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何曾忍在线阅读 - 第4章

第4章

    勉强维持清醒的沈赋扶着额头,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坐在原地。何忍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莫名的火气冒出来,打电话给两个人家里的司机让他们来接,然后就一头冲进还下着雪的街道里,一个人蹒跚独行。

    那天晚上之后何忍没有再去过酒吧,但总是觉得自己或许能在青黑色的街街角角瞧见那个学生。

    他把这种意识归之于自己的“眼睛情节”。大概是因为从上学的时候开始,何忍认识一个人,就喜欢先去看他的眼睛。中年男性的眼睛里大多混浊不堪、布满血丝,他和这群人打交道久了,就格外珍惜自己看见澄澈眼睛的机会。那个学生的眼睛至少干净,他想。

    橙色的灯光里粉尘飞舞,前几日新鲜落下的雪地此刻已经融化成一摊泥泞。便是这样,《飞舞》的剧组还是赶着时间借了白城大学的景,要在晚上加班加点的拍完。

    陈尧拜托何忍说:“你也算是这部剧的投资方,帮我去剧组盯几眼。那个导演名声不好,别让他又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你是看上剧组里的哪位演员了吧。”他说,但是出于义气还是要答应下来,于是慢腾腾的开车到白城大学,开着导航往体育馆走。

    剧组老早就在旁边停了辆车,摄像机架在旁边一群人中间站着两个妆容精致的人,可能就是女主角和女配角。何忍也不知道自己来了有什么用、要做什么,干脆直接和围观的学生们站在一起,看女演员们演对手戏。

    那个身姿略高的人先是念了几句台词,便扬起手来作势要打站在她对面的女孩,女孩躲了一下,让开的空挡刚刚够站在她右边的一个群演露出完整的面容开来。何忍手插在裤兜里,和那个群演对上眼睛。

    干净的眼睛。何忍想,是那个学生。

    他终于在剧组一盏亮度足够的灯光下清清楚楚的见到那双眼睛的主人的原貌。他穿着黑色的卫衣,衣服显然有些小了,紧紧的锁在身上,裤子是最简单的蓝色运动裤,裤缝中间绣着龙飞凤舞的“思明高中”的字样。

    何忍重新把目光放回那张脸上,看见学生竟然同样的波澜不惊,眼神相撞上也不让开,站在原地,整个人和周边的世界划开条清晰的界限。他整个人是黑白色的,和他的眼睛一样干净分明。

    这场戏拖的够久。演员扯着嗓子,一定要演出导演所谓的“气愤、失望和怨怼”。重复一遍又一遍,看的何忍心生烦躁起来。好在最后终于过了关。演员没等围观粉丝凑上去,一个两个的在经纪人的护送下上了保姆车。工作人员收拾东西也快,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干净利落的走了人。不到一会儿,原先热热闹闹的体育馆里只剩下零零落落的人。

    何忍走到那个还站着的学生身边,说:“喂,你到底是有多缺钱?”话出口的瞬间就后了悔,心想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的口无遮拦,怪不得交不到很多朋友。

    学生不介意,说:“今年家里收成不好,加上没有申请到助学金,光靠奖学金填补不了日常开支。”

    “那当群演能赚很多吗?”

    “他们说是一天一百,其实才拍了不到两个小时,挺划算的了。”

    他们站在体育馆里的篮球场上聊天,台阶上面就是正大门。保安从上面用手电筒照,喊:“你们快点出来!马上要锁门了!”

    何忍看着学生,刚想说话,却被这个学生拽住自己的手腕,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奔着从台阶上跑过去,饶过保安出去了。

    跑了出去,何忍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两人站定之后问他:“你跑什么呢?”

    学生松开他的手腕,叉着腰气喘吁吁:“这么晚了,我们要是不早点出来,保安今天晚上就又要很晚才回家了。”

    这个理由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何忍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用这个词形容才对。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学生的眼睛,嘲讽的话哽在嘴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要回宿舍了。”学生说。

    “哦。”何忍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莫名其妙的问,“我叫何忍。你叫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的问题。但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错,是这个学生,他先莫名其妙的拉着他的手腕跑步,又用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搪塞他,所以才让这么一个夜晚变得莫名其妙,又让他也变得这样。

    学生说:“曾陆离。我叫曾陆离。”

    第3章

    陈尧的影视公司投资一个项目大获成功,说是借着这个机会捧出了一个新人演员,一本万利。何忍连带着跟他小赚了一笔,就被消息灵通的申起斯吵着闹着说要请客吃饭。

    请客吃饭就吃饭啊。刚好他连轴转的忙了一个多月,天天蹲在办公室里吃盒饭。如今总算可以有一顿山珍海味,自己请的也无妨了。

    吃饭的地方叫“南堂酒家”,是申家叔叔的名下的酒店。申起斯这个小子主意打的是真好,让他们来这里吃饭,既间接性的打了广告,还卖了自己叔叔一个人情。他就得意了,搂着自己那个叫禾风的女朋友,看他和陈尧两个单身人士眉飞色舞。

    申起斯说:“要不我让我叔叔带两个女孩进来?”

    这叫什么话?何忍皱了眉头,陈尧更先一步的推辞下去。申起斯不依不饶,问他:“我说大哥,你是怎么了?这么清心寡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