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员
苏灯猛地抬头,却看见宋长锦依然和煦的笑着,将夕阳暮霭一般的目光投向她,她竟在里面看到一丝诡谲的枯萎与炽烈。 熟悉如斯。 “你家的司机好像在那边等你。” 见她没反应,宋长锦力道松弛的牵起她的手,将伞递给她。 苏灯如同被惊醒一样,立刻推拒道:“不用了,我就这一段路。” “雨已经下大了。”宋长锦摇头,接着像推小船一般,将她送入了雨幕中。 苏灯只好道谢,“那你怎么办?” 滂沱雨幕下,车鸣笛,行人急。 他似乎没有听清她的话,只是站在那儿,头微微歪着,看着她将要离开的方向,极欢快的说了句:“我们还会再见的。” 须臾,他声音极轻,像沉淀了很久的情绪般,轻薄的唇上下闭合。 “lily.” * 江舟睁眼之前,他听见外面的雨声从隐隐约约变得清晰可闻,渐渐,一阵舒缓而浸透着悲伤的钢琴声传入耳中,像是分别的序章,在亲切残忍的复述着他刚刚梦境里真切的悲伤。 “saysomething,i'mgivinguponyou. i'llbetheone,ifyouwantmeto……” 窗外已昏暗成深灰,他从床上坐起来,静静听手机响了一会儿,才滑下接听键。 “长锦。” 宋长锦带上耳机,看着逐渐在雨幕中远去的黑色慕尚,嘴角微微勾起,“她回去了。” 沉默突然如水中的涟漪般荡漾开来,他往里站了点,躲开雨水。 就在他以为对面那人不会再回话时。 “嗯。” 宋长锦玩味的挑眉,“‘嗯’,这是什么?” “字面意思,说明我听见了。” “这样啊。”他把手机放进包里,从口袋掏出布巾,避开刺有白花的一角,用旁边擦拭着微微湿润的手臂,“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江舟捏了捏眉心,靠在床上,“不应该是你向我说些什么吗?” “嗯,她确实如你所说,很可爱,简直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 “我没说过这个。” “但我们每次书信往来,你笔下都是她,从你丰富的描述里,我明确获得了这个信息。” 一丝苦楚突然犯上心头,渐渐肆无忌惮的汹涌开来,江舟回想起和苏灯有关的很多事。 “你明明很在乎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呢?”宋长锦说。 “我……”水珠顺着玻璃窗划下,时缓时快,如同某种难以诉说的心事,“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 雨水终于擦净,他将布巾叠好,方正状的外面,俏丽的露出一朵白花,“我不关心这个,但我知道你最近没有和她联系,她很担心你。” “担心我?” “是的。”像是欣赏够了,宋长锦这才将布巾放进口袋,“她看上去很难过,眉毛皱一天了,背书的时候,据我不完全统计,她瞟了二十三次手机。” 他的语气很轻快,像在说一件愉悦的事,“但看上去依然很可爱,像个天使。” 良久,对面才又传来声音,“谢谢你。” “不用客气。”宋长锦望向天边翻滚的乌云,没有夹带悲伤的下雨天,对他来说是新鲜的。 甚至,是激动。 是亢奋。 * 周一。 除了需要考试的时候,苏灯基本上都待在图书馆复习,赵欣怡坐在她对面,拿着罐白色的风油精涂在脑门上,红着双眼睛继续背手里的复习资料。 摸着手里细腻温凉的纸张,苏灯脑海里又不由得浮现江舟那张清朗若风、温柔似水的脸,一声叹息不禁从唇间溢出,她正要换另一门课程背诵时,对面的人却突然小声道:“叹什么气,快吸回去,好运都给你叹没了。” 话音落地,苏灯连眸子都没抬,赶忙倒吸了一口气。 俩人默契的相视而笑。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苏灯定睛一看,眉心捏起,她示意了下赵欣怡自己出去接。 “喂,辅导员。”天空星辰闪动,苏灯站在一簇花坛边道。 办公室。 汪华捏着眉心,疲惫道:“先看看钉钉里我给你发的消息。” 指尖滑动,屏幕微弱的亮光在漆黑的夜色中倒映苏灯越发震惊和肃然的容颜。 全部都是照片。 她与各种男人的照片。 有她和江舟在教室上课的,有赵英凯在校门口朝她跪下来的,有她在树下和宋谌握手的,有她在酒店前扬腿踢中齐阳下腹的,最后几张全是顾墨,顾墨在食堂喂她吃饭,在湿漉漉的雨天校园里为她撑伞,在羽毛球场飞身跑来抱住她…… “这些照片是谁发给你的?”苏灯冷然的问,软襦的声音此刻如绵里藏针般尖锐起来。 “你先别管这些照片的来源。”汪华不为所动,语气冰冷得像流水线上例行公事的机器,“苏灯同学,这本来是你的私生活,我不好过问,但有同学向我举报你私生活混乱,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照片上的都是真的吗?” “是,但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好,可以了。”汪华直起背,连声打断她焦切的解释,“你不用向我说其他的,苏灯同学,我只能说,你的课外生活真的令人瞠目结舌,尤其是和异性的交往方面。但我希望你节制一些。作为大学生,尤其是女大学生,你应该明白自爱两个字怎么写。你这样滥交,败坏的不止是你自己的健康和名声,事情一旦闹大,破坏的更是整个h大的声誉。” 死寂沉沉的夜幕里,电话那头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有拍桌子的声音传来,苏灯原本百无聊赖的缓步停下,整个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说完了吗?” 汪华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胸口的怒气火上浇油般再上一层楼,“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承担什么后果?这些照片一旦流出,你就算背个处分也是很有可能的。” “尤其是最后这个男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家庭背景的不一般,你扪心自问,你这种不洁身自好,目无尊长的女生配得上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吗?” 冷若寒冰的娇颜上终于出现细微的裂痕,苏灯眉头紧皱,“顾墨?你怎么认识他的?” 质问的语气让坐在办公室的汪华像直接撂了电话,“我的事还需要向你报备吗?行了,没什么好说的,请你记住我刚才对你的忠告。另外,这学期中文系所有的评奖评优,你的资格取消。”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