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真心话

    曾试想过如果再从来一次，会不会依然义无反顾。

    海筑起的波浪从远而近，扑上岸边的消波块后消散在堤防的水泥墙上溅起水花。

    夕阳逐渐朝海平面没入，海风吹拂头发，一遍遍扫过叶琳的脸庞。

    这里是她这两年很喜欢的地方，每次都会望着汪洋的大海出神，发现时已经过了日落，再踩着馀暉返回。

    鲜少会有人到这里来，就像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基地，随时随地提供她独处的时间也不怕有人打扰。

    「我们还会有很多次，对吗？」

    「嗯，很多很多，我会和你一起。」

    有些感情可能真的会像夕阳一样，落下了，就消失无踪，不论海誓山盟，淡了，就淡了。

    叶琳依稀记得被甩开时扑倒在地的痛楚，尖锐刻薄的咒骂声，撇下自己离去的身影，每到这里这些记忆总会浮现，但她一刻都忘不了，它们撕咬侵蚀着自己仅剩的躯体，即使早已没有了灵魂。

    「你在这呢，回去吧！」

    回头看见冯悦晴迎着光朝她走了过来，伸出手拉起坐在地上的叶琳，从她灿烂的笑容中捡回了一丝暖意。

    风吹得强劲，叶琳跟在冯悦晴后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滔滔不绝的，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回来时宋于嵐和李夜嫻已经烤起肉来，急急忙忙将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肉递给她们。

    宋于嵐走过来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下，踉蹌着保持平衡，另一隻手则是护着手上的食物，叶琳觉得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笑着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慢慢来，小心点。」

    这天是跨年夜，几人约了两天的行程到海边玩耍，虽然叶琳没有搞懂当主揪的冯悦晴为什么会选择冬天来海边吹寒风，导致一群人围在火旁取暖。

    叶琳正望着飘动的火光出神，旁边突然伸出一瓶汽水靠在她腿上。

    「可乐。」等她接过后冯少祁收回手，继续专注的翻烤网架上的肉片，闪烁的光在他脸上形成不规律的形状。

    瞥到在一旁侷促的三人，叶琳伸手再拿了几罐可乐递给他们，「开心玩。」她朝三人微笑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在冯悦晴的盛情邀请下，高一的李夜嫻他们也加入这两天的行程，只不过少根筋的她总是会忘记顾及别人的感受。

    感受到铁罐传来的冰凉触感，学姐总是很细心顾及到每个人，虽然这可能跟她清冷的形象不太相符，却带给宋于嵐一股不属于冬日的暖意。

    「我们来玩游戏吧！」冯悦晴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拿了玻璃瓶就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几人的战场从烤肉区移到室内。

    拿了一瓶醋代替罚酒，冯悦晴不知道从哪里生出野餐垫铺在房间的地毯上，「我先来！」她大力地转了一下玻璃瓶，气氛不知怎的突然紧张起来，所有人屏息看着速度逐渐变慢的瓶子。

    瓶口正对着冯悦晴她自己。

    「噗」

    所有人哄堂大笑，玄学啊玄学，尤其是冯悦晴不甘心的表情更逗趣了。

    「瓶底对着的人发问，我选真心话。」

    李夜嫻松一口气，好险对方是自己熟的，不然就尷尬了，「有喜欢的人吗？」这万年题目是一定要问的，不然就没意思囉。

    「目前没有。」冯悦晴觉得转到自己真的是太倒楣了，她又没什么秘密可以讲，好无聊的。

    因为已经很晚的关係怕有危险所以大冒险不适用，但真心话几轮下来大家的问题也都比较保守，几人开始有些困倦，只是没有人敢开口打断兴致。

    「学姐...有喜欢过谁吗？」宋于嵐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叶琳的表情，原本微笑的嘴角不见了，眉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

    过了许久几人却不见她回答，倒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独自沉默着。

    叶琳突然拿起放在前面完全没有人动过的纸杯，一口将里面的醋吞下，酸味从喉咙深处涌上来，她忍不住再拿旁边的水冲淡味道。

    所有人看到这个反应终于有些兴奋，八卦的眼神盖不住，但当事者看起来不是很想说的样子，踌躇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下去。

    宋于嵐不禁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先想过就脱口而出。

    「那个...很晚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早上八点还得起床呢。」

    冯悦晴站起来伸了懒腰，开始催促着大伙起身收拾东西和垃圾，没过多久原本拥挤的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洗好澡后叶琳躺在床上滑手机，感受到冯悦晴也上了床，两人背对着彼此不发一语。

    「你...有心事吗？」

    叶琳盯着窗边的檯灯，她第一次听到冯悦晴这种口气，小心又怕触碰到对方底线的样子与平常判若两人。

    「都可以跟我说，我听着呢。」

    叶琳内心突然挣扎起来，不是说不相信冯悦晴，只是心里面封存已久的故事终究是难以啟齿，要说出口就像再次揭开伤疤，撕裂的伤口会有新的血液涌出。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再想起，但今天仅仅是一个真心话的问题，都让她心痛，更何况要坦白和另一个人说。

    叶琳攒紧了棉被，「我确实...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甚至...丢了自我...」

    很奇怪，就像是有个开关一样，她说出口的瞬间，顿时觉得这件事没这么难以承受。

    「叮咚」

    房间的门铃突然被按响，冯悦晴下床去看，忍不住想骂一顿来者破坏了时机。

    冯悦晴从猫眼里看到宋于嵐，她似乎很紧张的搓着手，把门打开的瞬间她试图往后跑，被冯悦晴一把拉了回来。

    看着她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冯悦晴大概就知道来意，将她拉进房间里，指了指背对她们的人。

    「学姐...今天的事，非常对不起。」宋于嵐盯着地上的毛毯，连一秒都不敢看对方，就这样半鞠躬着停顿着，直到一双穿着拖鞋的脚出现在视线内。

    叶琳看着她弯下腰鞠躬的样子有些心疼，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是你的错，是我破坏今天的气氛，抱歉。」

    谁都有错，却又谁都没错，冯悦晴在一旁欣慰的笑了，被打断的两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纷纷责怪起冯悦晴。

    「你笑什么啦！」

    空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变成冬日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