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都夜雾(17)

    老伯开始怀念起秋天，少年时的秋天，芦花在溪边飘盪，溪水小了，白净得可爱。(17)

    肌肉里不再充满了浑沌与拙劣。而清净下来，柔顺起来。

    新婚以后的秋天。充满激情与充实的秋天。

    以及无数的秋天。

    生命只在流逝之中，但是如果你遇见一个不在生命的经验中的秋季？你会怎样？

    有些现代的巫师，一开口就是星球，以星球为点，来说前世的故事，是量化了？他说：你前世在某一个星球，遇见另外一个星球来的人，两人结为异性姐妹，共同奋斗。这一世因为爱，才在一起。来了前世的因缘！老伯不是不喜欢这种说法？不过太无限量化的结果，反而只是在表达一个影子罢了！不是不喜欢这种说法？只是真的如此吗？有很多星球，彼此往来。

    [那个星球跟我何关？]

    这年秋天，真的太热了！比夏天更热。虽说秋阳如老虎？有时候，下午四点多打电脑，都快当机。过热！

    [我们怀念，正常的秋天，有了凉意，早晚之间凉美无比，还有一种心灵丰腴的感觉！]哪是隔天早上。

    老伯开着车载着苏亦仙去兜风。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老伯问。

    苏亦仙终于开口了。

    [你一个人叫我陪你来兜风？有没有搞错？我只是一隻爱说话的麻雀？没什么肉？说话也不离空幻？没什么营养？]

    苏亦仙是虚幻星球来的人，她没有实体？平常躲在老伯的肚子里。

    [民国53我们也一样？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又不敢行动？]老伯说。

    [行动什么？]

    [吻一个女生的唇。]

    [你几岁？]

    [虚岁18岁！]老伯说。

    [哈！又有何难？]苏亦仙说：[只要好好告白！]

    [不！不！比登天还难！我是不大想那些？我的腻友，一天到晚跟我说，章希平的唇吻起来一定是杏仁不加糖的味道，李小香则是草莓的味道！]

    [那很好哇！]

    [我那时候是不敢看女生的！我太尊敬她们！]

    苏亦仙却说：[在你少年的时候，女生比你们早熟，你们看起来就是个小弟弟，幼稚！]

    [我不知道？我害羞，又自傲，我很矮！又自卑，]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苏亦仙生气的说。

    [喔？]

    老伯又说：[我虽矮，但是我的上身很宽长，只是腿短，我这样子比肥肥的拿破崙好看！我有傲人的上半身！]

    苏亦仙冷笑着说：[那又怎样？]

    秋天的原野，稻子割了，天空，田里，到处充满了麻雀。那是充满活力的早上，外面很热，但是在冷气车中是阴凉无比的，只是不时有白色，黄色的光，射进来。

    [你想载我去哪里？]苏亦仙问。

    [不去哪？]

    [开旅舍？]

    [不不！我不干那一件事！]

    [你不行了？]

    [还可以！]

    [快把它弄不行比较好！]苏亦仙说。

    [喔？]

    [不然是一种罪过！]

    [会吗？我又不勉强人家？]老伯说。

    他们经过一片尚未收割的稻田。金黄色的诱惑！

    然后又经过一片刚插秧的水田。

    然后回百货公司去买墨水管。回到家还不到中午时分。

    [我对秋天有情结。]

    苏亦仙反问说：[你的呼吸不正常，好像想做坏事？]

    [我只是对你比较感动而已！]

    [你想对我怎样？说？]

    [没有！我只是有些感动！]

    [不！你在怀念秋天中对女人的爱！]

    [没有！]

    [那是你的潜意识！那也算犯罪意识！]

    [不要害羞！你虽然那么老？但还是有表爱的权力！]

    老伯感慨的说：[18岁的生命虽然尚未行过幽谷？但是每每有行过幽谷的感觉！]

    又说：[那是一种死亡的感觉！没有希望的感觉，对未来没有很大的希望的感觉，最主要的是当年自己的身体一直不好，病歪歪的，胃刚好，心脏又有衰竭的现像，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发育提前停止，身体一下子千疮百孔，一点青春的气息也没有？]

    民国55年老蒋计画反攻，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可以感觉得到，他想死在大陆，那年他81岁了，又刚连任了总统。

    这就是死亡的味道的来源？偷偷在空气中绽放？虽然老伯是个高中生，而不是军校生？

    老伯说：[我虽不行过幽谷？但是有一大堆的人即将行过，是不是这样？]

    苏亦仙说：[台湾太小了？台湾只是一个小岛！任何消息散放得很快！]

    她有宽宽的额头。圆圆的娃娃脸，浓顺的眉毛，小小的眼睛，甜甜的嘴。

    她问：[你说反攻大陆不会成功？]

    [当然不会！那只是老蒋想死在大陆的一种作法！]老伯问:[那他死了以后怎么办？]

    [不就被统一了？]苏亦仙说。

    [不就白忙一场？]老伯问。如同今年失去所有的选举。

    [当然！你认为有人响应？]

    [在理性上说，是不可能的！因为中华民国来不及建设大陆，人民不站在她那边？]老伯说。

    现在，国民党还是很糟。

    事件一件件的爆出来。好像踢足球，输了76分。心中的党国变成焦土。

    老伯说：[日子不好过！内心不安，充满不确定因素！充满未爆弹！]

    当时不也是如此？

    民国55年。

    [需要几个师陪他上去？]

    [打算在福建守一个月！]老伯说。

    [美国会帮忙吗？]

    [应该会守住台湾，了不起叫美国託管。]老伯说。

    [是美军託管！叫他死在福建！而不救？]

    苏亦仙说：[就是不让中共打过来！]

    [然后呢？]

    [怂恿台湾独立！]苏亦仙说。

    秋风在原野里吹着，扬起粗粗的沙砾。充满一种凄凉的感觉。

    哪些年的中秋奇冷，人们心中期盼的日子到了，就是国庆阅兵后的某日。行过幽谷的日子。

    结果没有成功？

    是不是有人洩密？还是天意，潮水转向。无法登陆某一个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