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青山无伴生死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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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歌蕊伸出颤抖的手,动情的轻抚着石麟,口中喃喃道:“石麟,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拿出帕子,小心的为石麟清理身体上的血迹,又拜托鹿宁寻来一件干净的衣衫为他换上。 她伤心欲绝,却强忍住眼泪在眼圈儿中打转儿,生怕眼泪滴落下来,会弄脏了遗体,惊扰了亡魂。 她呆坐在尸体旁,微笑着看向心爱之人: 这个让天下人恨入骨髓的男子,却给了自己全部的真心和深爱! 他会辜负整个天下,却绝不会辜负自己! 他太好了! 他做了一辈子土匪,却从不让她沾染半分,生怕会连累到自己。 是她自己甘愿留在风尘,替他留意朝廷的一举一动。 这是她能做到的,对他最大的保护! 可他坏透了! 坏到从第一眼看到自己,便一往情深、矢志不渝,让自己奋不顾身的投入到爱情中。 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百般呵护、宠爱有加。 即便他没有读过书,即便他手中染满鲜血,可他仍然最尊重自己、最懂自己的那个人! 然而,他这个坏人,就这么走了! 她被他掏空了七魂六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拿什么来面对将来? 栾歌蕊恋恋不舍的为他盖好白布,失魂落魄的走出大门。 她抬头看着清冷皎洁的月,向身后的鹿宁轻轻说了句:“谢谢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心愿已了,走吧,送我离开。” 鹿宁悲切的看着她,喃喃问道:“你要去哪里?” 栾歌蕊毫不迟疑的说道:“去海边,那里是我们分别的地方……” 鹿宁全身一震,怔怔的看着她,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要去海边吗?” 栾歌蕊凄楚着看向她,沉痛的说道:“从来没有如此确定过。” 鹿宁咬着唇沉吟片刻,终于沉重的点了点头,便拉着她往外走去。 二人一路策马扬鞭,急奔到海边,才勒马停下。 栾歌蕊翻身下马,眺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海,喃喃道:“我们本该一起走的,可他最后竟然后悔了,他丢下了我,自己走了……” 鹿宁目光闪闪,动情的叹道:“因为他爱你,舍不得你陪他一起死……” 二人面朝大海,站在凛冽的海风中,狂风吹乱了她们的衣衫和头发。 栾歌蕊突然笑了,转过头来看向鹿宁,轻声道:“送到这里就好,时候该道别了!” 鹿宁一怔,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脸,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栾歌蕊突然浑身充满了力量,眼中放出幸福的光彩:“我要做什么,你都是拦不住的,不是吗?不如就此拜别吧!” 鹿宁怔怔的望着她,心中一片凄凉。 她拱手郑重一拜,沉声道:“栾姑娘,鹿宁就此拜别了,你……一路保重!” 说罢,她转身跃上马背,再次看了一眼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女子: 清冷的月光下,她虽然双眼红肿,却神色泰然,全身都笼罩着圣洁的光圈,仿若月宫中走下来的仙子。 她迟疑了一下,终是一咬牙,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回到马帮时,四下里万籁俱静,可远远望去,看到门前竟有一个人影,提着灯笼在引颈张望。 鹿宁心头一紧:是他吗?他在等自己! 他心中还是深爱自己的! 她加快了脚步,急奔到门前停下。 脸上满怀期待的笑容,却在看到提灯的少年时,骤然凝固。 叶青峰一步踏过来,急切的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鹿宁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她飘身下马,落寞的跟着叶青峰走进门。 叶青峰一直在她耳旁絮叨着自己的担忧。 这让她心头突然泛起一阵,没来由的哀伤。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想流泪。 “青峰。”鹿宁扶着门框,忽然站住脚,低着头轻轻的说道:“栾歌蕊死了。” 叶青峰微微一怔,轻叹道:“或许这是她最好的结局。毕竟他们那么相爱!” “是呀,他们是那么相爱!”鹿宁无力的坐到地上,眼中泛起深切的悲伤: 她忽然想起马慧兰的因爱疯狂、叶孤鸣的爱而不得、玉儿的爱不能言,还有花芳仪的为爱牺牲…… 究竟多少人,被情网紧紧缠绕着,拼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 叶青峰看到她眼里的痛楚,不由得心头一痛。 他默默的坐下来,就在她身旁一尺的地方,陪着她一起难过。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院中站着一个挺拔的人影,他一直在等着鹿宁回来。 可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只好默默的转身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急报—— 地处北方的盛京,一入了秋气温就迅速降下来。 就算是旭日高升,木叶上依旧凝着昨晚的秋霜。一日冷过一日,好像随时都会下雪。 一人一马急停在满邸的门前,被下人引着单独面前满庭芳,并将一封密信交到满庭芳的手中,便匆匆离去。 看着枚青送来的急报,满庭芳背着手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一时陷入了深思: 自从皇上同意王肃的军屯后,他就表现得十分积极,并催促各地,尽快展开此项工作! 不过,这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整理军屯不但没达到王肃预期的结果,反而在各地相继发生了不同规模的叛乱。 枚青将这封战报给自己,显然是希望自己能够呈给皇上,以此来打击王肃。 然而,满庭芳看着这封急报,却有着不同的打算! 很快,他整理好思路,便走到书案旁,拿过一个新的信封,将这封战报放进去,并将信封重新封好,上面写着“王尚书亲启”! 这个王尚书当然是吏部尚书——王肃! 随即,满庭芳叫来心腹之人,除了嘱咐他:务必将此信亲自交到王肃手中! 并派了几个眼线,严密监视王肃收信后,宅邸上所有人的举动。 这封战报由枚青转交给满庭芳。此时,又交到了王肃的手上! 王肃拿到信封时,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是出自满庭芳之手。 他漫不经心的打开信封,可看到战报的一刻,他霎时脸色大变,拍着桌子大叫道:“混蛋!” 这一声龙吟虎啸,惊得身旁之人,打翻了手中的茶水。 顾之礼在他府上做客,见他如此愤怒,忙问道:“尚书大人,信是谁送来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肃脸色铁青的在屋内转来转去,一向阴鸷的双眸,竟意外透着一抹慌张。 久久,他蓦地站住脚,沉声道:“这是满庭芳送来的军报!上面说,整理军屯的计划,进展得有些不顺。一些不满新政的士兵,开始发起暴动!” 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之礼心头一惊,却故作镇定的安抚道:“尚书大人莫慌!各地匪患丛生,想必暴动也并非都是军屯所致。再说,这种小规模的暴动常有,只要派地方衙门去镇压,很快就能平息,也不足为惧!” 虽然他说得轻松,可王肃的神色,却丝毫未松懈。 他背着手在屋内踱步,神色有些凝重:“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那些暴动叛乱的士兵,都被招入同一个人的麾下,如果被皇上得知,那老夫……怕是性命堪忧……” “那人是谁?”顾之礼随意的问着。 他现在还没想到,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 王肃走到窗前凝目远眺,幽幽叹道:“当然是那位,与皇上并驾齐驱,却被赶到曹州,困了二十年的男人!” 顾之礼皱眉细细一想,顿时脸色一变,低声惊呼道:“那人若开始蠢蠢欲动,那颗真是大事不妙了!” 王肃微微眯起眼,沉声道:“这件事,必须在皇上知道前彻底解决!你现在立刻去找刘炳文,让他派刘容速去曹州,警告一下那个人!” 顾之礼有些迟疑的说道:“刘炳文?以咱们现在与他的关系……他会听咱们的话吗?我怕将此事告诉他,他会趁机落井下石!” 王肃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冷笑道:“哼!朝中的大小官员,谁敢说没收过那个人的贿赂?尤其是刘炳文那个蠢货,如果那人犯了事儿,他一样跑不掉!你放心,刘炳文非但不会落井下石,会比咱们还慌张!” 顾之礼微微颔首,又问道:“有件事我想不通,满庭芳一向和夏云卿走得近,既然他拿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不直接交给皇上,反而要交给您?” 王肃冷冷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满庭芳虽然圆滑世故,却也是个怯懦软弱的人。他在政治上一向没有自己的主张,善于四处攀附。当时,夏云卿为首辅时,他虽与夏云卿走得近,却也未敢与咱们划清界限!如今夏云卿已死,他除了依附咱们,还有其他出路吗?” 顾之礼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我总觉得,不可小觑满庭芳此人。他将战报交给你,就是想让咱们有所行动,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一抹轻焰的连枝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