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碰───！匡瑯──！

    纤细的手指被割出一道道伤口，卓凯甄神情疲惫的跪坐在地上收拾着自己不小心打破的陶瓷锅，里头的热汤全都洒了出来，湿了她的裙襬，烫伤的手指让她放入嘴中吸吮着。

    提早下班的郑雨文一进门就听到声响，寻声来到厨房，丢下包包，赶紧把卓凯甄给搀扶起来，让她的手赶紧冲冷水，降低长水泡的机率，她连质问都省了，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代志大条了。

    「雨文，对不起，打破了你家的陶瓷锅。」卓凯甄嘴上喃喃着。

    郑雨文心疼的说：「傻瓜，反正再买就好了，重要的是你手上的伤口。」

    厨房的残局留给郑雨文收拾，卓凯甄被她推入房间盥洗，等她梳洗完毕，郑雨文也已经收好厨房的惨况，她拿了医药箱，在客厅帮卓凯甄作简单包扎。

    「想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出神，连受伤都没知觉。」郑雨文的语气带点责备又心疼，她当然知道卓凯甄真正出神的原因。

    卓凯甄垂下眼睫：「我真的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轻拍她头颅，郑雨文接着说，「给好姐妹一个肩膀可以靠，我很开心。」

    卓凯甄一脸感动，黑白分明的大眼又渐渐凝聚泪水，「雨文，我、我真的好谢谢你，还有大家，不但没有认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还愿意替我保守秘密，甚至帮助我。」

    「认真说起来，我也不想纵容你的。」郑雨文起身，转身就往吧台走。

    她清洗着咖啡壶，「事情都发生也无法挽回，再怎么责骂你都没用，不如陪你挺过这关，这是绿跟我说的。」

    卓凯甄低着头，内心百感交集，「不管是绿还是你，我都由衷的感谢。」

    从橱柜拿出咖啡豆，郑雨文说：「说这些都无济于事，重要的你自己。」

    「单亲妈妈的社会现象有增无减，不过绝大多数都属于有经济困难，很少有你这种经济收入颇佳，又愿意尽心照顾孩子的女孩子。」郑雨文勺了几匙倒咖啡壶。

    将电线拉出，插上插座，郑雨文按下开关，从容不迫的走回沙发：「你阿，事情都发生了，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

    郑雨文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卓凯甄的决心，她很清楚，一项东西让脆弱的女人得以壮大的秘密武器，那就是爱情，纵使尹东峻已经销声匿跡，卓凯甄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要求她们不要责备他。

    她真的打从心疼她，毕竟同样都是女人，卓凯甄的处境她比谁都明白，李绿就是不忍心才会急着要找出尹东峻的踪跡，就是要他出来面对，怎么可以通通丢给凯甄一个人独自承担。

    就算那是凯甄自己决定生下小孩的，身为孩子的亲生父亲，尹东峻是唯一有资格且有立场的人，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同李律找到负心汉的踪影，还可怜的凯甄一个交代，势在必行───！

    卓凯甄握住郑雨文的手，「雨文，我……」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按门铃声响让卓凯甄收回刚刚想说的话：「我帮你开门吧，咖啡也差不多要好了。」被凯甄这么一提醒，郑雨文紧张的衝回吧台。

    「surprise──！」门一打开，李绿就兴冲冲的给了应门的人一个拥抱。

    卓凯甄被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的呆愣住，半晌，都没有说半句话，等到李绿满足，才放开手：「凯甄，你气色不错喔。」

    不懂为什么，这个热腾腾的拥抱来的真是时候，是不是孕妇都比较容易多愁善感，还是心情易受外在环境影响－－？她觉得自己变的好脆弱，好像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轻易影响自己。

    「绿，很高兴看到你。」卓凯甄扯出一抹笑容，甜腻腻的。

    李绿顺手关上门，体贴的搀扶着卓凯甄到沙发上休息：「幸好我刚刚没有飞扑，不然我的乾儿子还是乾女儿就要提早出来见我了。」

    郑雨文率先答腔，手脚俐落的倒咖啡：「李绿你讲话少夸张，还有，什么时候你是乾妈了，要喊也是先喊我，对吧，凯甄？」

    「郑妈妈少抢我台词，乾妈这个是我的专利，你就叫郑妈妈吧，听起来既亲切又不饶舌，好称谓───！」李绿还很赞同给自己两个大拇指。

    郑雨文送她白眼，「李绿你脑袋少根筋，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她端着两杯咖啡，绕出吧台，端到桌面上。

    「哼，我的脑袋本来就是很不一般。」李绿不满的说。

    卓凯甄面对这两个活宝，开始羡慕起这个空间热络的气息，果然要是没有三个人以上，气氛就很能被炒热起来，光是靠她跟雨文，她想应该还要多加油，她很开心李绿能来拜访这里，让这里多增添温暖。

    「两个都是最棒的乾妈。」说完，赢得李绿跟郑雨文发疯似的欢呼。

    李绿瞄了手腕上的錶：「等等芬妤也会过来喔，说是要来跟小孩打声招呼。」

    「真的假的，你一个就够我们吵了，再加上一个许芬妤，天花板不知道会不会被掀开，我好担心阿───！」郑雨文戏剧细胞整个被唤醒，她哀怨着。

    拍拍她的肩，李绿作势安慰：「既然你这么爱演，要是等等胡庭仪跟霍苡宽的也来造访你不就整个人起肖了───？」

    「蛤？你不要耍我喔？这哪招？」郑雨文听完，整个人都进入戒备状态，就怕等等大门真的就被撞破。

    李绿捧腹大笑：「蠢死了，哈哈哈！前者是真的，后者是假的啦！」

    「吼───！李绿，你这女人──！」恐怖，母夜叉发出低吼。

    「唉呦，笑够了，说点正经事吧。」李绿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条，卓凯甄拿去看，郑雨文也不免好奇心的伸长脖子。

    「这、这是──？」她瞪大眼，不敢把话给说下去。

    「尹东峻最新的住处，刚出炉的喔。」

    郑雨文开口，「真有你的，准确性高不高阿，可不要到头来白忙一场。」

    拍拍胸脯，李绿可是很有信心，「别人我不敢说，消息是霍苡宽给的，这次他是跟我们站同阵线的，可以好好修理这傢伙了。」

    「绿。」虚弱的呼唤拉回李绿的目光。

    握紧手中的纸条，卓凯甄语气很轻，「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去为难他──？」

    李绿得意的笑容此刻抽蓄的掛在嘴角：「什、什么？你在开玩笑吧？我好不容易要到的宝贵资料，你要我功亏一簣就对了？」

    「绿，我、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跟他撕破脸。」头低低的，卓凯甄说。

    这番话惹来郑雨文的不满，她拍桌怒骂：「去他的狗屁朋友，当他伤害你的同时，这张破脸就是撕定了──！」

    卓凯甄的声音愈来愈小声，低垂的头已经低到不行，双手都要绞在一起解不开了，她纤弱的肩膀抖呀抖的，「我、我没有勇气再见他，我只要有小孩就够了。」

    「傻瓜。」轻轻一叹，郑雨文稳住怒气。

    李绿起身，捞起外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尹东峻──！」说完，她亦步亦趋的往门口方向走过去。

    卓凯甄半句话都不敢吭，她清楚李绿这几天都没有放弃寻找过尹东峻，就因为要替她出口气，但是她知道，李绿一旦决心要去做，多少人要去阻拦她，都拦不下来的，她没有勇气央求她不要去找他，也许心底还有一丝丝的希望。

    或许她并不害怕李绿找到尹东峻，她只是恐惧自己无法再接受一次言语或是行为上的伤害跟打击，她不坚强的，她这么认定自己，以为高中毕业，安安稳稳的度过大学生活，踏入社会，她认为自己已经建立好自信心。

    谁知道，尹东峻意外的出现，把她规律生活步调打乱，更让她自豪的信心瓦解。

    「绿，不要去。」碰──！门硬生生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