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永生的锁链

    宴会厅外的过道上，一位推着清洁车的女服务员发出了厉声尖叫。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裸男从宴会厅的大门里冲了出来，左顾右盼神色凶恶。

    然而仅仅不到一秒，女服务员的尖叫声就被一记从后方砍在她脖颈上的手刀硬生生截断。

    一具背着金属重剑的黑红色外骨骼装甲收回了挥出的手刀，用戏谑的口吻对远处的余哲森问道：“你这么一丝不挂的是要赶着去哪儿？”

    “金……”

    “打住。”金见深用手势制止了余哲森喊自己的名字。

    余哲森从倒在宴会厅门口的一名保镖身上扒下了西装衣裤聊以蔽体，同时对金见深问道：“在我出来之前，你看到有人离开吗？”

    “没有。”金见深朝他走过去,“不过我在搭乘电梯上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点异常，比如电梯的楼层数一眨眼跳过了好几层。”

    “是‘超剪辑’……”余哲森喃喃两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看来被他跑了。”

    来到余哲森身边的金见深朝宴会厅内看了一眼，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做什么？”余哲森下意识地想挣脱金见深，但暗夜流火装甲的力量却不是他靠自己的身体能够抵抗的。

    “来都来了，顺带捎你一程。”金见深轻轻一笑,“省得你再自己费力从底下出去了。”

    说罢,他一手挟着余哲森，一手拔出了背后的重剑，用隐藏在剑腹中的激光枪打碎了走廊尽头的通风窗。

    被金见深带着往破碎的窗户冲刺的余哲森心里有点小慌：“这可是30层！你的装甲有外挂浮翼装置吗？我没看着啊。”

    “不需要那种东西。”金见深将重剑插回背后的机械剑槽中，一跃站上了窗台。

    刹那间余哲森的头脑又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般的不适感，金见深高速跳跃带来的迎面疾风让他稍微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眼时，映入余哲森眼中的景象怪异得如同埃舍尔的怪异空间画。

    世界被垂直旋转了九十度，原先矗立的高楼全部横卧了过来，地面和道路在他正前方立起，组成了一张网格纵横的棋盘。

    金见深带着他在皇曜大酒店的外墙上如履平地向前飞奔。

    “这就是你的异能？”余哲森的目光四处流转，想要把这份不可多得的光怪陆离景象尽收眼底。

    “还是第一次让你看到，我的能力‘悖论空间’。”金见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一次没有用装甲的电子合成音。

    “厉害……”余哲森情不自禁地感慨。

    “我和小洺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我们的异能都和空间有关。”金见深说，“你不妨可以去猜测一下我父亲是什么样的异能者。”

    余哲森不屑一笑：“那和我无关。”

    金见深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紧接着跟上了一句：“如果我告诉你，金国正是一周之后伊甸乐园号首航的VIP客户呢？你的好兄弟沈云秋的家人都被弄到了天堂之岛，你觉得他们在岛上会被怎样对待？”

    周围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余哲森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拆桥也得等过河，我还没把你带到地面上呢。”从装甲的微电脑面板察觉到气温异常升高的金见深出声提醒道。

    “卓艺锋是你故意放跑的。”余哲森将右手手掌按在了金见深头部装甲的侧面,“之前我本来可以杀了他，是你用悖论空间的能力给他争取了逃走的时间。”

    “哦？这次你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金见深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意外，但并没有否认。

    “别把人当傻子，现在我只要一秒就可以让熔化的钢铁灌进你的脑壳。”

    金见深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我给自己买了一份可以赔付2个亿的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是小洺。如果你答应帮我干掉金国正且好好照顾小洺的话，我不介意拿脑袋帮你们换一笔余生可以尽情挥霍的巨款。”

    “金国正好歹是你爹，你对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余哲森忍不住吐槽道。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金见深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两人到达地面，落点正好是酒店侧面的停车场，数百辆不同型号的车辆就像橱窗里的玩具一样排列悬挂在他们面前的“墙壁”上。

    下一秒，“悖论空间”的异能解除，世界反向旋转了九十度恢复正常。

    此时余哲森才听到沉默许久的金见深用一副相当认真的语气对自己说：“我想要干掉金国正的真正理由连小洺也不知道，但如果你想听，我也不介意告诉你。”

    “我听了是不是就得上船？”余哲森抬手让他先打住，“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不好奇。”

    暗夜流火装甲在他面前分解成了光粒子，金见深打开了吴小洺来时所开的那辆车的车门，示意余哲森上车。

    “上不上船你自己决定，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信不信也随意。”

    金见深系上了安全带将引擎发动,在打转方向盘之前扭头看了余哲森一眼：“但如果你把我接下来说的事向别人透露出去,大概率你们会在很短的时间里死得很突然。”

    余哲森起先没能正确理解这番话的意义，他以为金见深是在威胁自己，若胆敢把谈话内容泄露给第三者就会被灭口。

    但等到金见深开口进入正题的第一句话，余哲森立刻明白自己错了。

    刚才那番话不是警告而是忠告，要对知情者实施灭口的人不是金见深而是金国正。

    “首先，让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金国正既是我和小洺的父亲，也是祖父、曾祖父。”

    正在副驾驶座上喝水的余哲森一下子喷了半个挡风玻璃。

    他一边抹嘴一边问：“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家族到底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如果你往什么乱伦的方向去想就大错特错了。”金见深平静地解释道，“金国正虽然有不少女人，但还没有那么怪癖的兴趣。他所追求的，是永恒的财富和权力。”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

    余哲森脸色一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迟疑地问道：“难道是科技手段上的返老还童？还是重生？”

    “用‘夺舍’来类比可能更恰当。”金见深说。

    “在金国正还是我的曾祖父的时候他名叫金世勋，经历了人类从旧时代向铁穹时代跨越的他抓住了机会崛起发家，创建了最初的亚生物科技集团。金世勋和当年给予资助帮助他起家的女人成婚，二人育有一子金昌源，之后又领养了一个孤女。”

    “本来，金世勋的一生可以用事业成功家庭美满来形容，如果他本人在64岁那年死于心肺血管疾病的话，这一切就将盖棺定论。”

    “但在金世勋64岁因心肺血管疾病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的前一年，发生了一件事。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曾祖母先一步因病弥留，曾祖母即将病逝之际，当年被他们收养的那位孤女、此时已经是亚生物科技集团核心研究员的宋惠恩女士为了报恩做了一件惊人的事，从此也打开了我们家族的潘多拉魔盒。”

    “宋惠恩将她毕生致力于研究的换脑项目用在了自己和曾祖母身上，抱着必死的决心。最后她成功了，结果就像是她和曾祖母的灵魂交换了彼此的身体。最后，以垂老之躯病逝的人变成了宋惠恩，曾祖母在宋惠恩原本的身体中延续了生命。”

    金见深说到这里停顿了，余哲森也终于借此机会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拍打着自己发闷的胸口说：“我明白了，金世勋如法炮制了宋惠恩的做法，取代了自己的儿子金昌源，之后又取代了金昌源的儿子金国正……”

    “曾祖母也一样，金昌源和宋惠恩成婚诞下了金国正，同时他们又领养了一位女儿，也就是我的生母。”

    余哲森感到自己的三观被雷得里焦外嫩：“继承了宋惠恩的身体得意延长生命的曾祖母又夺取了你的母亲的原身？”

    “是的，在最初的宋惠恩为了报答曾祖母而替她死去之后，这个交换身体的秘密本来只有金世勋和曾祖母二人彼此知晓。”金见深说到这里发出了一声嘲笑，“外人都以为金氏有将收养的女儿培养为家族童养媳的习惯，其实那是曾祖母为她自己找的替换品罢了。”

    “可是……吴小洺之前告诉我，你的生母已经过世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知道这些的理由。”金见深点头，“曾祖母也就是我的生母在去世之前告诉了我这些秘密，她背叛了金国正——在遭到金国正的背叛之后。”

    “在经历了三代夫妻之后，金世勋终于厌倦了。这从他这一世作为金国正而活时所做的种种沾花惹草的行径中可以看出端倪。”m.

    金见深继续说道：“起初曾祖母以为他只是随便玩玩，但当小洺出现之后她才意识到，金国正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她情有独钟的金世勋了。”

    “曾祖母意识到金国正可能会阻止她继续转生到年轻的替代品身上，同时她在失去了曾以为能够永恒的爱情之后对这样的永生感到绝望。郁郁寡欢之下曾祖母这一世的死亡来得比以往都要早，当然这也是金国正所乐见的。”

    “她在临终之前找了一个机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并指引我去找到小洺。”

    金见深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陷入呆怔的余哲森：“曾祖母说，只有我和小洺合作，才有机会将金世勋永生的欲望破灭。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反抗了？因为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是金世勋的下一代替换品。”风起陇上的赛博朋克：铁穹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