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六年前(4)
在我介绍完后的没多久，轮到她上台做自我介绍。为甚么？明明就不是我上台，可是我的心真的跳得好快，怎么会这样？ 试图保持冷静的我，决定看向四周，藉以分散注意力。这一看，真不得了了，有些男生看她的样子像是眼睛不断地冒出爱心，像个痴汉似的，嘴巴还张开开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口水就要从他的嘴角滑落。 更离谱的是，连别班恰巧经过的人，也是同样的状况，全部都是被她美丽的外表吸引得如痴如醉的。 那天的上课时间，大概是学校有史以来厕所最满的一次吧。尤其是上课时间。 「我叫黄襄，平时喜欢听音乐、弹吉他、看小说，希望这个班能给我很好的依属感。」这看似是个平常到不行的自我介绍，从她口中说出，却能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别人的气息。 她上课中的一举一动，宛如电影情节般地吸引人，一个小小拨头发的动作，就可以让我彻底地陷入漩涡，开心得无法自拔。 仔细地听着老师在讲台上的解说，接着在将黑板上的重点，一个一个详细地抄在那本白色格子状的笔记本。 这是她上课的样子。至于我，哈哈，就不多说了，就两件事而已，醒来的时候就看看她抄笔记的样子，累的时候呢，就随手一趴，直接倒在桌上去梦周公。 你们可能会觉得这样上课真的超没意义的，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十六年前的我，却认为这是人生当中极度幸福的事。 那时候，真的好容易被满足…… 「唉，江玉树，你放学之后有要干嘛吗？要不要来去对面的鸡排店买些东西吃啊！」杨哲伟对我拋了个媚眼后说。 「吃甚么鸡排啦！那个太油了，才不要勒。明天再说吧，我今晚家里还有事要先走。」我回应他。 他失望地背起书包，跟我说声再见后，就从教室的后门离开了。 随着放学鐘声响起的时间过去越久，教室里的同学也一个接个一个离开。 正当我准备要离开时，黄襄先我一步踏出教室。这是个大好机会啊！搞不好等会还可以跟她打个招呼，再看看是不是这么巧的同一条路线回家。 还真是天真的想法啊，现在看来，那时还真像个变态。 下了两个楼梯后，已经可以看到校门口就在不远处。这一路上都跟她走的路线完全重叠。 不过就是一个放学，我从国中小到现在少说也有五百次的放学经验了吧！ 这天的放学，把我的青春扭转了，我们不在只是两条平行线了。 在距离校门仅仅十公尺的距离，有群高壮的学生截断了他的去路。 他们的制服看起来有些的特异，扣子一格都没扣，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黑色吊嘎 ，制服像披风一样，随着风随意飞舞。下半身直接穿上了便服裤，每个人几乎都是穿着紧身的黑色牛仔破裤，在校园里显得有些的突兀，像极了校园里的流氓。 「我是321的王博宇，叫我阿宇就好，要不要交个朋友啊！还是你不想只当朋友？要当我女朋友！」站在最中间，身材最高大的学长耸一耸肩之后连拋了好几个媚眼，在旁边看了，说实在有点儿噁心。 「可以不要吗？请你现在让一条路，我要回家，没有时间在这边跟你耗。」黄襄一点都不想理会学长的告白。 她试图往没有人阻挡的地方离开，站在阿宇学长旁边的几个学长却不断地阻挡住她的去路。 我在旁边看的是心急如焚，其他的学生也都无力去阻止，怎么也没有老师去制止这样的行为，这样下去，到底是要怎么办… 看到黄襄脸上越来越无助的表情，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既然没有人可以帮她，那就由我来！我一定可以的！ 我槌了自己的胸膛，体内那股火焰早已蔓延开来，我的脚仿佛装上火箭推进器，飞奔到她的身旁。 学长们似乎也被我的行为给吓傻了，一时间呆滞在我原地。我伸手用力推了阿宇学长的肩膀，凶煞的瞪了他一眼，想给他点顏色瞧瞧。 他重心有些不稳的向后退了几步后，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剎那间，右手握紧拳头，快速地朝我出拳，我身体像左摆轻松地躲过了他的拳头，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帅的在她的面前好好的教训他们，我对自己打架可是很有信心的。 令我没想到的是，阿宇学长是告白失败脾气变得火爆，还是觉得我竟然让他在黄襄面前难堪。他拉起了我的衣领，把我拖到角落，我被一个庞大的身躯飞扑在地板，后脑杓被连揍了好几拳，下顎不断地撞击地面，牙齿硬生生地撞断了好几颗，嘴里瞬间就被鲜血佔据。 「救我，救我，怎么没有人来救我。」我在内心求救。 「这里，他们在这里，快点过来，他们在这边。」这…这个声音是黄襄，我怎么这么丢脸，想逞英雄结果搞成现在这样，有够狼狈的，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这种英雄命吧。 「快，闪人了，快走。」学长们在轮流踹了我几脚后，一溜烟，全部翻出校园的大墙，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使尽全身的力气，用手撑住地板，才勉强地从地上爬起，被爆打的双腿已经痛得无法弯曲，只能瘫软的坐在米石子的地板上，期盼等等会有救星来这儿拯救我。 有个人影缓缓地从远端走来，因为近视的缘故，让我无法立刻分辨出她的身分，但从她身上那份气息，就算没有看清楚她的脸，也知道她是谁。 「帮我一下，拜託！」我哀求道。 她走到我的身旁，俯下身子凑近我的脸，睁大眼睛看着我正在流血的嘴巴。 她的眼珠一闪一闪的，好像一对明亮的珍珠在闪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这才发现她真的美地无法言喻。 「你可以不要这么的白痴吗？你觉得这样做很帅吗？」本以为她会温柔地关心我的伤势，得到的却是一个残酷的质疑。 「我只是想帮你出口气而已，这样错了吗？学长根本就是在骚扰你，这种人就是要好好的教训他一番。」我理直气壮的回答他。 「真的有够幼稚的，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那请问你现在又是甚么情况？」她指着我的嘴巴说。 我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只是在做我觉得对的事，难道打人错了吗？ 我只是想帮她讨个公道？这样就是幼稚吗？ 「你还有办法走吗？保健室好像也关了，你的伤也没办法处理了，唉…真的是…」 「你家在哪？」她突然拋出一句话，原本就痛到无法思考的话，这下更无法思考了，紧张到连说话都有困难。 「呃……呃……在……在……在棒球场附近。」 「支支呜呜，到底是在说甚么，棒球场附近？我没听错吧。」她说。 「算你走运，我家刚好也是在那个方向，看你都快变成半残废了，我陪你回家吧！」说完她奋力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双腿在得到适度的休息后，痛楚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恢復的力量。 「可以走吧！」她问。 我点点头，虽然脚还是有些不舒服，走路必须一跛一跛的，但为了能和她独处，这点小伤算甚么，管他的，豁出去再说，如果错过这次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好了就走囉！唉…你这样有办法上公车吗？而且搭公车还要站，看你这样，我们还是搭捷运好了。」在我心目中她一直是个女神的存在，是个有点高冷的存在，一个冷冰冰的公主，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热切地关心别人，而且我还是个异性。 我的脸整个胀红起来，脸颊两旁的肌肉像极了两颗鲜红的苹果。 她笑了，看到我脸红的模样后笑了，是一个很可爱的笑容，这个笑容仿佛被施了魔法，才一下子刚刚的痛好像都在一瞬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说痛真的比当时减轻许多，我走起路来还是一跛一跛的，因为正常走路的话，我的右脚会產生一种相当刺痛的感觉，这个痛感远远超过了我的极限 回家的路上，我们皆沉默不语，今天在上课时明明就想好要跟她聊天的话题，怎么现在脑筋一片空白。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当你对一个你很在乎的人，你的每字每句，都是经过无数次的演练、模拟，去选择出那最适合的一句。因为你怕哪天你的哪句话会让她生气、会让她难过，你只希望她可以被你的话语给逗乐、被感动。 「对了，你住哪里啊？」我终于鼓起勇气问。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没有想要理会我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问的话太直接了，所以你才不理我。」 「我告诉你，我家就在附近，我可以自己回家了，你回去吧！」我对着在我前十公尺外的他大喊。 终于，她转过身来，朝我的方向走近。她越靠近，我的心就跳得越快，就在她快要撞到我的那一刻，我的心已经要跳出来的那刻，她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你真的很幼稚很幼稚，而且衝动到一个不行，虽然在你受伤之后对你很兇，但还是谢谢你愿意为了我做这么大牺牲，尽管你选择的方式很愚蠢，还是谢谢你。」说完她向我微微鞠躬想要表示她的谢意，当下我没有多想，只是调皮地回了一句:「就算我幼稚，但我还不是救了你。」 她笑了，接着说：「看来你跟其他那些臭男生也没什么两样嘛！一样都爱打架，一样都这么地不成熟。」 「听你在那边鬼扯，我跟他们可不一样，我有时候也是很成熟的，刚好没被你看到而已。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以后都不打架这样可以了吧？我是怕不打架之后你会被我的成熟给吸引。」我自夸的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都不准打架，如果违约了怎么办？」她斜眼看着我，似乎是觉得我做不到她的要求。 「来啊！怕你喔！违约我就任你宰割你要我干嘛就干嘛，可以吧！」 「好，就这么说定啦！违约的话就看看我怎么修理你。」她爽快地回应。 「唉…谢谢你…还大老晚的陪我回家，我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要不我明天请你吃个东西，你说好吗？」沉默了几秒鐘后，硬是挤出一个话题的我说。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她没有回答，只是回应了我一个很微妙的表情，像是在跟我说不客气，明天可以请她吃东西，又好像是觉得我有点太烦人，跟那些想接近她的人一样。 唉…到底是怎样啦！为甚么…为甚么你不直接跟我说就好。 在我苦思的同时，原先在我眼前的她离开了。 远远地我只看到一个轮廓，那好像是她的背影，看她往回走了数百公尺后才明白，原来她说甚么她家在我家附近，其实是个善意的谎言。 我格外记得，那天的星星特别的明亮，繁星点点在黑夜中，美得像一幅画。 十六年前的我期盼我们的未来也能像那天的天空一样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