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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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担心,她多灾多难。 至于明鹤那些祸国的妖言,他一句都不信。 “我兄长的身体,还要劳烦先生。” 明鹤突然说:“医者不救一心求死的人,你明白吗?” 裴岘的眼神锐利盯着他,他也不在意。 “转告裴老大人,还望爱惜自己的身体,否则我这点本事救不了他。” 裴岘谢了声,这才走了。 第87章 高关澄 ◎引火自焚◎ 太子入北山皇陵, 百官送行,这是陛下最后的底线。 当日百官出城,赵幼澄领着赵诚在人群中, 一直陪着安成。 安成木着脸, 已经哭不出来了。 皇后也好些了,大约是太子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皇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已经入冬, 北风冷冽,但没人敢抱怨。 在北山住了十日, 一众人才返回。 之后就是冬至,那日从北山回来赵幼澄就留安成住在太微宫。 赵晖对赵幼澄爱护安成很满意, 宫中今年沉寂, 年后就会采选, 苏皇后还在两仪殿中养神, 这个时刻没有人能一心守着安成。 赵幼澄见陛下的时候不多,平日里见一面也不容易, 更不要提现在了。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见她,但安成宫中的女官禀报后, 陛下没有阻拦安成出宫, 而是赐了很多东西,赏了赵幼澄一些御贡之物,就是默许了赵幼澄照看安成。 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安成没有前两个月那么哀伤了,但也没了从前的活泼。 宝珍和裴芝玉特意来看她, 几个人还是像从前一样围坐在赵幼澄的东卧房的炕上, 裴芝玉的亲事定在明年七月, 宝珍正在问这件事。 赵幼澄是这几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但宝珍已经成婚,笑着说:“第一次在阿鲤这里见到你们,明明没多久,却像相识了很多年了。” 赵幼澄见冬青在门口探了眼,但没出声,她知道是江南的信到了。 裴芝玉附和:“就是的,那时候宝珍姐姐刚从江南来,我只觉得江南的水土是真的养人,你和殿下两个人生的真好看。” 安成听得都气笑了,但也知道裴芝玉就是这样单纯的性格,她问:“咱两是上京城长大的,怎么就不如她们两了?” 裴芝玉才察觉自己失言,吐吐舌头:“殿下别气恼,她们不如我们耐冷。” 一句话逗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宝珍也笑说:“上京城的冬天是真的冷,江南的三月已经暖和了,可我到了上京城已经二月底了,居然还会下雪。我当时都惊呆了,简直被冻傻了。” 赵幼澄听着只管笑,并不说话。 这个时候章嬷嬷进来招呼:“喝点酒酿圆子,今年从江南捎来的秋天的桂花蜜,现在喝正好。” 赵幼澄起身说:“我去找点好玩的,你们先喝。” 她起身穿过游廊,进了书房,冬青见她进来了,悄声说:“江南的信到了。” 她:“去把那套瓷器玩偶拿出来,送我房间去。” 冬青依言抱着东西就出去了。 她拆开信,冯唐信中说一切顺利,已经到了粮食交割的日子,眼下江南粮价不到五十文一斗,当初米券的约定一百二十文一斗。 还有些交割的日子在年后,眼下看年后粮价也不可能涨起来。 这一次应该稳赚不赔。 虽然目前按合约收钱,这场交易范围也不大,但涉及的资金却很大。他同样很谨慎。 而且冯唐在信中提醒,这次的生意是暗中收割,难保这些人伤财不会起疑心,冯直年后会去云南避风头。他怕多生事端,等年后冯直走后扫清尾巴再北上。 而且他已经发现已经有京中的人在打听他们了,那些散户粮商够多,对方一直查不到核心的策划人,对方很隐晦,想必对方也很小心,但已经查到江南,算是有心了。所以冯唐在信中一再嘱咐让她小心些。 赵幼澄一个人看完后将信装起来,最后翻出来一盒宫中赐的簪子,回了房间。 因为这套玩偶是瓷器的小动物,从江南的官窑中烧造出来的白瓷动物玩偶,只有手指大小,放在手心里都小小的,憨态可掬,每一只都胖乎乎的。 这是冯直为她寻来的礼物。 她们三人一人握着一只细细端详。宝珍笑着问:“这是哪里来的?” 安成也端详着手中的猫。 “这是江南来的。” 宝珍:“我还以为你去翻找什么。” 她这才将一盒簪子放在桌上:“冬青一下就找到了,我翻出来一盒这个,你们每人挑两支自己喜欢的。” 安成摇头:“我不要这些,我的首饰够多了,我要两只这个。” 裴芝玉也笑着说:“我也不要簪子,我只要这只狮子狗就好了。” 赵幼澄失笑:“你们若是喜欢,我下次写信,让他们再送一套就是了。” “当真?”安成对这套玩偶爱不释手。 赵幼澄:“这一套你们挑两只带走,等下次我再让他们去寻。到时候给你们每人一套。” 裴芝玉听得十分欣喜。 宝珍好奇问:“是你师兄找的吗?” 赵幼澄愣了下,笑起来:“是啊。” 宝珍羡慕:“你两位师兄都是很好的人。” 她还在为赵幼澄的亲事遗憾。 毕竟她年纪不小了。 裴芝玉隐约听出来意思了,但是她的亲事定了,没成婚,就不好意思说这些。 安成却并不避讳问:“阿姐真的不考虑成婚吗?我去求父皇……” 赵幼澄笑说:“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安成:“阿姐若是拖久了,将来……” 将来说不准婚配就更难了。 赵幼澄开玩笑:“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只管操心好自己。冬至过后就入腊月了,又一年过去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要是从前,安成定然会张罗各种热闹,这会儿也没心情了,只说:“到时候再说吧。” 这个年底都十分寂静。 腊月初八那日,各部衙门都在上值,高关澄告罪后,兵部就缺了尚书,大约是高关澄心有不甘吧,又或者他急着救族人。 他联合马廷庸、张玉几人,欲向陛下推举江南籍的曾庆国。 曾庆国也是命运多舛,屡次举荐,屡次不取。 高关澄在病中,还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上千字的奏折。 起先因为太子的事情,内阁的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江南的消息传回来,高关澄差点跪死在宣武殿外,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但这些丝毫影响礼部的动作,礼部给太子准备了几个谥号,陛下最后选中悼恭二字,太子的丧仪准备就绪,冬至后一切尘埃落定。 高关澄才开始自救,因为高家的族人们马上就要进京了。 他卧病在家,如坐在火上炙烤,诚然康亲王为陛下的名声,给他留了一条命,却也让他无路可走了,这招数是真的毒。 他还不如死谏,落一个干干净净的名声,所以高关澄让自己的学生去了马廷庸府上,一同商议救高家的大计。,也不只是为高家,就像江南的文官集团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陛下早已经对江南籍的老臣们没有人耐心了,所以今日可以是高家,明天就可能是马家。 江南籍的文官们历经几朝,才有的根基,怎么甘心被陛下一个人毁掉。 高关澄最亲近的学生在督都察院,叫江川。江川带着老师的信连夜去了马家。 马廷庸这次为高关澄的事情也费了一番周折,高关澄当年就是他举荐进京的,这么多年两家向来亲厚。这次获罪的除了高家,江南还有很多人家。 他叹气:“若是寻常发卖,都不打紧,可余泽一人被赦免,这是将他放在火上烤,真是杀人诛心。” 康亲王历来行事老辣,果然名不虚传。 江川说:“老师的意思,是一人之力死谏,这样的折辱,高家族人如彘狗,最后落得任人买卖的下场,老师是绝对不能独活的。百年之后都不能面见祖宗。” 马廷庸叹气:“不至于如此,还需从长计议,过几日我去康亲王府走一趟。” 江川恨道:“老大人不必去求他,先生如今恨毒了他。” 马廷庸摇头:“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余泽就是脾气太急躁,不肯迂回。” 江川听的默不作声。 马廷庸又问:“张大人府上可去过了?他如何说?” 江川:“张大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莫要一再用强,陛下不是十年前的陛下了。” 马廷庸也说:“是,陛下不是十年前的陛下了。余泽的折子还是缓一缓,且看看形势吧。” 张玉和他们两人素来是同进同出的,但后来周宪实进了内阁,张玉便和周宪实亲近了,主要是张玉是御史台出身,没有得过实权。 周宪实的沉稳和老辣让他觉得周宪实比马廷庸等人更可靠。因为这一年多,陛下屡屡拿江南籍的老臣开刀,张家在江南也不是百年大族,他单枪匹马升到内阁,总要抓住一些实惠,给自己一些安稳保障,不得不说他无根无基升进内阁自然有他的本事。 就比如遇到危险,他会本能避险,会向周宪实这样的勋贵靠拢。 江川前脚走,他就遇见了周宪实。 黑暗中,轻车简出上门摆放。 “周大人打搅了。” 周宪实深居简出,几乎不和这这些人接触,尤其是内阁中的人,谁知道张玉会夜半上门。 周宪实一脸诧异:“张大人,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