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线团

    “旧情复燃”几个字，就像烈火灼烧一般炙烤着季斯律的内心，季斯律一时捏不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异样的情绪。顾许把彼此的壁垒算的太分明，季斯律知道这样也许对彼此都好，但是内心深处生出的抗拒又敲打着壁垒。

    季斯律很清楚自己在这一段感情里，问心无愧，即使现在感情已经消磨殆尽，也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今天，隐约间，季斯律觉得，心向什么，偏了几分。

    季斯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账出餐厅，然后把顾许送回去的，只知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酒店房间的书桌前对着笔发呆了。

    这些年顾许几乎不和自己主动联系，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白微微敏感的神经只要一看到自己联系异性就会失控，所以自己对顾许的联系也变少了，只能在跟爸妈聊天时侧面打听。

    很早以前知道顾许要来，自己就联系了顾城明夫妇，表示自己去接机，但不要告诉顾许，自己想给她一个惊喜。虽然机场距离自己住的城市要跨越两个城市，但是开几个小时的车跟接自己的妹妹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其实今晚如果没有这些话题打岔，季斯律还有个惊喜要跟顾许说的。大二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博导，对方对自己印象不错，让自己跟着他做项目。自己大三结束，大四没有课程，这位导师今年跳到顾许所在的学校，自己有意跟着他，已经考了他的直博了（美丽国本科毕业可以直接申请读博，不用读研究生，一般顶尖大学喜欢本科直博的，中间一些的喜欢研究生申请读博的）。因为有些项目老师一直带着自己做，所以大四季斯律也基本是要在这边，房子就定在顾许的隔壁。

    当然，季斯律是不会告诉顾许，自己早在一年前就知道导师要跳来这边，所以多次跟双方父母暗示这个学校如何的好，更时不时传一些学校的资料到顾城明夫妇的手机里，最终成功让顾许这条小鱼进入自己的圈套里。

    季斯律本意是想更好的照顾这个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妹妹，但是今晚的顾许的话，让季斯律犹豫了。

    季斯律拨通了号码，“喂？是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吧，不提前了，嗯。那边房子东西有点多，慢慢搬吧，我怕别人动手会弄坏，嗯。在帮我看看这房子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房源，不是…算了，不用看了，就这样吧。”。

    季斯律仰头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此刻的决定到底对不对。理智告诉自己应该保持距离给彼此一点空间，心又不受控的想靠近，想把顾许护在羽翼之下。

    季斯律很清楚，自己曾经对顾许是没有那样的感情的，自己也是真的曾经很爱白微微。但是现在，不爱白微微是真的了，不自觉被顾许的话悸动了心也是真的。季斯律对现在的自己感到不齿，暗嘲自己就是个渣男。

    白微微的电话就在这一刻打进来，季斯律看着来电显示上白微微三个字，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把他的备注从“微宝贝”改成白微微的，是半年前她拿花瓶砸向自己大吼他乱搞男女的时候，还是一年前白微微冲进自己研讨室拽住自己女同学的头发大骂“不要脸勾引我男朋友”的时候，又或者是更早以前的什么时候。

    电话接起的的瞬间就传来歇斯底里的声音，“季斯律你是不是还跟她在外面鬼混！你是不是跟她上床了！你给我说话！”。

    季斯律突然不想压抑自己的情绪了，今天自己接收到太多东西，不喧泄出来可能会疯掉，“她是我妹妹！我没有跟她上床，我只是在进行正常的社交活动！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不要用你肮脏的思想来想我身边的人！你没有资格！”。

    对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季斯律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贱人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会背叛我！你为了她指责我！”。

    季斯律疲惫的闭上双眼，沙哑着嗓音开口，“微微，我自认为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跟身边所有的女性保持距离。我不懂你的怀疑和猜测到底从哪里来，可能我真的不够爱你。微微，我受够了无休止的争吵和相互折磨，我累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分手吧。”。

    白微微听完在电话对面哭起来，“斯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我错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怀疑了，我保证，你相信我好不好，斯律我不要分手，呜呜呜，我不要。”。

    季斯律听着已经听腻了的话，再开口语气已经不带丝毫感情，“早点休息，希望未来你可以遇到一个，给你慢慢安全感的爱你的男人。”。

    另一边的顾许回到公寓，何佳迫不及待的拉过好友，窝在沙发就开始八卦。“怎么样怎么样？”。

    顾许看着满脸写满好奇的何佳，歪着头反问，“什么怎么样？你的陆宇这么正式的想跟你在一起，还特意打电话正式的跟我说明的怎么样？”。

    何佳害羞的拍打顾许的肩膀，“哎呀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跟季斯律的谈话啦！怎么样啊？”。顾许拿过抱枕抱在怀里，叹一口气搭耸在抱枕上，“不怎么养，大概说了下我之前喜欢他，但是现在不喜欢。”。

    何佳从沙发上跳起来，“为什么不说你还喜欢他！干嘛不说清楚啊！”。

    顾许看着眼前激动的闺蜜，头更痛了几分，“佳佳，他对我没那个意思，而且他有女朋友，我这么说不是增加双方的困扰吗？能把喜欢说出去我就很满足了，不要徒增麻烦。”。

    何佳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哎呀，你俩这叫什么事啊，真烦。”。

    顾许摸了摸何佳的头，笑了一声，“今天听他说的，似乎也不太顺，我觉得吧，我俩是两个线团，每个人都是一团乱。”。

    两个人随便聊了聊，顾许就赶何佳进房间早点休息，明天要逛逛周围，再看看公寓缺什么，去超市大采购。

    看着何佳进了房间，转身也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洗过澡后，顾许并没有休息，身体是疲惫的，但脑海中的东西太乱，无法入睡。诚然，今天说了自己还喜欢季斯律的话，季斯律的负罪感可能会更深，可能会不自觉地对自己更好，再加上他目前的情感状况，自己不是没有趁虚而入的可能。

    顾许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白莲花，内心也有阴暗面。但是骄傲如顾许，不是纯粹的喜欢，自己不会要，自己也不屑于做插足别人恋情的事情，即使对方的感情已经岌岌可危，及时对方是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季斯律。否认了现在的自己对季斯律的喜欢，这是自己不可言说的骄傲。

    更何况，自己喜欢简单，他们那坛子情感的浑水，自己是一点也不想掺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的问题，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顾许不禁想，老天对自己可真是厚爱，第一个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还一定要安排这些糟心的事情来左右自己的思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将降大任于顾许也。

    顾许在书桌前坐下，看着不久前从行李箱中取出的糖罐，忍不住吃了一颗，又吃了一颗，等回过神来，桌面已经铺满了糖纸，顾许内心泛起一阵苦涩，糖，真的已经不酸了啊。

    深夜，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床上，不同的两人相同的辗转反侧，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