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28寒露过半
“雁师姐若是想杀了我,或是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燕青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拂了拂头发上的树叶,面容淡然,摸在冰冷剑鞘上的手掌也微微收紧。 “她是知道我的弱处的。” 小猫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你们人修的心思真难懂,你那位步师弟想要杀你,你却只是捉弄他而不是斩草除根,你师姐分明才是真正害得你落得此下场的罪魁祸首,你却还护着她,若是我,这两人早成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燕青黎若有所思地看着底下的某处,道:“步云楼现在我还动不得他,雁师姐不是敌人,你不必多想。” 魅玄音毛绒绒的尾巴啪的一下打在了燕青黎的脸庞,紫琥珀般的眼珠子瞪着她,道:“你是笨蛋吗?害你的人,还把她往好处想。” 猫咪气鼓鼓地发出喵声,眸子又圆又水灵,猫爪子啪的一声软耷耷地打在她的肩膀。 尖尖的两颗小利牙不重不轻地在她的指腹印下两个淡粉的印痕,带着轻微的疼痛感。 “徒弟,你就是个傻子罢,才懒得理你。” 魅玄音背对着燕青黎,尖耳朵微动,尾巴不耐烦的在地上拍打着,似乎不悦。 燕青黎见多了她发小脾气,一笑了之,观察着底下的情况。 雁迟雪带领着十余位北渊仙宗的弟子冲破熙熙攘攘的人群,本围成一团的人潮分裂为二。 在地上躺着的青年宛如喝醉酒了般昏迷不醒,拍脸、在耳边叫唤皆无反应,有位好心的师弟搀扶起他,被呕吐物喷洒了一身。 雁迟雪代宗门向着得罪冒犯的各个修真大宗派一一赔笑道歉,部分损失严重丢物损物的写下欠条,五日后,便让那位惹事的弟子带着欠钱亲自登门赔罪。 有小宗门帮派的人修见雁迟雪长得漂亮,贼眉鼠眼的趁机揩油,故意让她下不了台,幸亏这回青天衍宗派出的随行宗门中人青云峰主是雁迟雪在瀚海城求学的知交好友,替她解了围。 北渊仙宗人才辈出,步云楼也是修真界里看好的结丹天才,许多人皆知,掌门暗定了他做女婿。 现在昏迷不醒的男人躺在地上,丑态毕现,让修真界各宗各派的人看足了笑话,爹爹也不知会有多丢脸。 雁迟雪敛眸转回视线,面容微露出一丝嫌恶。 名不符其实的未婚夫除了平日和宗内的女人暧昧不清厮混在一块儿,还闹出这种丑事。 若不是她需借青天衍宗的镇宗之宝,才懒得和这滥情的师兄接触。 北渊仙宗弟子用尽了办法想唤醒步云楼,但皆无功而返,为难地跑到了雁迟雪的面前,抱怨道:“少宗主,步师兄怎么都醒不来,我们用了各种法子了,但他连个眼皮都没动一下。” “你们不必惊慌,我来看一看便知。” 雁迟雪朝着众人做出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她微微蹲俯,看着睡得如死猪般的步云楼,忽而察觉到一丝不对头,聚气翻手一股真气注入他的额头。 一道被施了障眼法的黄符从步云楼的后颈浮现。 雁迟雪五指扭转拉引,真气归位,黄符被吸附一勾拉便落在她的手心。 这枚黄符上没什么特别,还残留着一缕步云楼的真气,显然是步师兄想设计坑害别人不成,反被报复了。 但这符上篡改的几行画咒笔法,笔锋冷厉扭转微柔,令她眼熟无比。 莫非……是她? 雁迟雪眸子因忱思微动,五指温柔地松开,唇角不经意微微上挑。 躺在地上的步云楼忽而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地捂着肿胀青紫的脸,低头看到被踩了一身灰脚印的白衣,脑海之中被符咒操控不堪的场景都如回马灯般在大脑里回放了一遍。 他同北渊仙宗的弟子走回客栈之时,周围看好戏的各宗弟子皆在背后嚼舌根议论纷纷,有说他有龙阳之癖,也有人说此人估计是练功走火入魔了,脑子不正常,不少人用鄙夷和嫌弃的扫在他身上,让他恨不得一头撞在豆腐上。 丢脸,太丢脸了。 步云楼一路上是用袖子捂着脸灰溜溜逃回房间的,连向雁迟雪赔罪的事都没有勇气当即去做。 他竟然……抱着一个男人亲,还在大众面前露出骄傲的弟弟把那堆漂亮的姑娘都惹毛了……。 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形象应该在那些姑娘眼里粉碎的干干净净,她们估计以为他是猥琐男或者是变态了。 这若是在修真界传出去,整个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要被步云楼一个人丢尽了。 “妈的,昊晟,你狗娘养的,给老子等着!” 步云楼越想越尴尬羞耻,那张俊容扭曲的不成样子,拳头用力朝着屋内的圆桌一砸,桌子四分五裂,木碎粉末在地上洒落一片。 他讶异,这桌子怎么如此脆弱。 忽而出现了个侏儒海棠盆栽精怪跳在桌上记着账目,它偷偷收回了在桌脚处踹了几脚的小短腿,一本正经道:“这位客官,桌子价值八千灵石,咱们鬼火川客栈在黑风沙漠之中经营不易,故而客人损一则需赔小店数目为二,合计这桌子需赔一万六灵石,地面是用上好的昆仑云石为底层所筑,有深痕的刮擦痕迹,看在客官身份不一般,就省去零头,需六万灵石。” “就这破烂的红木圆桌,八千灵石都亏了,你要老子给你一万六?” 步云楼气得跳脚,手中的剑在粗糙的地面指了指,说道:“就这凹凸不平的石面,你说要六万灵石?你们这是哪里来的黑店,吃人都不吐皮?” 侏儒精怪倒挂在房梁上翘着腿,看着那男修气急败坏,手上的毛笔用记快了几分,“客官,云岚小窗畔的长颈大瓷瓶价值十二万灵石,您的剑气差点就刮到了,您应该庆幸,这十多万不用记在赔偿的数目里。” 步云楼看着那木雕窗前的花瓶摇摇欲坠,自知那精怪应当没在骗人,连忙上前扶住,再一转身,那精怪已经拿着账本离开了,桌上多了一根写着欠款的玉签。 他拿着玉签双手发抖,额间汗沁出,着急地摇晃着诛邪剑,道:“前辈,你快出来,我摊上大事了,欠了一笔巨款,若是这件事被宗门知道,我和小雪的婚事就凉了,前途也断了,一切都完了。” “蠢货。” 有个阴冷的男音从剑内传出。 “解铃还须系铃人,去寻那位让你现在君子风度皆无的人,本座自有办法把一切推到他身上。” 步云楼一听剑内前辈所言,抹去了汗,松了口气,俊容又神采飞扬,卷起袖子说道:“都靠前辈帮忙了,这狗东西,是该让他再见识见识本公子的实力,好好惩罚惩罚。” —— 一间雅房内,雁迟雪坐在桌旁,那张符咒和一本初级咒法书摆在一块儿,咒法术摊开着,上面的练习咒符正与这黄符上的符咒有异曲同工之妙,尾端折角皆有个人风格的弯扭。 丁乙端茶推门而入,见主子手捏符咒,面带异色,放茶盘在一边,持剑上前拱手道:“少宗主,可是这咒符有古怪之处?我这就去派人调查,三天之内,必然揪出捣乱的那个人。” 雁迟雪叫住了转身待离的丁乙,厉声喝道:“等下。” 她将手中的咒符被揉搓成一团在掌心里化作了灰烬,背手将咒法书藏在了坐垫下,随即面容凝重,对着丁乙道:“这符咒用的是北渊仙宗的禁书内的咒法,是步师兄用错了法术,才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他毕竟是我师兄,又是爹爹器重的弟子,此事还是瞒着莫向他人道之,我不愿意看着师兄受罚。” 丁乙持剑拱手,低头恭敬道:“少宗主还是头一回替他人考虑,夫人知道了,必然会特别开心。” 雁迟雪唇角的弧度瞬间消失,身姿优雅地端坐着,音色若泠溅玉石,道:“掌门夫人应当于你说过,她要寻的那件遗落在昊氏宗族之物就在昊氏宗庙内,此行需要你带着暗卫去提前探一探宗庙内的情况,届时,我们便趁着昊氏大婚,将那九星结魄魂灯顺利盗取偷换出。” 丁乙接到命令正要退下,忽而雁迟雪的旧疾又犯,双眸发红若烈火在其中燃烧,面容苍白如霜因疼痛而扭曲变形,身躯却好似置身在冰狱中,流下的汗液凝成了一片片的晶霜覆盖在躯壳,光洁的后背梅花寒疾已开三瓣,第四瓣娇艳似火若隐若现。 雁迟雪指节泛白地叩抓着桌沿,身躯僵硬地倚在椅背,艰难地喘着气,说道:“今日……今日是什么时候?” “已过了小半月,寒露易凉,是寒疾将来之日,少宗主,属下这就去找几个炉鼎来。” 丁乙急匆匆的持起剑就要走,怀里被丢塞了一袋子凡尘人采用的金条。 雁迟雪冷汗渗透了背后的衣裳,唇瓣发抖牙齿打颤,道:“这里与修真界不同,不可随意杀生,那些凡人炉鼎要自愿的,否则有损你我功德,至于这袋子的钱,你分给他们的亲人罢,黄金值钱,也够那些凡人的家人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了。” 看着从小保护到大的主子忍受非人的痛苦,丁乙焦急地拿着那袋金条一跃而出了云岚窗轩,踏着屋檐便去寻黑风荒漠附近的村落。 雁迟雪浑身无力地趴在桌上,为了分神,手指无聊地翻着那本藏在垫子内的咒法书,墨迹模糊的小字从眼前流淌而过,在书籍的最后空白一页,画着一只卡通小猪持着剑耀武扬威地在圆台上,那把剑与众不同,一眼便知是诛邪剑,在台下站着个木柴状的小女孩似乎是在围观,她的手紧拉着另个木柴女孩的手,眼睛和嘴巴眯成了弯弯的线,应当是……愉快? 她心想着,脸颊不知不觉溢出一丝笑意,身上的痛苦好像也减轻了些,又继续翻看着那本咒法书。 “雁师妹,方才有个人经过了你的房间,你有没有听见动静?” 步云楼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北城墨景的万人迷炮灰生存手册[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