了我的心——到底是谁?把你搞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我最能干的大威廉到底怎么了?!”

    克里夫动了真火,对管道喷吐唾沫,大声叫骂。

    “狗杂种!有爹生没娘养的畜生东西!你知道你亲手杀死的兄弟们,他们多么信任你!多么崇拜你吗?!地狱都不会收留你!”

    威廉低声说:“克里夫,你喜欢吃人,而我喜欢冻西瓜,我们永远都走不到一块去。”

    克里夫大惊失色,心几乎碎成了一万片:“难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们相遇相伴的好几个月!你都是骗我的?”

    威廉:“对不起...我只想搭你的顺风车。我不是[肉食主义者],我只是绕了一条远路,现在得走回正途,你的快乐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克里夫几乎发出癫狂的大笑,他拉住泡芙大姑娘的衣袖,指着管道,要笑出眼泪来。“我一点儿都不愿意把快乐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是脸上的笑容不听话。”

    泡芙只得跟着尴尬的笑几声。

    粪水几乎将威廉的半个身体都打湿。

    这位巨人依然竭尽全力,抓住廊道里的宣传标语大铁字牌,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灯架下边,要把声音传到克里夫耳中。

    “克里夫!你不是想拿我做肥皂吗!”

    威廉从MOLLE里掏出刀子,往小臂割开一道见骨的伤口。

    血液的味道顺着管道往外冒——

    ——克里夫立刻要兵员们停手。

    “停停停!停!停停停!”

    血液中的鲜美脂肪与蛋白,还有鲜活的氧气与铁元素的锈味。

    这一切都让克里夫心动,这是极为珍贵的元质,绝不可白白浪费。若是能将威廉吞下,或许这位参谋能再次为薪王添火。

    此时此刻,在场的五十多个士兵与巨人们齐齐喉头鼓动,就粪水的臭味也敌不过他们的食欲。

    在灵龛前,斯拉夫汉子们叠成一座高塔,将先祖的灵龛高高举起,不敢让英灵的魂魄受到秽物的亵渎。

    在墙壁上,三三老师已经化作狼人形态,踩在肮脏的土壤里,提起杰森和戴蒙德,要两个机灵鬼接着打洞,肩上还扛着VIP偶像。

    只有阿星往威廉的方向一脚深一脚的狂奔。

    威廉眉头紧皱:“闻不到吗?要是闻到了!你肯定知道我有多好吃!对不对!难道你故乡的民风习俗是用大便来腌肉的?!克里夫!做一笔血肉交易吧!”

    “闻不到!根本就闻不到!请你多来一些!”克里夫咬牙切齿,用眼神逼开周遭兴奋的兵员与巨人:“要再虚弱一点!再多流一点血,要用瓶子装好,用十七厘米的高脚杯递到我嘴边才行!”

    威廉看见阿星来了,却莫名慌张。

    阿星就像是一颗炸药,谁都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

    ——正因为如此,威廉才慌。

    “流星...别过来!如果我一个人能换来...”

    “雪明大哥与我说过!——”步流星从携行包裹里掏出野狼ACE,瞪大双眼,怒火几乎要迸出喉咙:“——不要与敌人作人肉交易!你什么都换不到!要用火对付火!燧石受到的敲打越厉害,发出的光就越灿烂!”

    “可是...”威廉犹豫的片刻,刀子却没有停下,要克里夫嗅见更多的血腥味,也照着敌人的吩咐,用干净的棉衣将血液都吸走,生怕留下半点臭味。

    步流星举起枪,对威廉怒吼。

    “你不是一个人,你就是我啊!在粪坑里苦苦求饶的我!无力还手的我!要卑躬屈膝把身上的血肉献出去的!是我啊!——”

    威廉看见流星往枪膛里塞燃烧弹时,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佝下身体,将伙伴紧紧抱在怀里,似乎不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他是火人的孩子——只靠这副肉躯就够了。

    火焰永远都向上燃烧,就像热气流永远向上翻腾一样。

    它不会甘心身处下风,它从不会委曲求全,深埋在地下。

    哪怕是最古老的火山,只要还活着,就有喷发的一天。

    两颗滚烫的熔流在风道中爆炸——

    ——它顺着风管,点燃沼气。

    它像是一头巨兽,在宣示领土主权。

    它带着惊天的咆哮冲出扭曲变形的道口,来自地狱的红皮小鬼还在附耳聆听凝神呼吸,想从焦臭的毛发中寻到令人心旷神怡的血肉香甜。

    它在轰隆作响的水泵管道中蠕行,崩开钢铁节环的卡扣,怒火炸碎钢管,将水泵的轮轴轰上天。

    火焰像是光芒之剑,在“肮脏的泥土”中诞生,点炸了大浴场——

    ——半个浴场的天顶都变成了碎片,爆炸产生的激波将看守浴场管道的六个士兵炸成了六百六十六块士兵。

    它来得太快太突然,声与光的冲击太强烈,以至于克里夫的耳膜震碎了,失聪了,都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依然僵立着,用力呼吸着。

    威廉在烈焰的炙烤下巍然不动,只想把流星紧紧抱住,抱在冰冷的身躯中,用宽广的背脊去迎接这短暂而致命的火焰熔流。

    三三零一吓得整头狼都进化了,尖锐的趾爪扣住戴蒙德钻出来的坑口,尾巴在鲜艳的火舌灼蚀下开始燃烧。

    冲击波泼去滩头,冰人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又停驻不动。

    泥滩掀起一阵阵浪头,敲打在五感更加敏锐的笑面人小腿皮肤上。

    它咧开嘴,胸口剧烈的起伏。

    ——在捧腹大笑。狐夫的深渊专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