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元配重生后 第41节
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鼎昌柜坊。 方砚清上前两步,走到贺七娘身前,不容拒绝地抬手,将她肩头的雪花拂开。 而后才继续迈开步子,与她并肩同行。并淡然开口,道出他此行唤她出来的目的。 至于那余娘子还是佘娘子的,本就与他无关。谛听暗属堆积的事务日不暇给,他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操心殿下的女人。 “远松认定是你在昨夜救了我,觉得我应当送你一份谢礼,聊表感恩之心。” “我救了你?用什么救的?我那软得差点爬不起来的腿吗?” 听到方砚清的话,贺七娘小脸皱成一团,一面自嘲着推辞,一面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方砚清。 嗯......那她再看一眼栴檀...... 很好,这俩都是面无表情...... 从二人的面无表情里看出他们的势在必行,贺七娘也敛去自嘲的表情,摆出一副跟他们相差无几的表情,继续说道。 “远松不清楚情况,二郎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明明是你出手救了我,哪里来的我救你一说。若不是你的话,那人抬手的第一刀就已经将我送去黄泉了......” 栴檀上前一步,将她和远松共同认定的事实说出。 “娘子解了郎君的头疾。” 不然,郎君很可能会因为头疾发作,将那些蒙面贼人尽数斩杀,连一个活口都不给他们留。 那到时候,请君入瓮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娘子劳苦功高。” 眨眨眼,贺七娘抱着怀中的小黑犬,看着终于恢复成言辞简短模样的栴檀,想想街角拖着腿出来的远松,理智地选择不与她辩解。 向左迈了一大步,拦下方砚清的步履,贺七娘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 “不是,他们俩不清楚,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这谢礼,我若收了我也会良心不安的呀。” 方砚清向右迈了一步,避开贺七娘,抬脚往鼎昌柜坊里走。 “你若实在不愿当成谢礼的话,就权当是我邀你来挑选你的生辰礼吧。” 闻言,贺七娘追赶的脚步骤停,望着身前的方砚清,再看一眼他身后的鼎昌柜坊,满脸的迟疑不定。 想问的问题有些多,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先问哪个了。 谁料,好似看穿她心思的方砚清却是站定,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一手比向身后,然后字字清晰地说道。 “是之前听人提及过,所以才知道你是腊月十二的生辰。我也没有送银钱给你充作谢礼,或是生辰礼的打算。” “带你到此处来,是因为家中产业有涉及此处。正好,你可以......” “二郎!” 未待其说完,贺七娘声音陡然拔高。 她猛地一步上前,两眼放光地望向方砚清,然后双手夹住怀中的小来宝,用手捏住它的前爪,合拢到一处,向上摊平放到方砚清眼下。 “谢礼不用,生辰礼也不用!你把暂居我家的银钱付了就行,就按邸店的价!” 作者有话说: 栴檀:娘子,冷静~你不能原形毕露(一手提住七娘后衣领) 七娘:冷静?冷静不了哇~~你看看,看看~~我就只剩这点银钱了~~他该付我生活费、住宿费的!(双手将钱袋翻个底朝天) 方狗:我们的关系~你跟我谈这个?(双手环胸冷笑中) 第3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露了一半的木簪子◎ 打趣的话脱口而出, 贺七娘发现方砚清明显懵呆了片刻。 待看清她面上揶揄之色后,这才将唇角弯起一道弧度,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并提住袖摆,抬起手来。 视野中, 方砚清将手指曲起, 朝她额前伸来。 贺七娘下意识闭紧眼, 脖颈微微向后缩起。谁承想,她预料的前额痛感并未传来,反而是被她夹在怀里的小来宝, 突然唔唔地哼了一声。 她懵然睁眼看去时,方砚清的手指甚至都还没能完全离开来宝的小脑袋。 可怜兮兮地回头, 来宝扑腾着后腿, 将身子挤到她手下,往她的怀里拼命钻,眼底也写满了委屈。 “让你皮。” 若有所指的话语入耳,贺七娘轻哼一声, 然后将来宝捧高, 嘴里嘀嘀咕咕,且同它蹭了蹭彼此的鼻头。 方砚清似也不想同她计较, 只眼底带笑, 招呼道:“进来。” “哦。” 心知他们这礼今日定是非送不可了, 贺七娘将下巴抵在来宝头上, 看眼店内已经快步迎上前来的柜坊管事, 讷讷应了声, 抬脚跟了上去。 一行人被引到柜坊二楼最靠近里侧的一间屋子, 贺七娘跟在方砚清进去。一抬眼, 便看到了搁在桌案上的木托盘,里头放着好些首饰。 “这是?” 贺七娘探头往那处瞧了一眼,下一瞬,便被那托盘里的翠羽明珠晃得飞快移开了眼,并暗自咋舌。 这便是当初在县城理那间最大的金楼,她也没能见过这样多的钗环首饰啊。 箍紧怀中的小来宝颠了颠,贺七娘悄悄瞅一眼方砚清。 进屋后,他已一脸淡然地一展衣摆,正襟端坐于一旁的坐塌上。现下手上已端了一盏茶,正轻轻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 水光挂在他的嘴唇上,看上去...... 贺七娘别开眼,下意识也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嗯,干干的......改日,她还是去脂粉铺子里买盒膏脂擦一擦吧。 这时,已然放下茶盏的方砚清也淡淡开口。 “为娘子介绍一番。” 那管事以为他是在同自己吩咐,当即拱手行礼,正待上前。却见一直跟在贺七娘身后一步的栴檀闪身上前,挡在了管事与贺七娘之间。 栴檀单手比过那盘饰物,眉宇中隐现一丝不满的神色。 “都是城内各处金楼铺子挑选出来的,虽样样皆有,但确实少了些。” 另一边,管事已在方砚清的示意下退出外去。随着门扉吱呀一声响,屋内随之静了下来。 贺七娘压根儿不敢细想栴檀的言下之意,梗着脖子将视线从那盘珠光宝气上移开,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栴檀,希望她能直接点出哪一样是他们口中的“谢礼”。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栴檀再说出旁的。贺七娘心中,忽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右手颤颤伸出,贺七娘将手指从左点到右,语调干巴巴的。 “这些,都,都送我?呵呵,一定是我多想了......” 偏栴檀一脸自当如此的表情,使得贺七娘口里未及出口的“吧”字细若蚊蝇,眉心微蹙,眼睛滴溜溜转着,满面的不知所措。 岂料栴檀见到贺七娘这般模样,看上去好似一点都不开心,当即也是拧起眉,同方砚清行了一礼后,果断转身朝外走去。 “果然没有能让娘子喜欢的,我这便让人从东都快马送来。” “不是,栴檀,我不是......” 往前跑了两步,贺七娘来不及拦下栴檀,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方砚清,希望他能阻止栴檀。 结果,方砚清却仿若未见。 只缓缓站起身,走到搁着首饰盘的案边停下,然后手指一一点过盘中的首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在贺七娘期待、焦灼不安的目光中停住手。然后拿起手下那样,一脸云淡风轻地开了口。 “除这样之外,其他确难入眼。栴檀说的没错,还是让东都那边送些过来的好。” “怎么连你也这样?”贺七娘抱怨到。 在她幽怨的视线中,方砚清步步靠近,走到她面前停下。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发间,似是在盘算琢磨什么。 贺七娘的目光则落在他的指间。那里,正捏着一把银色的插梳。 这把被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插梳呈半月形,白银为底,梳背上细细錾刻出鹦鹉及唐草忍冬的纹样,还用湛碧的透亮宝石嵌在上头,充作鹦鹉的眼睛。 虽不像别的饰物一般为金玉材质,但这插梳的錾刻手艺极佳,胜在整体灵动精巧,令人心喜。 逼自己将视线硬生生从那插梳上移开,贺七娘自知无法说服二人关于“谢礼”到底应不应该,只得硬着头皮找出个别的理由,用以谢绝这些明显贵重到不行的首饰。 “二郎你也知道,我如今得同人做买卖,日日酿酒,干得都是卖力气的活,而且也经常在外行走,若佩戴这些华贵的首饰,昭现我女儿家的身份,这实在是不大合适。” 早先马场那套胡服就没一个人肯接下她的钱袋,甚至栴檀只要一发现她有掏出钱袋的趋势,立马就会转身离开。 若现在她再收下这些首饰,那她以后又该用怎样的态度同方砚清相处。 正有些闷闷不乐,耳畔却有一道挟了淡雅香气的暖意拂过,贺七娘一时愣在当场。 怔怔抬头,她用目光将方砚清笼罩。 他半垂着眼,手里好像还握着那枚插梳。他沿着她的耳侧,正慢慢将那插梳别进她的鬓发。 梳齿徐徐划过她的头皮,他曲起的手指关节擦过她的耳朵上沿。似在那处留下一簇火,顷刻间,便将她整个人点燃。 “二郎,你......” 慌乱无措地往后移开一步,贺七娘垂眼避开耳畔的手。 拉开彼此距离后,她一手本能地抚上自己的鬓边,掌心内果然嵌入一把华贵的插梳。 松了一只手,本就不老实的小犬一个扑腾,从她臂间滑下,落在地上,满屋子好奇地乱跑着。 身前,方砚清已经收回手。 只指腹处还有发丝的触感残留,方砚清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起。 将目光从贺七娘烧红的耳畔移开,方砚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后背也猛地窜起了一股热意,烧得他有些难耐。 果断转身,大步走回坐塌前,他将盏中残茶一饮而尽。平息了好一会,这才背对着贺七娘,开口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确不该送这些太过华贵显眼的金玉之物予你。你一人独居,若外出行走时引了旁人恶意,确实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