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3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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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有数,便吩咐田南:“你带人在周围巡视一?圈,若无异样?,把夫人和冯四奶奶接来,路上小心。” 田南如何不知道他对程丹若的重视,肃然道:“公子放心。” -- 程丹若一?夜没睡好,今天很早就醒了。 她?吃过早饭,继续和众人做药,手上有活计,心里便不那么焦灼。 挨到午时,田南来了,简单说了清平县的情况。 程丹若松口气,又?有些无语,没想到黎哥看着四肢发达,头脑却并不愚钝,竟然能钻到空隙。 她?心里惦记,迅速收拾好行?李,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晚饭前到达清平。 两人见到对方?,张口就是: “你没事吧?” “你可安好?” 谢玄英顿了顿,唇角浮现一?丝笑意:“我并不曾受伤。” 程丹若却有点尴尬:“我能有什么事……苗人退兵了吗?还?是会卷土重来?” “他们损失不小,两三日内,怕是难以再次袭击。”他思索道,“我不想和他们耗太久,你可有主意?” 程丹若迟疑:“你还?没问他们吗?” 谢玄英道:“没有,总要先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也好。”她?道,“我确实有个想法,但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道:“你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还?没想清楚呢。”程丹若白他一?眼,道,“其实,苗人最深恶痛绝的,是边墙寨堡带来的田产侵占——不能在这事上给他们个交代,他们就算退去一?时,也会不断有苗寨加入叛军的队伍。” 谢玄英道:“有理,你想从此下手?” “对。”她?道,“朝廷建寨堡,原是为了屯田震慑,可你也知道,时间久了,这事便易变味,如今反倒成为苗人反叛的源头,长此以往,大夏与苗人只会越来越对立。” 谢玄英品出了她?的未尽之意:“你想上疏,取消寨堡?”又?摇头,“这事万不可能成的。” “我的意思是,让土司管理寨堡。”她?道,“以蛮治蛮。” 其实,贵州大部分地?界,就是苗人管苗人,土司即是朝廷官员,又?是各部族的首领。当然,这种?方?式便于管理,却会使得?大夏的控制力下降,说是改土归流,实则年年艰难。 因?为在皇权不下乡的年代,想控制西南之地?,几乎不可能。 “我是这么想的,寨堡本身是为防生苗叛乱,方?才屯兵,是汉兵还?是土兵,其实无伤大雅。”程丹若道,“假使苗民?叛乱,便问罪管辖的土司,令他们派土兵平叛,岂不更好?” 第307章 琐事多 谢玄英认真考虑了程丹若的建议, 而后道:“寨堡改制要上奏朝廷,但屯田可以清查, 若以此收编土兵, 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他这次的主要工作,就是?清理军役,包括了筛查军户编制和屯田。 只要愿意?查, 没有查不出问?题的, 这次边墙寨堡引发?了叛乱,怎么都得给朝廷一个交代。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不由抚住她的背:“这是?个好办法, 我?试试。” “必须双管齐下。”程丹若叮嘱道, “让土司管理苗人, 我?们去教苗人耕作, 让他们不再茹毛饮血的生活,时间久了,自然?就与汉人融合。” 解决西南的根本之策是?什么?扶贫。 “这我?知晓。”谢玄英道, “昔年阳明先生在龙场便是?如此, 我?亦心向往之。” 县衙一刻钟的路程,两人便匆匆商议定了方向, 随后各自行事。 谢玄英接管了清平县的防务,第一时间便征召民?夫乡勇干活,清理排水道, 轮换值守,安抚民?众。 程丹若暂时在县衙的花厅安顿下来,询问?伤者被送往何处, 叫人提着准备好的药粉前去慰问?。 受伤的主要是?普通兵卒。 他们被安顿在县里的一处义学,因为?谢玄英叫了大夫, 此时已有一个大夫并两个学童处理伤口。 程丹若进去的时候,听见他们说:“放心吧,这是?我?师傅的独门秘药,好好敷着就不易溃烂。” 她好奇地瞥了眼,发?现是?一团绿色的药糊,便问?:“这是?用了什么药材?” “这是?秘方!”学童警惕地说。 “臭小子,别胡说八道。”正拿刀切除碎肉的大夫回答,“加了百虫仓,伤口容易好。” 这是?个土名,程丹若稍微用了用金手指,才知道是?五倍子,产于云、黔、蜀,算是?本地的药材,北方少见。 “原来如此,倒是?一味好药。”她笑笑,见大夫裹伤的布条都是?士兵衣裳上撕下来的,忙阻止道,“伤口需要清洗,再用干净的布条裹好。” 大夫淡淡道:“哪有什么干净布条?” 程丹若:“我?带了一些。” 她示意?家?丁搬来箱子,又命人打水,等煮开了加盐糖包,为?伤者补液。 大夫这才正眼瞧她,有点疑惑:“夫人是?谁?” “我?姓程,也是?大夫,略有家?学。”程丹若递上《外?伤治疗图》,“烦请按照这上头的步骤治伤,至于药,这边的水土养出来的,自然?更适合这里的伤,就用您的吧。” 这《外?伤治疗图》,其实就是?外?伤急救的内容,简单的文字并简易的图案,命工匠雕了版,印刷了几十张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雕版她也一同带走了,以如今的印刷能?力,有现成的雕版,一夜间便可印出大量图纸。 大夫接过图纸,最初表情看起?来有点过分平静,好像在思考怎么敷衍她,但看了会儿,眉梢微微松开,点点头:“尽力而为?。” 程丹若道:“赵望。” “夫人。”今年堪堪二十岁,当?年赵护卫的弟弟赵望上前半步。 她道:“你留在这,有什么短缺的尽量补上。这里的人是?为?了百姓才受的伤,不要亏待他们。” 赵望道:“是?。” “血污及时叫人清理干净。”程丹若简单嘱咐两句,“缺人手就雇百姓,先给他们一半的银钱。” “属下明白。”赵望还?很年轻,以前都是?跟在钱明身后打下手。如今钱明回京办事,他也是?时候独当?一面了。 处理掉伤患的安顿问?题,天色已经?转暗。 阴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 回到县衙,差役们正一盏盏点起?路灯,为?省油,三个里只点一个,昏暗得很。 程丹若趁天边还?有一丝余光,赶紧去探望张佩娘。 县令自觉搬到了前院,将后头空置的东西厅让给了他们,张佩娘就住在西花厅那边,丫鬟们都挤在厢房里。 虽然?局促了些,可经?历过野外?露宿的窘迫,这也不是?不能?忍受。 “妹妹一切可好?”程丹若关?切地问?。 “多谢姐姐关?心,一切都好。”回到熟悉的世界,张佩娘立即恢复如常,安顿好里里外?外?,“我?叫厨房煲了汤,一会儿给姐姐送过去。” 程丹若确实没来得及顾及吃饭问?题,欣然?道谢:“多亏了妹妹。” “姐姐不嫌弃我?愚笨才好。” 双方寒暄两句,默契地打住。 “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姐姐慢走。” 程丹若穿过厅堂,回到东厅处,丫鬟们已经?收拾好床铺,摆好了膳食。 玛瑙端上药:“夫人。” “唉。”程丹若揉揉额角,先脱掉满是?尘土的外?衫,才接过来将药一饮而尽。 人参的苦味在口腔弥漫,但喝完,浑身都洋溢着暖意?,不由松了松领口。 “这是?什么?”谢玄英刚好走进来,一眼瞧见她颈边的青紫,“又受伤了?” “不是?。”程丹若解释,“锁子甲太沉,蹭破皮了。” 她前段时间一直生病,体型消瘦,金属制成的锁子甲沉甸甸地压在身上,皮肤薄的地方就易青紫,领口处因为?磨蹭,刮破了皮。 “给我?瞧瞧。”他拿过灯,解开纽扣,仔细看了半天,“涂药没有?” “清理过了,这些伤不需要敷药。”她说,“快吃饭吧,我?也饿了。” 谢玄英摇摇头,依她先用饭。 张家?的厨子保持了一贯的水准,鸽子虫草汤炖得清淡鲜香。 “今儿又沾光了。”程丹若喝了口汤,不由道,“佩娘真是?周到。” 谢玄英道:“世家?贵女,都有这八面玲珑的本事。” 她奇怪:“你似乎对她颇有不满?” 谢玄英当?然?不满意?,城里说不上弹尽粮绝,可也算不上富裕,她倒好,住下就霸占灶头,炖汤、炒菜、要热水,听说张家?丫鬟还?出去买鸡,说今晚要喝鸡丝肉糜粥。 然?则口中道:“别家?之人,有何满意?不满意?之说?” “别生气了。”程丹若给他舀个鸽子蛋,“人家?自己的厨子,自己的钱,你管她吃喝呢。” “我?也没说什么。”谢玄英把蛋夹回她碗里,“你吃。” “我?已经?吃了一个。”她说。 他言简意?赅:“吃掉。” 程丹若不情不愿地又夹起?来。她需要补充蛋白质,但在路上,牛奶和羊奶都不易保存,还?是?蛋类更好。 “算了。”谢玄英不忍地看着她。他到现在还?记得,她在婚后是?怎么逼自己吃鸡蛋的,“我?吃吧。” 然?后,就着她的手吃了。 程丹若一下轻松,多吃了两片火腿肉。 谢玄英又给她夹了两筷炒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