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落魄皇帝

    西北，黄铜沟。

    金锋还不知道因为他，九公主把整个广元都闹得鸡犬不宁，而且后续还可能会波及到川蜀其他郡县。

    因为陈安捷和李凌锐都想等着对方先出手，消耗金锋的有生力量，所以党项、蜀军和秦王军，陷入了持续的对峙之中。

    此时两头都被敌人堵死了，金锋就算有再多手段也无法施展，反而变得清闲起来，每天除了例行检查前线防守，剩下的时间要么在临时实验室做做试验，要么在小院里继续编纂教材。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为了保证小院的保暖，铁锤让人找来泥巴，把石屋的所有缝隙都堵得严严实实。

    虽然火炉接了烟囱，但是一直待在密闭空间，时间长了，金锋依旧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加上教材编纂告一段落，金锋决定出去转转。

    因为距离晚饭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金锋就没有走远，只是在小院后边的山沟里随便走了走。

    平时金锋出去，一般是去前线检查防务，或者去山顶看看日出日落，这个小山沟还是第一次过来。

    这个小山沟也有几个矿洞，但是因为当时没有找到矿脉，所以矿洞都不是很深，住不了什么人，也没必要垒炉子。

    让金锋意外的是，他看到其中一个山洞门口，竟然有好几个镖师把守。

    看到金锋过来，原本躲在山洞里休息的镖师全都站起来向金锋敬礼。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金锋问道。

    “回禀先生，我们在这里看守李继山！”其中一个镖师回答。

    “李继山？”金锋愣了一下。

    他差点都忘了这个人。

    现在镖师说起，金锋才想起来，之前他让张凉把李继山送到前线威胁党项南征军，后来一直没有送回去，李继山的确应该跟蜀军大部队在一起。

    只不过金锋最近太忙，而且李继山暂时失去了利用价值，金锋就没有关注他。

    反正闲着无事，金锋便顺着小路来到矿洞门口。

    小小的矿洞，一眼就能看到底。

    只见李继山裹着一件破皮袄，蜷缩在草堆上呼呼大睡。

    镖师班长走过去踢了踢李继山的屁股：“嘿，别睡了，起来起来！”

    李继山翻了个身，揉着眼睛问道：“要吃晚饭了吗？”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镖师班长说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先生来了！”

    “哦，原来是金先生来了！”

    李继山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稻草：“金先生，过来坐吧！”

    金锋虽然没有什么洁癖，但是看到李继山头上钻来钻去的小虫子，还是有些膈应，没有坐过去，而是坐在镖师刚才坐的石块上。

    他还记得李继山刚到川蜀的样子。

    那时候李继山还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每天都认真整理衣服和头发。

    可是现在的李继山蓬头垢面，身上裹着一件破皮袄，脚上的鞋子也不是一双的，其中还有一只脚的趾头都露出了两个。

    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和流浪汉一样。

    李继山也没有在意金锋的态度，笑着问道：“金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看老朽了？”

    金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这时候你竟然还睡得着，难道你就不关心此间战事？”

    “已经沦为先生的阶下囚，再关心战事又能如何呢，能改变什么吗？”李继山理了理头上的乱发，反问道。

    “你倒是想得开。”金锋笑了。

    “想不开又能怎么办呢？”李继山也跟着笑了：“说实在的，刚被铁牛那个杂碎从王城带走的时候，我的确觉得很羞愤，但是为了党项的基业，我只能跟着他来川蜀。

    一下子没有了政事，没有了勾心斗角，我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是被关押的时间长了，我觉得这样落个清闲也很不错。

    老子从落地开始就不愁吃不愁穿，年轻的时候可以说天天过大年，夜夜睡新人，一辈子吃过各种山珍海味，睡过不计其数的女人，享尽了人间富贵，比起那些一出生就要饥寒交迫的牧民，老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算被铁牛抓住那天就死了，这辈子也值了！现在多活一天就赚一天！”

    “说的有道理，”金锋微微点头：“你是个有福的人。”

    李继山现在都不再自称朕，而是自称“我”，说明他可能真的放下了。

    “这还要感谢金先生仁慈！”李继山冲着金锋拱了拱手。

    “你的确应该感谢我。”金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前世学习宋史的时候，金锋清楚记得金军掳走徽钦二帝后，是如何对待徽钦二帝的。

    当时和徽钦二帝一起被掳走的，还有皇后和大量贵妃、皇族贵女以及权贵千金。

    沦为阶下囚的徽钦二帝，当年可没有李继山的待遇，金军对待他们就和对待牛马一样，皇后贵妃和贵女千金，也沦为金人随意凌辱的玩物，过得无比凄惨。

    金锋让铁牛掳走李继山的时候，并没有让镖师去动其他人，把李继山关押到川蜀后，也没有刻意的去羞辱他，称得上非常仁慈了。

    李继山也是明白这点，刚才才对金锋行礼，表示感激的。

    如今的李继山活得的确通透，但也被彻底磨平了锐气。

    就算金锋现在放他回党项，恐怕他也不会再和李凌轩起什么争端，大概率会做一个逍遥的太上皇，醉生梦死的度过余生。

    面对这样一个失去锐气的人，金锋突然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带着铁锤走出矿洞。

    还没有走到山下，便看到左菲菲的亲卫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金锋知道亲卫肯定有事找自己，便带着铁锤迎了过去。

    “先生，夫人让我请先生赶紧回去！”

    亲卫还没跑到地方，便仰着头冲金锋叫喊。

    这个亲卫曾经也是铁罐山女工，以前金锋去铁罐山时，也经常和金锋没大没小，但是到了军中却变得规矩了许多。

    如果没有急事，不会这么失礼。

    所以金锋没有责怪，而是低着头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