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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燕燕 第409节

    他其实知道,祝女士不会爱上他。

    他只是卑鄙的想——祝女士会迫于无奈,或是屈从于现实,或是一时糊涂,叫他能趁人之危。

    他像一只老虎,蹲在旁边,等羊儿自己掉到他嘴里来。

    廖太太会帮他,她太想看周围人的笑话了,只要周围的人比她惨,她就高兴!要是她所有的朋友都比她惨,那她就能天天高兴了。

    但他最终没能得呈。

    这一定是老天爷让他不能得呈的。

    他用力的呼吸,却只能不停的呛出满口的血沫子。

    他的嘴边全是血色的泡泡,全是他自己的。

    医生说的话他听懂了。

    他会被自己的血呛死。

    无法止血。

    他只能慢慢的、疼苦的死掉。

    可他还有话……还有话要说……

    他做了一件好事,一件大好事!

    他不能白做啊!

    要是没人知道,没人感激他,那他不就白做了吗!

    他想要被人记住!他想要被人感激!他想要……!

    一个熟悉的面孔撞进来。

    两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啊,是二小姐!

    他要告诉二小姐,是他去挡住了日本人!是他去告诉日本人,有两个女人往那边走了!是他想引开他们!

    二小姐!你不要忘了我!你要记得!要记得我!

    一阵突出其来的剧烈呛咳塞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整个人像只落进油锅里的鱼一样弹起来。

    周围伸出来七八只手把他死死的按在床上。

    二小姐的脸上被喷的都是血沫子。

    她没有管。

    她凑近他。

    她在他耳边大喊:“爸爸!我叫你爸爸!你听到了吗?爸爸!”

    于英达紧紧握住二小姐的手,努力想说话,可他仍是只能咳出血沫子。

    祝玉燕:“我、我会把你当爸爸来孝顺,你要是死了,我就给你戴孝,我会让孩子姓于,我……”

    她语无伦次的说,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于英达咧开嘴笑,满口牙全是血。

    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不停的点头。

    然后他再次咳得像一只虾,紧紧的蜷起来,又再弹开。

    其他人不得不把他绑在床上。

    祝玉燕得知他会这样一直呛到死为止,她大叫:“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

    救治的医生是个军医,他说:“救不活了。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一刀,让他快点死,别活着受罪了。”

    祝玉燕下意识的摇头,这不行!

    医生说:“那就用药,让他少难受点,死得轻松点。”

    祝玉燕僵住了。

    理智告诉她,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处理了。

    苏纯钧替她下决定:“就这么办吧,给他用药,让他轻松点去。”

    医生点头:“行,你们先出去吧,我这就用药。”

    苏纯钧就把祝玉燕给挟出去了,临离开前,她看到医生拿了一个烟锅,打开一个盒子,挖了一块膏放上去。

    那是!

    她明白了所谓的让他死得轻松点的办法是什么了。

    后面她就再也看不到了,她被拉着,渐渐离开了那个房间,离开了那条走廊。

    二十分钟后,医生来说:“人已经咽气了,也收拾干净了,你们要不要再去看看。”

    二十分钟后,她再回到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已经变得干净多了。

    有人在拖地,拖干净那些血。

    床单换了新的,洁白干净。

    于英达脸上的血都被擦干净了,头发也梳整齐了,衣服也换了一身。

    他闭着眼睛,表情有一点点扭曲,但大体上是温和平静的。

    她问:“他有没有说什么?”

    医生摇头:“他不可能说得出来话来的。”

    祝玉燕照着她所保证的,以女儿的名义替于英达下葬立碑,她穿起了丧服。

    苏纯钧陪她出席了冷清的葬礼。

    她说:“等以后和平了,我就收养孤儿,收养一百个,全都姓于。”

    苏纯钧点头:“收养两百个,剩下的姓苏。”

    祝玉燕笑了一下,说:“干脆收养四百个,姓代的一百个,姓张的一百个。”

    苏纯钧:“姓祝的呢?不能忘了祖宗啊。给祖宗个面子,姓祝的两百个。”

    两人手牵着手,摇一摇,许下了关于未来的承诺。

    第448章 7月30日

    苏纯钧看着眼前的地图和名单,陷入了沉思。

    祝玉燕在他旁边说:“最重要的那一份就是山本的请愿了,不过当时我担心要是带不出来被搜出来的话会更糟,就把它给毁了。”

    那份情报,当时她的想法是山本还没有递上去,那就干脆毁掉!

    因为毁了之后,就等于这份请愿再也递不上去了。

    山本也已经死了。

    不过就算毁了,她也不能安心。

    因为她担心山本可能对别人提起过这个想法。

    他还有可能并不是第一次请愿。

    万一他之前也写过类似的报告书呢?

    万一这一次不过是他旧事重提呢?

    所以她当时才觉得无论如何都要逃回来,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来。

    当时保险柜里的报告她挑了这份地图和名单带出来了。

    一来是要逃走了,藏在身上带出来还是挺方便的。

    二来是万一被抓住搜身,这两份情报足以当烟雾弹,不会让人怀疑她还藏着另一份更重要的情报。

    因为还是有被查出来的可能的。

    当时毁情报时,没有用火,而是水。

    假如调查山本的书房,很容易就能找到揉烂的报告书。

    虽然里面的字已经看不清了,也无法复原了,但正因如此,一定会被怀疑是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

    她当时带着金茱丽外逃,其实并没有把握一定会逃出来。

    到现在她都觉得太幸运了。

    苏纯钧:“不是幸运。依你所说,山本和他的儿子当天已经死了。但是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听到山本的死因,日军情报部掩盖了此事,而且他们得到消息,一定很迟。”

    山本本身跟日军方面有着相当的不信任。

    并非是祝玉燕和他在其中搞的小动作,他们所做的只能算是在其中加了一把柴,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而是山本自己并不想放权,而另一边,日军新任统帅也想清除山本的影响和势力。

    山本对日军的不信任是远胜于他对其他人的不信任的。

    苏纯钧:“山本的死,给了日本方面清除其势力的大好机会。”

    祝玉燕瞠大眼。

    所以到现在日军都没有发难的原因是日军内部正在搞大清洗,在清除山本的旧部。

    苏纯钧叹了口气:“而据你所说,你还干掉了山本的副官。那个副官,应该就是山本跟日军旧部联系的桥梁,他应该是个在职军人。”

    祝玉燕一怔,想起那个副官确实还很年轻,大概三十几岁左右,在军中应该正属于受到提拔重用的年龄。

    苏纯钧:“山本和副官都死了,山本那边就等于是断绝了跟日本军部的联系。”他按着额头说,“你们俩当时开着车逃走,后来被人发现后,但那些人并没有通知日本军方,而是打算私自去将你们抓回来。他们人手不足,所以并没有大肆追击,而是绕了个路,堵在你们回城的必经之路上准备抓你们。”

    “我当时带着人去上门的时候,山本家应该是空无一人了。等于就是一座空城,可能只留了几个小兵守门,所以当时我在门外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叫门不应,里面有人说话,但只让他“滚、快滚”,却不见有人出来,就是放枪,也是往天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