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时闻楮是真的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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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宝,你哥哥们呢?” 一大早前来报到的王长栓奇怪地探头找了一圈,往嘴里塞了把糖豆含糊道:“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糯宝坐在自己的小秋千上摸了摸鼻子,含混不清地说:“强身健体哇。” 他们回来以后,时野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第二天一早就设定了绕村跑圈的小任务,涉事的三个哥哥都默认了。 她靠着装傻躲过一劫。 其他人该跑的还是要跑。 王长栓狐疑道:“跑圈?” “之前不是只有你三哥跑吗?” “谁说的?” 糯宝挺直了小腰板,理直气壮地说:“大哥和二哥哥也是需要锻炼的。” 当然,她就大可不必了。 王长栓还是觉得不对,可刚凑到她的跟前就听到屋内有人说:“糯宝?” “哎!” “你进来。” 四哥哥召唤,糯宝义不容辞。 她从秋千上蹦下来蹿进了屋,迎接她的就是四哥哥纯良温和的笑,以及大哥连夜做好的一套完美契合糯宝身高的缩小版桌椅。 也许是考虑到了王长栓的缘故,大哥还很贴心地准备了另外一套相对大点儿的。 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笔墨纸砚,目的不言自明。 糯宝笑容瞬间凝在嘴角。 时四哥笑得满脸温和,翻开手中的书,诱哄似的说:“娘说糯宝长大了,差不多也可以开蒙了。” “你过来,四哥教你读书。” 糯宝看着他手里字迹写得密密麻麻的书,头皮顿麻。 她就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王长栓本来是兴致勃勃的跟着冲进屋的,可听到读书二字,马上就跟触电了似的拔腿就往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糯宝抱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想法,双手拽住了他的手腕,龇牙冷笑:“我四哥哥读书可厉害了,别人想听还听不着呢!” “我们关系这么好,分你一半!” 王长栓不爱读书,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我……” “你想听。” “我……” “你怎么可以不爱学习?” 糯宝搬来小凳子把王长栓摁了下去,坐下就挺直了小腰板说:“所以陪我学习吧。” 对王长栓而言,这是莫名砸到头顶的无妄之灾。 好不容易躲过了家里的教书先生,为什么糯宝家里还藏着一个更可怕的先生?! 来之前没有人告诉他,到了糯宝家还要写大字啊! 突如其来的悲伤似海深,写不完的大字多到可怕。 时四哥带着他们读了一小截百家姓,布置好了任务就由时野陪着去找吴大夫了。 糯宝坐在大哥打造的专属小桌椅上,脱了鞋双脚蹬在旺财毛茸茸的肚子里,果断把空白的纸塞给了自己的同桌。 王长栓整个呆住:“糯宝,这是……” “你的。” “可是四哥刚才分明说了,这是……” “四哥哥骗你的。” 糯宝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写字啊,写不完的话,那怎么出去玩儿?” 她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满脸震惊的王长栓,微妙道:“你该不会连一二三都不会写吧?” “不是吧?” “你都八岁了,你跟我一样不识字吗?” 奇奇怪怪的胜负欲突然被激发,王长栓袖子一撸就严肃道:“我会写的字可多了!” “糯宝我也是读过书的!” 糯宝满意了。 “那你写吧。” 她本来还想叮嘱王长栓写得丑点儿,免得露馅儿了。 可观摩他唰唰抄完一张大字,糯宝瞬间就放心了。 不用装。 王长栓出手,本来就很丑。 屋内两个小的奋笔疾书,时四哥则是在吴大夫的话中陷入了沉默。 吴大夫擦着手说:“这心疾是你生来自带的,一直找不到缓解之法,本来好生养着不受寒的话倒也还好,可……” 此番在冰天雪地里下冰湖转了一圈,将养多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病根再度被勾起,宿疾难医。 吴大夫看着他因为缺少血色而泛着青紫的薄唇,无奈道:“我现在给你开的药,最多也就是治标不治本的缓一缓,可要想病根全祛,有一味药就必不可少。” 时野沉沉地说:“您说,什么药?” “烈火莲的火莲子。” “火莲子?” 时野错愕一瞬,忍不住说:“这是何药?为何我不曾听过?” “我也是在古籍中看到的古方,上头记载的很多药都多年未显世了,你没听过也很正常。” 吴大夫苦笑道:“古籍记载,烈火莲产出的火莲子属性暴烈,其阳气是万药之最,可烈火莲本身却长在冰寒之地,需数百年才可得火莲子数颗,从烈火莲上摘下的火莲子可驱冰寒之意,治肺腑之疾,是可生死人肉白骨的好东西。” “可这样的东西,世人多是有耳闻不得见,我也不知道从何处可得,一切只能看机缘。” 如果是能花钱买到的,那还好说。 起码只要卯足了劲儿挣钱就有奔头。 可这种被冠以奇药的宝贝,纵是挣下了金山银矿也无处可寻。 时野眼中翻起晦暗。 时四哥本人倒是一脸淡然。 他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道:“生死有命,无需强求。” “这些时日劳您费心了。” “嗐,你这孩子跟我客气做什么?” 吴大夫好笑地摆了摆手,装作没看到时小五眼角的红,轻松道:“小五,你带着你四哥去抓药,我跟你爹说说糯宝的事儿。” 时小五小心翼翼地扶着四哥出去了。 吴大夫把门关上,对上时野不知何时布上了血丝的双眼,苦笑道:“你家闻楮的病,你要尽快想办法了,否则……” “否则可能就来不及了。” 时四哥现在看起来是一切正常,可压下去的病症就像被强行摁下的浪头,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席卷而来的就是生死之势。 病根不祛,他的体内就像是埋了一颗随时可能会炸的炸药。 他甚至可能睡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时野喉头狠狠发堵,缓缓吸气才站起来说:“好。” “我早年间结交了几个买卖药材的商人,他们手中的门路或许会广些,你想法子去打听打听,再不行重新找个医术更好的大夫也行。” 吴大夫把写好的名单塞给时野,看着他反复哽咽的咽喉,暗暗在心里叹气。 天妒英才。 时闻楮真的是可惜了…… 门外,时小五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了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家里人都在为四哥逐渐变好而高兴,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四哥的身体根本就…… “哭什么?” 时四哥牵着他走到边上,温和不减半分地说:“小五将来是悬壶济世的名医,为医者当心怀仁慈而对生死不悲,否则如何得以进步?” 时小五憋泪憋到打嗝:“可……可是……” “你听我说,这事儿爹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小五知道了,回家也不能跟别人说,记住了吗?” 从小到大家里人为了他的病已经够操心了。 爹娘为了家计四处奔波,大哥二哥为挣二钱碎银卑躬屈膝,意识到他想读书的时候,还是拼全家之力把他送进了书院,只为让他开心。 命能如此已经够了。 他无意多强求。 时小五彻底绷不住哭成了泪人。 时四哥安抚似的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眼底渐起寒意。 他或许是时日无多了。 那有些事儿就必须尽快办了。 一顿暴打护城河里泡上一夜,如此还是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