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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32节

    赵盈心中动容,眼眶一热,差点儿没掉下泪来,握了拳在他胳膊上捶了一回:“你愿意为了我去西北吗?”

    薛闲亭几乎不假思索就要答应下来的,赵盈却赶在他答应之前,先解释起来:“单单是为了我,不是为了赵澈。”

    这下他就困惑不解了:“你想叫我去西北,我就去,但你说只是为了你,不是为了赵澈,我不太明白。”

    他低头看着她:“刘寄之想让赵澈去西北,是为了刘淑仪和刘家。孙其上那道折子,我爹也说,姜家一贯嚣张跋扈,未必干不出这样的事儿,那是为了赵澄。

    燕王避了这事,满朝都议论,此去凶险万分,赈灾没什么,险的是那伙不知何处来的所谓山匪。

    你不想让赵澈去,我理解,可赵澈不去,就要有个人顶上来。

    我是侯府世子,换我去,也勉强可以,再配上几个朝中重臣,再不然,有了我,皇上还可以指派晋王殿下同行,也足够。

    但你说为了你——元元,什么叫单为了你?”

    “我需要朝中有能为我说话的人。”赵盈根本就没打算瞒他。

    将来的事,要一点点说给他,但眼下的,却从来就没打算瞒着薛闲亭。

    薛闲亭和宋云嘉不同,和赵承衍更不同,他和这天底下的所有人都不同。

    这是她的青梅竹马,真能把命都给她的薛闲亭。

    赵盈声音是平平的,眼底也未曾起波澜,就那样静静的望着他:“那个人是薛闲亭,而不是广宁侯世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薛闲亭眼底的热切,在短时间内完全的冷凝下来:“你要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却不为赵澈,元元,你想干什么?”

    可他的冷肃之中,满是担忧。

    赵盈深吸口气:“我没想干什么,只是经此一事,突然发现,我什么都没有。仗着父皇的宠爱,我也能长大,嫁人,生子,然后呢?

    那些人要算计我——他们正是为了父皇的宠爱而算计我的,我却毫无还手之力,我不甘心,也不想这样过一生。”

    她又扬起下巴来,变成了那个骄傲的大公主:“杀一个刘淑仪多简单啊,我带着留雁到父皇面前哭一场,我想让她死,她就活不成。

    再不济,我给她下毒,我亲手了结了她,无论我做什么,父皇总会替我遮掩的很好,没有人能拿到我的罪证。

    可我不想这样子活着!

    我要有朝一日,所有人都不敢算计我,不敢欺负我,我要他们想起赵盈,就胆战心惊,满心敬畏!”

    第46章 回宫

    随赵承衍进宫那天,赵盈在心里头大大的敬佩了他一把。

    这男人平日里不动声色,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可实则是粗中有细。

    这两日她心情不怎么好,他没多过问,但却晓得是为刘家之事。

    昨日晚饭时说起今日要带她进宫给太后请安,又问她对刘家有什么想法。

    赵盈如今势单力孤,有些事虽托付了薛闲亭,却未必一定就成,除了她在昭宁帝跟前撒娇之外,朝堂上总要有位高权重的肯为她开一开口。

    于是她试探着回了话,带着小女孩儿赌气的成分,大抵意思便是要刘寄之的长子随行往西北一类。

    果然到了第二日,赵承衍特意选了散朝后的时辰。

    一进了宫,他还没能带着赵盈往未央宫去请安拜见,就先被孙符请去了清宁殿。

    赵承衍一直背着手,看着她走远,才噙着淡淡的笑意往未央宫方向而去。

    而赵盈,在走出一箭之地时,回头看去,那孤傲清雅的身影,成了这朱墙下最夺目的风光。

    那一瞬间她才明白了,他是有意为之。

    赵盈浅笑出声,笑声传进了头前引路的孙符耳中。

    从宫门口到清宁殿,一路上走得慢,大约过了两炷香,二人上了殿前玉阶,小太监推殿门,孙符引着她入内,又往东次间方向。

    而后掖着手不再入内去伺候。

    赵盈眉心微动。

    倒也是。

    孙符是从小伺候昭宁帝的人,他主子什么心思,他最清楚。

    心下嗤笑,面上不动声色,提了裙摆进了内去。

    昭宁帝面前的黑漆翘头案上摆了五六碟她素日爱吃的糕,还有孙婕妤的红豆糕。

    赵盈盈盈施礼请了安,为着站定的距离并不远,昭宁帝长臂一捞,就把人带起了身,大有带到身旁坐下的意思。

    她心里厌恶,旋身往另一旁坐过去,看着那碟子红豆糕,笑嘻嘻的问:“孙娘娘知道我今日回宫吗?还特意做了红豆糕送到清宁殿来。”

    昭宁帝摇着头,把红豆糕往她面前推了推:“从你出宫后,她每天都做红豆糕送到我这儿来,她是个极有心的人。”

    赵盈心中了然,伸手拿了一块儿,别的一概不多说。

    昭宁帝把她好一番打量,眼底笑意愈浓:“出宫这么些天,才知道回宫来请安,可见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一出了宫,撒野一样的,把我……和你皇祖母都忘干净了吧?”

    “哪儿能呀,我带了好些东西给皇祖母呢,都叫皇叔先带去未央宫了。”她扬起小脸儿,眼底晶亮,“父皇怎么说我没良心?”

    “那我的呢?”

    一块儿红豆糕下了肚,赵盈实在是懒得同昭宁帝多扯闲话,恨不得立时办了想办的事儿,就赶紧离开。

    偏偏又不好操之过急,只能耐着性子哄:“父皇是天子,坐拥四海,这天下的一切都是您的,您怎么跟我讨东西?”

    这话果然把昭宁帝逗的高兴起来,大笑一场,等收了声,大概是想起什么来,盯着面前人看了半晌:“你弟弟这些天住在未央宫,倒比往日乖巧的多,只是太后也上了年纪,本该颐养天年,为他分心劳神,前两日太医请脉,说是有些操劳了,我想把他挪出未央宫。”

    赵盈面色微沉:“您想把澈儿送回嘉仁宫吗?”

    昭宁帝眼底闪过无奈,抬手揉她:“既然从嘉仁宫送去未央宫,焉有送回嘉仁宫的道理?”

    她水泠泠的大眼睛闪了闪,只装作不懂。

    昭宁帝唇角再勾一勾:“你觉得孙婕妤如何?”

    赵盈似是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之中,手上捏着的一块儿马蹄糕久久没有送入口中。

    昭宁帝并不催她,只是看她小脸儿上渐次浮现出不满意,才微叹一声:“觉得不行?”

    赵盈回过神,目光落在那碟红豆糕上,软着嗓子道:“孙娘娘是个很好的人,她心地善良,性情与我母妃也很像,要是带着澈儿,一定不会像刘娘娘那样,利用他,捧杀他。只是孙娘娘她……”

    她抿唇,有些犹豫,到后来,像是横了心,咬了咬牙,才说出后话来:“孙娘娘出身不好,后宫中地位也不高,澈儿是母妃亲生的孩子,母妃生前是贵嫔之尊,就算刘娘娘,好歹也是个淑仪,如今要把澈儿送到孙娘年宫里去,我怕他心里不高兴,也怕宫里的人为此含沙射影的说他不好。”

    昭宁帝沉默下去。

    这话倒和孙氏的如出一辙。

    他眸中明灭几变,旁的没提,只心中另有计较罢了。

    赵盈一时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什么,抬眼匆匆瞥去,把他神色看在眼底,见他也不像是不快,才稍稍放心。

    话中正又提起刘家来,赵盈垂眸时眼珠子一滚,很快有了计较,于是叫了声父皇。

    她再抬头,与昭宁帝四目相对,小嘴一撇,倒有几分可怜相:“刘家是要送澈儿往西北去吗?”

    昭宁帝一眯眼:“你皇叔跟你说的?”

    她嗯着点头:“皇叔说我年纪大了,朝堂上的事虽然不是女孩儿过问的,可我是公主,不该什么都不懂,何况母妃去后,我只有澈儿这么一个亲弟弟,所以那日下了朝,他就告诉了我,而且刘大人——”

    赵盈把尾音拖一拖:“刘大人还给我下了帖子,请我到刘家去过,话里话外,只说往西北的好处,我猜他是想让我在您面前说项,让您点了澈儿去西北主事。”

    昭宁帝面色果然黑沉:“混账东西,为朝中事竟也敢去烦你!”

    赵盈吸了吸鼻子:“您先前不是答应了我,不会让澈儿去的吗?”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软软的,昭宁帝心间就更是柔软的一塌糊涂:“父皇答应过你的,自然不会失言。”

    “可您在朝上并没有驳斥刘大人,才会让他越发生出这些心思来。”赵盈小脸儿一垮,“我心情闷了好几日了,夜里一闭上眼,就全是刘大人那张讨厌的脸,还有那一双满是算计的眼。

    他自己也有亲生的儿子,怎么不叫他儿子去?既有天大的好处,何必来诓着我哄澈儿去,这样好的差事,给他家就是了。

    根本就是拿我当傻子一样骗的,仗着刘娘娘养了澈儿几年,自以为可以拿捏我们姐弟罢了,实是惹人嫌恶。”

    第47章 事定

    第二日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赵盈起得很早,雨滴从屋檐滴落下来,在她屋前台阶下砸起旋涡。

    太极殿上升了座,文臣武将又散朝去。

    薛闲亭是跟着赵承衍一起回的燕王府。

    赵盈到前头去见赵承衍时,看见他一身朝服未曾换下,端坐在赵承衍下手处,眉心一拢,唇角微动,却只是上前端了礼,掖着手往薛闲亭对面坐下去,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旁的一概没有多问。

    赵承衍看看她,再看看薛闲亭,摸了摸鼻尖:“你跟他说,少到王府来见你,免得惹我心烦?”

    赵盈喉咙一紧,讪讪的笑了一嗓子:“是怕扰了皇叔的清净。”

    赵承衍眼皮一翻:“那你们在外头商议朝堂事,就不怕隔墙有耳?”

    她一怔,旋即又望向薛闲亭,见他颔首,心下了然。

    于是微叹一声:“那天是意外,而且朝中事我是在他的别院……”

    “元元,我在教导你,小心隔墙有耳。”

    赵盈呼吸微顿,垂下头,须臾闷声应是:“我记住了。”

    赵承衍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撩了朝服下摆站起身,背着手踱步朝外去,从赵盈身旁路过时脚下微顿住,在她面前稍站定:“你们说话,我去换身衣服,说完了话到书房来找我。”

    他仿佛没兴趣掺和小孩子之间的这些事,又好像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冷眼旁观,甚至在不违背原则时,也肯纵容一二。

    这令赵盈多少受挫。

    薛闲亭缜着脸,观她面色不虞,心中越发沉闷:“我总觉得你特别在意燕王的心思和看法。”

    赵盈心下略惊。

    他总是这么敏锐。

    她别开脸去:“我这不是住在燕王府吗?寄人篱下,当然要在意皇叔的看法。”

    薛闲亭白她一眼:“你只管胡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