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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谋已久 第3节

    秦夫人处处针对这个半大的孩子,因为她的枕边风,就连秦怀志都一天一天的冷下了脸。

    圈中人就是见风使舵,孩子都自成一个小团体,当一个孩子,连他的父母都不待见他,他就没了与其余人“成为朋友”的底气。

    所以这些人对待秦宴的态度逐渐恶劣,后来,在陈悦铭的生日宴上,他们把那个孩子骗到后院,放了陈家的三只吃生肉的恶犬,将他堵在了墙角。

    这些骄纵的公子哥百无禁忌,个个都被家里人惯得无法无天,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把三头站起来跟成年人一样高的狼狗放出来围堵一个孩子,是多么要命的事情,甚至还调笑着叫那个角落的孩子求饶。

    场面就那样僵持着,饥饿的狼犬面对秦宴,从尖利的犬齿中滴下涎水,后花园惨白的灯光照在凶犬的眼中,令人想起地狱的守门恶兽。

    那些笑声和闹声盖住了狼犬的低吼,没人能看清角落阴影中的秦宴是什么样的表情。

    就在三头恶犬一同逼近,这些人拉不住缰绳的时候,陈悦铭姗姗来迟,叫来保镖和训狗人,结束了这场闹剧。

    陈悦铭是陈家最受宠的小公子,又是今天的寿星,所以这些人都听他的。

    就在所有人慢慢离去的时候,角落那个少年突然就动了,他像一头狼崽子一样,在保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向陈悦铭,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最接近大动脉的地方,很要命。

    他流了很多血,很多很多血,他被咬得一阵晕眩,不知道来了几个保镖,才把秦宴给拉开。

    被拉走的时候,那个狼崽子的眼眸在黑夜中冰寒得令人战栗,他在他耳边说:“我知道是你。”

    我知道是你,你指使的。

    当然是他,这是陈家的地盘,他不默许,谁敢在陈家这么做。

    但是没人觉得是他做的,毕竟他是那个出来制止的人。

    秦宴此举就是恩将仇报,跟秦夫人在外面与人说的一样,这是一个不知感恩的小兔崽子。

    听说回到秦家之后,秦宴被禁足了很久。

    表面上,他输得一败涂地,但从那之后,陈悦铭却落了晕血的毛病。

    十多年了,秦宴那个疯狗,回来了。

    而且——

    陈悦铭攥紧了拳头。

    这些人还不知道的是,秦宴不但回来了,还一回来就直接从他手中抢走了一笔他争取了很久的生意。

    那野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危险不饶人。

    可他又不一样了。

    *

    谢棠不明白,为何秦宴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还要约她出门吃饭。

    其实她连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秦宴都不知道。

    毕竟她正逢多事之秋,什么牛鬼蛇神都来找她的麻烦,说不定这也是个圈套。

    可对方说有笔生意要谈。

    窗外残阳已经彻底沉落,华灯初上,点亮了城市的夜景。

    韩梦芝说:“你最近闹心事太多,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秦宴回来了,因为他们家老爷子中风了,在医院里躺着呢,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了,我妈说这是年轻时候作孽太多的报应。”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秦宴那个人,如今好像很厉害。”

    确实今时不同往日。

    谢棠努力回想了很久,都没能清晰的想起对方的脸,可那听筒中的声音低沉有力,已完全不似记忆中那带着刺的少年,她忽然就开始好奇和期待了起来。

    韩梦芝不幸远远看过陈家生日宴上那恐怖的一幕,回家之后她就发了高烧,连做了三天的噩梦,那之后,她更怕秦宴了。

    直到现在,韩梦芝都没忘记陈悦铭被咬得血淋淋的一幕,她的胳膊上本能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抱着双臂,韩梦芝问:“你真要见他啊,他能跟你谈什么?”

    谢棠说:“我把你小区的地址发给他了。”

    韩梦芝:“……”

    天啊,她又要做噩梦了。

    谢棠算算时间,准备下楼了。

    她始终未施粉黛,本就浓颜的长相,在夜下也未曾消减,楼门的灯影照下来,她一步一步走出,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才后知后觉有些冷。

    毕竟现在已是深秋,而她只穿了一件长裙。

    只不过,谢棠还来不及思索要不要回去拿件外套,就看见了小区门口那与她隔着一条路的人影。

    黑色的大理石台阶上,楼影遮住了男人的容貌,只在灯影交错间勾出了他高大挺拔的轮廓与凌厉的脸部线条。

    恰逢一辆车从他们相隔的路上开过,明亮的车灯照亮了门前建筑的雕花石柱,石柱厚重的影子斜落在男人的身上,灯影流转之间,黑色的发,深邃的眸,高挺的鼻,淡色的唇,全都在光的流泻间从谢棠的眼中闪过,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外面披了一件风衣,原本的孤冷与锐利尽数收敛,只留叫人看不透的沉。

    超模穿在时装周上拖地行走的风衣,在他的身上却不长不短刚刚好,诠释着颓靡流浪的设计语言的系列服饰随意披在他的身上,却只剩下俊朗与几丝不羁。

    谢棠用力想将那从光影中一闪而逝的脸与印象中那个少年重合,但是却怎么也合不上。

    似是有所感一般,对面的人也正好朝她看来。

    第3章 自然是做我的太太

    夜。

    独自坐在餐厅的陈悦铭再一次低头,看向手表。

    餐厅中的小提琴声悠扬婉转,旁边座位上的一对情侣亲昵的将头抵在一起,低声交换着亲密的情话。

    陈悦铭垂眼,水晶桌子上的玫瑰花娇艳的盛开着,在氛围这样暧昧的情侣餐厅中散发着幽香。

    可这束火红的花安静的躺在冰冷的桌面,太久过后,仿佛花朵已经被冰冷的水晶凉透,浇灭了所有红火的热情。

    服务员犹豫的站在不远处,想要再一次询问这位先生是否上菜,再耽搁下去,恐会错过食材烹制的最佳时期。

    因为这位先生是预定的餐点,所以他们早就依照菜单准备好了最新鲜的食材。

    可他也长了眼,看得见这个男人没有等到他的女伴,七点的位置,到了现在,依然空空如也。

    站了一会儿,就在服务生准备上前时,那位客人忽然站起身,面带薄怒的大步离开了座椅,推开了餐厅的大门,只留下了桌子上那一大束鲜嫩的玫瑰。

    看样子是离开了。

    *

    谢棠一步一步走过去。

    秦宴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近了,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低沉的声音在夜中如大提琴一样慢慢拉开,悦耳,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

    “谢棠,好久不见。”

    谢棠伸出自己的手,虚虚与他握了一下:“秦先生,好久不见。”

    虚虚一握不过短暂一秒,但是谢棠那被精油呵护得细致柔软的手心,接触到对方掌心的一瞬间,敏感的触到了粗糙的茧。

    他们是两双完全不一样的手,细腻与粗糙不同,就像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生。

    可如今,这两双不一样的手握在一起,掌心的纹路相贴,似是从此以后,那错综复杂的道路要拧到一起。

    转眼间,男人已经收回了手,转身,“嗯,外面冷,先上车。”

    “嗯。”谢棠也不露怯,秦宴为她打开车门,她上了车。

    两个人并肩坐在车子的后排,司机在前面沉默的启动了车子,谢棠坐在那里不到半分钟,没忍住转头去打量旁边那个男人的侧脸。

    两个人谁也没在车子上寒暄,谢棠是拿不准秦宴到底要对她讲什么,所以不会主动开口,而秦宴,他一副泰然的模样,同样没说话。

    车子在餐厅门口停下,车灯以及路边大楼闪烁而出的灯影打在谢棠漂亮的脸蛋上,浓重的橘黄色光晕让她在夜色中的五官愈发浓重艳丽。

    她就如同微凉夜晚中迎风怒放的一朵玫瑰花,花朵娇艳得要滴下带着香味的花汁,引诱着路人来采撷,但花茎上的毒刺却又尖利狰狞的竖着,时刻防备着图谋不轨的贪婪野兽。

    海城市中心地标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像降落在地球的飞碟,停在高耸入云的位置,亮着刺目的白光,上面来往的外星来客傲然的睥睨着这座城市下面奔波如蝼蚁的人们。

    秦宴收回视线,对她道:“走这边。”

    谢棠应了声好,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谢棠站在他的旁边,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抬头看人,陈悦铭一米八的身高,爱穿高跟鞋的她站在他的身边都不是那么费力,她引以为傲的身高在对方面前失灵了。

    电梯的银色金属门缓缓合拢,镜面式的大门倒映了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姿,谢棠看着镜中的自己,无数念头飞快划过脑海。

    电梯没有停留的直行到顶,静候在门口的服务生将两个人带到私密性很好的包厢,为了防止服务生频繁打扰,桌子上已经上好了所有的餐点。

    谢棠低头看去,是她爱吃的套餐。

    秦宴脱下身上的外套,与她一起落座,包厢中的灯很漂亮,冷色的灯与蓝白色的花将氛围衬托得恰到好处,不暧昧也不过于正式。

    秦宴对她道:“请随意,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谢棠确实饿了,不管秦宴的话是单纯的客套还是真心的,总之她拿起了叉子,把盘子里面的酒酿樱桃直接吞下了肚子。

    酸酸甜甜的樱桃果肉有一股别样的甘甜酒意,这样的开胃前菜下肚,她好像更饿了。

    秦宴见她果真动起了叉子,红唇咬住紫红色的樱桃肉,利落的吞咽下去,绷直的唇稍微柔和了一些弧度,然后也不紧不慢的拿起了手中的餐具。

    “谢棠,我刚回海城,不太清楚谢家出了什么情况。”

    谢棠发现,秦宴从见面开始,叫的就是她的名字,连一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就好像他们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甚至就好像这名字早已被他念过千百次一样。

    不像她,喊了他秦先生。

    “但我知道谢明祥跑了,你现在需要一笔钱。”

    谢棠纠正:“是一大笔钱。”

    秦宴“嗯”了一声,道:“我帮你还钱。”

    谢棠终于停下了向黑松露炖饭伸出的魔爪,放下叉子看他。

    她问:“你知道我欠了多少吗?”

    秦宴知道。

    不过他说:“不管你欠了多少,我都帮你还,我要买你的时间。”

    买她的时间?

    谢棠的手腕松了一下,银色的勺子扎进了黑松露与白色的米粒里,垂着眼睛,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她安静的模样颇像是一直乖顺的猫儿,娇娇懒懒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拨弄她的耳朵的软毛,逗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