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回府求援
天不容善,天不容奸。 太坏的人不长命,迟早会被人弄死。太善良的人也不长命,迟早会被坏人弄死。 活得最滋润的往往是那种亦正亦邪的人,这种人行事随心,不会被世人定义的所谓善恶而左右,万丈红尘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可赢可输的游戏。 李钦载走出刘仁轨的府邸,转身再看了一眼那扇破败简陋得令人发指的大门,摇了摇头。 “……以后少跟穷鬼打交道,影响我的财运。”李钦载喃喃道。 他与刘仁轨真的是格格不入,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很难找到共同点。 无可否认,刘仁轨是朝堂里的一股清流,但对所谓的清流,李钦载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因为清流往往更薄情寡义,更喜欢占住道德制高点俯视所有人,这种人最可恨的地方在于,天下的正与邪,善与恶,是由他来定义的,任何人试图推翻他的定义就是与天下人为敌。 李钦载不知道刘仁轨以前干过什么,只说眼下这桩事,刘仁轨算是做对了,既然他已没有办法继续做下去,李钦载不介意与他临时组个队。 仅此一次。 ………… 登上马车,李钦载命车夫朝国公府驶去。 来到国公府门外,李钦载下了马车,门口值守的部曲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纷纷按刀行礼。 李钦载微笑颔首招呼,抬步便跨进了侧门。 正好迎头遇到吴管家,李钦载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老吴,最近有没有偷看别人尿尿?” 吴管家吓了一跳,自动忽略李钦载的问题,愕然道:“五少郎为何突然回长安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能发生啥事,想家了,回来看看不行吗?” 李钦载一边说一边往府里后院走去。 吴管家跟在李钦载身后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近况。 “五少郎,您的父亲调任文书下来了,除润州刺史一职,调任吏部侍郎,以后您一家老小可常居京城,团圆美满了。” 李钦载脚步一顿,意外地道:“我爹当吏部侍郎了?管官的官儿,不错不错,回头得让我爹包个青楼请我饮宴。” 吴管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地道:“五少郎莫闹,哪有亲爹请儿子上青楼的,这话可千万莫在您父亲面前说,不然少不得又是一顿棍棒……” “无妨,我现在不仅跑得快,翅膀也硬了,我爹撵不上我。” 进了后院,李钦载照例朝李勣的书房走去。 书房外的空地上,几株白色和粉色的牡丹刚种进土里,正在阳光下努力地吸收来自太阳和土地的养分。 李钦载站在牡丹面前沉思,撩开衣袍下摆,正打算给牡丹来个人工施肥,然而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算了。 甘井庄的地里还种着番薯呢,得给自己积点德。 于是犹豫过后,李钦载将倦鸟收回笼内,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日行一善,多福多寿。 刚转身,李钦载赫然发现李勣站在书房门外,正一脸阴沉地盯着他。 “呃,爷爷,您啥时出来的?”李钦载尴尬地道。 李勣瞪着他道:“刚才你那泡尿若撒出来了,老夫管教你这一房彻底绝后,反正李家子孙多得很,差了你这一支,不怕香火断绝。” 说着李勣的手从袍袖中伸了出来,李钦载赫然发现,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看着李勣慢条斯理地将匕首归鞘,李钦载不由裤裆一凉。 刚才那句话,似乎不是吓唬他…… 李勣气定神闲地将匕首收入怀中,打量了他一眼,道:“无端端的,为何突然回长安?” “这不是想您了嘛,回来看看您。” 李勣冷笑:“不会又惹祸了吧?” “孙儿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爷爷,孙儿已是县侯了,是个体面人,哪能整天惹祸呢。” 李勣仍然冷笑:“县侯啊,了不起,果真体面得很……” 说着李勣转身进了书房,李钦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书房的摆设没变化,唯一的变化是书桉上隔着一串珠子,李勣坐在桌后,顺手便拿起那串紫檀珠串儿,两手不停地摩挲,摩挲,表情很享受。 李钦载笑了,李勣手里那串珠子正是他做的,车一串珠子费了不小的劲儿,如今这串珠子已被盘得油光发亮,隐隐可见一层包浆,由此看来,李勣对它很上心,几乎是时刻不离手。 一边盘着珠子,李勣一边澹澹地道:“老夫听说你弄来的新粮种已在甘井庄种下,朝堂里有不少权贵都亲眼见了,亩产吹得神乎其神,老夫问你,那东西果真能亩产五千斤?” 李钦载认真地道:“确实有五千斤的产量,只多不少。事关黎民温饱,孙儿在这件事上绝不开玩笑。” 李勣笑了,望向李钦载的目光终于有了暖意:“这桩功德可大了,说是万家生佛也不为过。” “将来新粮种普及天下,朝野赞颂如潮,百姓世代铭记你的恩德,那时你可不能飘飘然,否则福兮祸所伏,太得意的人可没好下场。” 李钦载笑道:“孙儿从来不会飘,当时陛下恨不得封我为郡公呢,幸好孙儿清醒得很,立马就拒绝了。” 李勣赞许地笑道:“不错,绝不能受封,你刚晋县侯没多久,无论从任何方面说,都不宜晋升太快,人言可畏,朝野非议往往便是加颈的钢刀。” “待新粮种有了收成,确如你所言亩产五千斤,那时陛下定会正式封赏……” 李勣突然怔忪了一下,感慨地叹息道:“小混账,这才几年,功劳一个接一个的立……” “老夫犹记得三四年前,你还是个跋扈狂妄不争气的废物,数年前竟像是被过路的仙人开了灵窍一样,突然就有了一肚子鬼神莫测的本事。” “从最初的县子,到如今的县侯,不过两三年光景,你便走完了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到头的路。” “待新粮种收成,你说不定成郡公了……” 感慨许久,李勣才渐渐回神。 “突然回长安城定是有事,说吧,需要老夫做什么?” 李钦载嘻嘻一笑:“爷爷您慧眼如炬,孙儿确实需要您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