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十九章 亦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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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泰嘴唇颤抖,瞪着一旁桌上那些切碎的糕点。 房俊沉声道:“显而易见,这是有人意欲毒害二位殿下。” 固然在恐惧之中,李泰也差点被这话给气笑了,他盯着房俊问道:“难道本王没有眼睛看不到这些有毒的糕点么?问题是到底谁下的毒,谁又这份恨不得他们两兄弟去死的恨意,以及谁能在护卫重重的右屯卫营地之内做到下毒这件事?” 正如李治先前所言,他们两兄弟的生死直接关系到太子的声威和名誉,房俊一定加派守卫护卫他们的安全,如此重点看防之下,又是在戒备森严的右屯卫军营之内,除了房俊谁有这么打的能量? 至于那个内侍已经跟随他李泰很多年,单只从自己被羁押软禁在此间亦要带在身边便可知他有多么信任…… 房俊解释道:“之前有人绑架房陵公主女婿于遂古,欲嫁祸于吾,被吾识破,故而联合‘百骑司’予以侦查,将一伙贼人连根拔起。于此同时发现不少阉人内侍参预其中,便知事情重大,挨个审讯之后得到不少秘辛,其中便有人招供说是欲对二位殿下不利。微臣虽然早已派人对二位殿下加强护卫,但不敢托大,故此亲自前来检查一遍,所幸来得及时,否则此刻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半真半假,听上去全无破绽。 但正是因为逻辑过于严谨,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太过巧合…… 李泰横着眼睛看房俊:“哦,也就是说,那个跟随本王十几年的内侍乃是那些贼人同伙,并且欲毒害本王借以嫁祸于你?” 房俊颔首:“正是如此。” 胆小的李治之前吓得不行,此刻反倒镇定下来,揉了揉脸,勉强平稳声调:“若太子哥哥容不下吾等,只需当面告知一声,则吾必自裁以全其皇位稳固,引剑自戕亦或三尺白绫而已,有何难处?但牵机之药服食之后太过痛苦,吾自有怕疼,受不住。” 李泰目光闪烁,沉声道:“太子欲除去咱们,咱们无话可说,无论二郎你到底为何予以阻止,咱们兄弟两个领情了,此后是生是死,绝无怨尤。但请你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告知一下,带头到底发生何事?以太子之心性,断然不至于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举,你房二更非不择手段之人。” 房俊没理会二人,对身后亲兵道:“去‘百骑司’借调两个刑讯好手,务必将那内侍的嘴撬开,吾要知晓到底是何人指使!” “喏!” 亲兵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李泰、李治皆乃聪慧之辈,顿时自以为明白了怎么回事,李治心中一松,问道:“是有人混入右屯卫毒害吾等,以便嫁祸太子?” 李泰也抹了一把冷汗,只要不是太子容不下他们,那就一切好说,旁人纵然有心加害,只需加强戒备、处处留意就好,想来没什么大事。自幼长于皇宫之内,看过的、听过的、甚至经历过的不知凡几,对于这种事早已有些麻木…… 房俊苦笑一下,干脆在二人面前坐了下来,摸着唇上短髭沉吟一下,缓缓道:“二位不必担心,太子对二位关照还来不及,唯恐二位掉了一根头发,岂能忍心加害?他那个性子你们比微臣还清楚,即便知道逼死二位可令储位更加稳固,也没有那份杀伐决断的魄力。” 李泰硬生生给气笑了,不满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吾兄弟两个实在是死有余辜,太子弄死咱们才算是正确的?本王一直以为你房二是个文武双全、光风霁月的人物,却原来是个奸臣呐!” 房俊无语:“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二位身在右屯卫中,吾若是当真存了那份心思,二位岂能活到现在,哪里还能在微臣面前冷嘲热讽?信不信今夜大风吹折旗杆压塌营帐,正巧就砸在殿下头上?” 李泰赶紧闭嘴,正如房俊所言,他们现在是肉在砧板上,只要房俊心存歹意,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兄弟死于非命,且事后任谁都查不出马脚…… 人在屋檐下,痛痛快快低头才是正道。 李治在一旁依旧惊疑不定,左思右想、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吾自是相信姐夫与太子,但是这牵机之药……” 话说一半,意思已经表露。 牵机药乃天下剧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实乃杀人灭口必备之良药,平时预备上一些,用到之时得心应手……但这种剧毒的制取过程非常繁琐,需要极高的工艺水准,一般人即便知道配方也难以配制,所以天下间藏有这种毒药的地方不多,而汇聚了天下名医最多的皇宫恰恰是其中一个。 事实上,史书之中诸多死因成疑之人,大抵都是被牵机药毒害,而这其中又是以皇宫之内为最…… 李二陛下御驾亲征辽东,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这种药?更何况如今早已驾崩于军中,能够在皇宫之内得到此药的仅剩下太子。 所以无论房俊怎么说,心思细腻的李治还是认为下毒手的是太子,但房俊不知何故忽然出现予以制止…… 谷他坚定认为这就是真相。 房俊不知他想些什么,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幽幽道:“这药可不止太子有,皇宫里多得是,比如说陛下身边那些受宠的内侍。” 李泰、李治再度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面色非常难看,虽然不知父皇的详细根底,但两人作为受宠的皇子在宫内生活多年,对于父皇身边那支神秘力量岂能毫无察觉? 李治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之前说绑架房陵姑姑的贼人当中有一些内侍……” 房俊颔首。 李治说不出话了。 三人一时间好像不知说什么好,帐外脚步急促,一个亲兵快步进入,禀报道:“启禀大帅,刚刚抓捕的那内侍尚未来得及动刑,已经咬碎领口暗藏的毒物,服毒自尽了。” “砰!” 房俊二话不说,先是起身一脚将亲兵踹飞出去,而后才怒骂道:“一群废物!此人欲毒害亲王,干系重大,如今一死,幕后主使再难查出,影响甚坏,本帅恨不能宰了你们!” 亲兵从地上挣扎爬起,单膝跪地,垂首浑身发抖,不敢言语。 李泰、李治眼珠子动了一下,先是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的将目光一齐放到房俊身上:演吧,我们兄弟就这么看着,反正死无对证了,还不是你说啥就是啥? 房俊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面色铁青,气急败坏。 帐外又有人极速跑动,然后居然直接冲入帐内,未等房俊出言喝叱,来人单膝跪地,大汗淋漓道:“大帅,陛下……陛下回来了!” 帐内鸦雀无声,李泰、李治好似被震天雷炸过一遍,耳畔“嗡嗡”作响,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斥候感受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咽了口唾沫,疾声道:“此事千真万确,陛下于灞水之畔现身,龙体康健,已经汇合英国公、太子殿下,奔赴春明门,即将回城!” ……zWWx.org 房俊已经带着亲兵撤走,大地是尽皆调动兵马予以应对,但帐内的李泰、李治二人却面色惨白,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冷汗涔涔,浑身瑟瑟发抖。 哪里有半点父皇“起死回生”的惊喜模样? 良久,李治才颤声问道:“青雀哥哥,你说……该不会是真的吧?” 李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油腻,长长吐出一口气,但两手依旧颤抖不休,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一下弟弟,但嘴角扯了扯终究未能成功,哭丧着脸,涩声道:“应该……不会是真的,父皇那么宠爱咱们两个,怎会做出那样的事?定是如房二所言,有人盗用了牵机药,欲以咱们俩的性命栽赃嫁祸给太子,其心可诛啊!” 之前听闻内侍服毒自尽,此事死无对证,兄弟二人皆认定是房二故布疑阵,片他们是父皇身边人欲对他们不利,通过毒杀他们嫁祸给太子。 但现在父皇回来了,事情陡然变得不同。 二人也算是当世人杰,尤其自幼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政治的认知极为深刻、远超常人,这一方面的天赋绝佳。父皇既然获得好好的,却自辽东撤军之日起便避不见人、隐藏行迹,任凭关陇叛军肆虐长安,予人一种“皇帝已经驾崩”的错觉,其真正意图不言自明——坐视关陇覆灭东宫、废黜太子,然后引兵回京、抵定乱局。 届时,易储之目的通过关陇之手达成,再以“乱臣贼子”之罪名将关陇一网打尽,使得中枢大权尽归皇帝,皇权之稳固臻达两汉之后的巅峰。 尤其任由关陇门阀将河东、河西、中原等地诸多门阀豢养的私军调入关中,然后一网打尽,那些失去私军的各地门阀对地方之掌握降至前所未有的低点,再也无力抵抗朝廷指派官员管理地方。 细细想来,一切疑惑都得到了完美解答,以往李勣种种匪夷所思之举措也真相大白,根本就是听命于父皇的指使。 然而最终,太子却稳坐如山,致使父皇种种谋划未竟全功……公子許的天唐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