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她以为的灵魂缪斯
简亓呼出的气息在陶桃的颈间萦绕,有些磨人。 清早没有打理过的头发顺着毛,忽地从成熟的都市商务人一朝重返二十岁。 这种简亓过于居家的瞬间总会让陶桃有些恍惚,年龄的界限对于简亓好像都模糊了起来。 好像岁月对他的影响总是微乎其微,简亓仍旧是那副少年人的模样,永远都能停留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现在有些撒娇的语气当真是让陶桃的心跟着软了软。 竟也张开手回抱了他。 试探地摸了摸简少爷的头顶,“你是不是发烧了?” 少爷反应地平淡,固执地摇了摇头。 门这时唰地被指纹解锁打开,陈柯拎着一袋子药进来。 “老板,我来给你带药来了…。” 刚拉开门,和简亓四目相对。 陶桃听到声音后背一僵,急忙推开简亓。 这人倒是赖着不动,假模假样咳嗽了几声才堪堪松开抱着陶桃的手。 “老板....陈柯弱弱叫了一声,正对自家老板黑了的脸,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满脸谁来救救我,放完东西就准备跑。 陶桃接过陈柯手里的袋子,什么类型的都有。 “家里的温度计在哪?” “这我知道。”陈柯应得倒是快,火速去储物柜上翻出了医药箱。 第一次测体温的时候许是离得不够近,35.4的温度。 “头凑过来点。” 陶桃举着机枪又滴了一声,这次是38.5℃,确实是发烧了。 “还好温度不算太高。”不然喝这么多咖啡也不怕烧坏脑子。 数落的话陶桃没说出口,把简亓交给陈柯叮嘱了一声记得休息。 “这就走了吗?”这时候简少爷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软塌塌地飘过来。 简亓眼睛澄澈明亮,湿漉漉地直盯着她,坐在沙发上勾着她的衣角。 视线从眼睛一路滑到嘴角,故意慢半拍似的抬头看她耐心等着陶桃的回答。 蛊惑的意思明显,像是拿捏到她最吃不得就是这一套。 陈科正在厨房炖汤注意不到这边的动静。 陶桃拗不过他,又伸手揉了揉少爷的头,“晚上结束了工作就过来。” “好的。”简亓这才舍得接过陶桃手里的温水和药片。 车在楼下等了很久,陶桃上了车,思绪不知道飘到哪,想到严展看似随口说说地池耀被拍。 还是给严展打了电话。 “桃姐来晚了啊,刚刚这消息被买断了。” “·” “你认真的?”陶桃顿了顿。 “程妡那边资本下场买断了。”看在和简亓的情面上,严展也不好不给她面子,到底还是发了张涂了水印的图过来。 这版的清晰度拉的很低,大致只能看清些池耀和程妡的轮廓。 “这是圈里自己人传出来的?” 严展不敢说话了,秉着职业操守还是好心提醒陶桃注意身边工作人员,匆匆挂了电话。 这种事情在圈里是常见的事,只不过她团队口风一向很紧,这种偷拍倒卖的蠢货排查起来的确不是容易事。 照片备了份和严展说了一声,两边都自觉删了先前的聊天记录, 到了酒店,八点多一刻钟。 女制片在楼下等着,原来双面的生活是今天早上就准备开始继续录制。 看到陶桃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人有些失望,“你家那位呢?” “我先生平时很忙。”陶桃没多做解释,接过流程台本对了一下和之前的拍摄大差不差,只是她和肖路那一栏还是留的待定。 实际录制陶桃不是在片场就是回到酒店接着办公,实在没什么看头。 虽说之前也是这么拍的,现在节目组有意无意打着算盘,总想着让简亓露脸。 明摆着知道身份。 有些特殊待遇漏了端倪,化妆室旁边的台面上摆着之前没见过的赞助商。 肖路惊奇地问陶桃什么时候搞定的品牌方,陶桃只是笑笑,揶揄哪一环承上了简亓的面子。 她早上原本只粗浅上了些底妆,为了上镜好看被拉去简单再修饰了一下。 从镜子里看觉着人气色都红润了许多,周身气场难得柔和了下来。 戴上收音装置后来了专门的摄像跟着录制。 在酒店偶遇了李亮和李夫人,礼貌地停下来聊了几句。 两边摄像不识相地跟在旁边拍着,李氏夫妇许是觉得提到简亓没什么忌讳,便聊了起来。 程妡出道早,一开始母亲跟着一起进组,后面被李亮签走也被所属公司一直好生地捧着。 严展说的资本买断让陶桃对着李亮脸上挂的笑容有些勉强,宁愿和他们多聊些简老板,也不想把话题扯到艺人身上。 李亮有意罩着陶桃,聊天也是客气。 “我听陈特助说简亓这孩子这几天也在S市。” 陶桃应了下去,简单回了句昨晚才见了一面。 “你们俩啊,也是结婚六七年了吧。”李夫人挽着亮哥的手臂来了一句。 李氏夫妇结婚早,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圈里羡煞旁人的甜蜜佳人。 成功圆满的婚姻润人,明明年近五十李夫人仍然看着风韵犹存。 爱情本就是很迷糊的东西,陶桃现在站在这个年纪的分叉口,看李亮给夫人披上披肩怕她着凉,那一瞬间还真想道一句岁月蹉跎。 看别人幸福美满也是多少羡煞的事。 陶桃和李夫人没见过几面,之后便就是几句客套些的闲聊。 都是能聊得起来的话题,相熟的印象呈现地刚好。 按照辈分李亮算是简亓的小叔,不过圈里大家尊称他一句亮哥,陶桃也就一直随着叫没有改过来。 李亮临走的时候突然提了一句,简亓这孩子马上就生日了啊。 李夫人在旁边感慨时间飞快,玩笑地让陶桃今天下班之后可要陪简亓好好过个生日。 这话如电流酥麻地穿过头脑,陶桃一怔瞬间醒神。 难怪,简亓总明里暗里提到一个个日期。 是她真的忘了。 她没陪简亓真正过过几次生日,前几年简亓在她这儿存在感太低,再加上生日都赶上陶桃年末最忙的时候,大多都是草草了之。 去年这个时候,简亓好像给她打了通电话。 陶桃忙占线了也没有回拨过去。 几乎卡点的凌晨,她只当误拨,后面贺七提起来一起给简少爷过农历生日聚聚的时候,陶桃拿工作推脱掉了。 定了礼物,让贺七或者敖逸谁方便谁帮忙带一下,顺便习惯性地订了份蛋糕。 高中的时候太幼稚,偷偷知道了简亓的生日日期之后, 把少女的喜欢改成一个个密码来证明。 简家家大业大,简亓虽不是高调的人,生日也大多有大操大办的架势。 宋弦他们自发的会定个包厢,拉上和简少爷的一些个把朋友。 敖逸也在其中。 最开始陶桃只觉得敖逸家世肯定不差,后来看敖逸遇到简亓偶尔会打招呼,隐约觉得他们应该是互相认识但关系一般。 那天敖逸早上来的时候拿了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外面刻着鎏金字体,简亓两个字亮得晃眼。 陶桃假装背书漫不经心地偷瞄上面的logo,听敖逸说只是意思意思。 说这不过是简亓礼物里的一般水准。 在信息课上查了价格,十六岁的陶桃对着电脑显示的价格发愣。 她和简亓的差距,也太多了。 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陶桃看似和这圈子沾上点边,不过是编外最薄弱的一环,每次回到陶家都是受刑般难熬,看各人脸色。 越想越觉得纠结这些天生就赋予的条框没意义,关了页面认真听老师上课。 那天陶桃留校自习留得晚了些,回去的路上奢侈地进了精品店买了块甜品蛋糕。 出来的时候看到饭局结束的一行人,简亓送他们下车。 回头看到不远处的陶桃,离得太远许是没看清脸,当成认识的人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随后上了车,留陶桃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起风了冷得哆嗦才回过神来。 回到家坐在书桌前,认真写了心愿卡。 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认识你。 小心翼翼插上蜡烛,对着空气说了声,祝你生日快乐。 这些破碎的记忆随着年龄逐渐淡去,那年冬天的夜晚好像真的特别特别冷。 可少女特意绕远路买的那块蛋糕还真的是格外甜些。 送走了李氏夫妇,陶桃该和池耀去平台定的会馆了。 在车上有摄像跟着,陶桃不方便接打电话。 微信慰问一下少爷人好些了没。 简少爷明天生日,陶桃和肖路对了一下明天的行程。 明天池耀的戏份都是中规中矩,问题应该不大。 提前和肖路打好了招呼说明天有事,简少爷弹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陶桃没打算接,拒绝之后简亓发了张照片过来。 躺在床上靠着枕头的视角,看着人好像还有些虚弱。 随即对面发了条语音,“陶桃,我在等你下班回家。” 陶桃带着耳机,低音听得她有些心颤。 我在等你回家。 陶桃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再和肖路确认了一遍明天的工作,准备把明天一整天都留给简少爷。 就连接下来的工作都莫名变得顺利了起来。 等池耀定妆的间隙,陶桃在认真地给简少爷挑蛋糕。 晚上池耀的舞台定在八点,算上采访离开也要九十点了。 至于礼物的话,问了伍扬的意见。 “你和你那位是不是之前不怎么见啊?” 陶桃挑眉,他这是在说什么废话。 “送你自己吧,最实在。” “······” 还得是贺七打了个电话过来,“小桃姐,简哥生日我和宋弦原本打算一起定制个金箔纸牌,只可惜他这人现在也自身难保啊······” “分公司这边形势很严峻吗?”陶桃认真听贺七说完,斟酌地问了一句。 “毕竟这是宋弦第一次转到S市接盘简哥之前的留下的项目,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外公都不过问的,这次好像格外的重视。” 说多了,贺七怕陶桃担心想要圆回来些,“哎其实这几年这样的事也很多啦,不算大事的。” “我这边也找了人脉抓那个内鬼的下落......”贺汌霖那边突然提高了些音量,“严翊文我说了我不喝了,真的很苦诶!!” 讲完想到陶桃还在对面连着电话,贺七赶忙解释道,“小桃姐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在凶你。” “那你这边先忙吧,现在身体特别点要记得注意休息。”陶桃准备接着说几句照顾身体的注意事项,贺七赶紧打断她。 “不是,宋弦他们是不是还真觉得我怀孕了啊,真的没有啊。” 陶桃早上听到的时候就半信半疑,现在被贺七这么大的反应逗得有些想笑。 贺七着急接着解释,“我要真怀孕,我哥不得打死我。” 池耀这边妆已经快定好了,和贺七说这边有事就先挂了电话。 手机收回兜里,摄像又跟了过来。 这次池耀新歌舞台准备了很久,前不久就录过了几次练习室,这次上台演出当是很十拿九稳的。 池耀现在一直走演员的路线曲线救国,拉普创作的心不死。 陶桃不想用太多条框束缚住他,上头给的压力不小,虽然多半都分在了陶桃这个经纪人头上,但别的不说池耀也确实一直是清醒有事业心的人。 第一次参加时装周就知道自己提前去了解资本方看展的信息,完全不用陶桃多加提醒,池耀就先去自学了法语英语用诚意赚了不少好感。 只是陶桃还不是很了解池耀现在和程妡的感情状态,现实是如果两人公开怎么可能获得一票祝福。 看李亮的意思现在还打算兜着这事,可这自己人拍到的图,再怎么防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种事情是最想不得的,池耀直播舞台该上台了,陶桃莫名有些忧心忡忡。 或许是今天彩排过于顺利,甚至有些必要的流程都被有意无意地省略过去,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 肖路过来问陶桃怎么了,看着脸色有些不好。 “耳返都确认过了吗?” “确认过几遍了呢。” 陶桃心安了些,把随身的耳麦关了,问肖路池耀和程妡最近的进展。 自己人传出去的东西,陶桃在自己这边自查希望肖路也可以坦诚些。 “桃姐是不是想问,池耀为什么这么冲动地在这个时候喜欢程妡啊。” 陶桃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他之前等太久了,现在就再给他点时间吧。”然后给陶桃打一百二十分的包票一定会再看紧他些。 “你知道池耀和程妡的后台比不了。” “桃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耀文家里其实也挺有钱的。” 肖路只是随口一点,池耀的舞台到了高燃部分,台下人声鼎沸连带着陶桃都愣了愣。 她从破落的巷子里捡到了池耀,的确一直没去仔细调查过他的身世。 之前池耀对人只说自己和家里闹掰了,外露的东西左右都是叛逆少年一个。 身份证上登记的又是C城户口,上的还是普通高中,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我去年春晚结束陪耀哥顺便回了趟家,你知道吗,我们就在金府路走了五分钟。” 金府路,那里住着的都是京城非富即贵的势力大鳄。 肖路看到陶桃有些错愕的表情深表同情地表示桃姐别太受打击,痛心疾首地安慰至少他俩还是一起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舞台最后完成的顺利,导播今天也很在线,宣发按时出来推送,结束后当即冲上热搜反响很是不错。 等池耀下了台准备去换衣服,下一个节目耳返漏电,女艺人周韵在下台的时候更是险些发生重大事故。 现场一时有些慌乱。 周韵惊魂未定地被人扶到了一边。 取下来的耳返是黑色的,陶桃眯了眯眼,“这是不是池耀上台前临时换下来的那个。” 肖路也变了脸色,意识到不对忍不住张嘴骂了句国粹。 “是有人存心想整我们啊。” 周韵这几年已经是很出名的资源咖了,长相出众综艺感很强,尽管演技不行但好资源一直没停过。 细数起来对家也不少,但也并不能就此判定始作俑者的针对对象。 这种算计颇有些一箭双雕的精妙。 大概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故,现场直播还在继续。 微博闹声一片,周韵本来就是没开麦的对嘴假唱,网上已经有些嘲讽的声音叫嚣。 救场的新品冬装走秀被搬了上来,现场逐渐恢复了秩序。 “肖路你先带池耀去后采。” 对这种突发事故周韵的经纪人气得不轻,“你们舞台监督是怎么做事的,要是今天周韵摔倒哪了你们就都等着吃官司吧。” 陶桃找到了个眼熟的场务,问这个耳麦是不是随机分配的。 场务回答地兢兢业业,“一般都是经过测试检查过的,给耀文老师使用的都是最新的一批。“ 说到这儿,这场务小姑娘也有些委屈,“原本周老师就该用话筒表演的,不知道怎么就要用耳返临时说有舞蹈需求。” 出了这种意外,还遇到了事咖,最倒霉的还是负责相关设备的场务。 这种大型表演舞台,来往出入的人鱼龙混杂,各家艺人也带着自己的一些工作人员,想找出动手脚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场本就逼仄为了周韵的事情,又涌进了一批人,挤在这边连出入都有些困难。 陶桃和场务说了声辛苦的安慰话,退出来找池耀他们的后采房间。 现场信号不太好,手机消息一条都发不出去。 肖路那边可能设了免打扰,也在占线中。 等走出了人流,已经在会场的外围。 现场临时租的录制场地,前身留给平台做直播演唱。 后面连同着大型的会所,陶桃在S市是没什么熟人的,被人叫住看到眼前的人有些迟疑。 那人几乎是看到她转身,就立刻眼前一亮地对着她一通殷切。 “这么久没见,进来聚聚?”纪曾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许是在里面已经喝了不少酒,出来抽烟透气碰巧撞见陶桃。 “怪不得我们刚刚在里面说总感觉少了谁呢,原来是少了你这尊漂亮的美人大佛呢。” 说这话的时候,纪曾提高了些音量,把里面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些。 陶桃刚入行的时候在公司安排的培训里认识的纪曾,那个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他这人的表里不一,不是个东西。 那时候纪曾是培训业务的主讲导师,陶桃和他的关系只是交换了联系方式,一直没什么交集。 培训半个多月纪曾明里暗里邀请了几次陶桃出来吃饭聚餐,都被陶桃推了过去,后面几次遇到都碍于面子,尽量不和这人扯上联系。 “我带艺人来平台方这边有行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我看你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里面的林导的面子啊。”纪曾语气变得有些生硬,脸垮了下来。 场面便是陶桃这时若不答应,这难缠的疯狗必然要去里面叫人的进退两难。 陶桃只好进了包间。 里面玩得热闹,陶桃面子功夫摆着,暗地里给肖路发了位置。 让他等池耀那边结束了之后快点过来救场。 陶桃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找到个角落坐下,趁纪曾现在还没想到她,暗自吃了不少果盘里的水果缓冲后面的酒劲。 “看来我们陶大经纪人晚上没吃饭啊,一进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光顾着吃东西了。” 坐在中心的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突然叫了陶桃的名字。 那便是林证,圈里有名的大导演。 他算对陶桃有带入门的礼遇之恩,人品没什么值得提的。什么勾当都沾点,之前对陶桃大言不惭地发出邀请被搪塞拒绝后,陶桃总是避着也当真是很久没接触过了。 陶桃奉承地应了一句,直到看到他身边依偎的女人。 瞬间表情不受控制地有些难看,那个人是。 ——林纾晨。 她从前一直以为的,简亓的灵魂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