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歌 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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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幼澄问:“那周聿昭为什么去江南?他不可能为了寻什么道人,更不可能是为阿弟,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什么?” 裴岘其实猜到了。 周宪实两边下注,而且周宪实更倾向于庆王世子。 大约是赵幼澄姐弟和周家几乎形同陌路,周宪实这个人很现实,也不讲什么情谊, 他只相信利益。 所以他选了庆王,但也不曾放弃赵诚。因为他知道赵诚胜算更大。 或者说,他就是搅浑水。 周聿昭在江南为了查庆王,他想查的人太多了不止是庆王。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等京中的消息传来,裴岘被革职闭门思过,他看着信,沉着脸很久都没有说话。 可见对这个结果是不满意的,他没想到陛下最后会护着裴岘,没有让孟廷元着手查办,曾庆国已经准备好彻查裴岘了,结果陛下都没让刑部沾手,就将这件事按下去了。 可见,裴岘还是深得圣心。 又或者是,陛下舍不得动他,是因为还要用他。 那就是储君。 周聿昭一想,就知道自己该回京了。 陛下大约会在年前定下太子,赵诚和赵旭两人在西苑将近半年了。 这种事可不能拖太久,陛下的身体也不允许再拖了。总要留下他教导储君的时间。 第118章 定太子 ◎择日入主东宫◎ 赵晖知道现在朝中很混乱, 江南文臣并没有偃旗息鼓,只是因为高关澄死了,他们畏惧于他手里的刀, 因为他手里握着辽东以及京畿兵马, 江南大营尚且在文官手中。 庆王在江南犹如太上皇一般,江南士族乡绅对他多是奉承,他也知道。 也可能是他有意放任。 他放纵庆王在江南揽财, 放任庆王府的人在朝中活动,或者也是想看看, 赵诚或者是周太后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只是至今,宫中都没有任何消息。 他想起来莫名有几分寂寥, 大约是周太后这次赢了吧, 她的耐心变长了。 而他已经没时间和她耗了。 延嘉殿中, 周太后见宫中的嫔妃相偕而来, 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在意这会儿了。 最着急的人, 反而不是她了,是宫中的这些妃嫔们。 云姑奉茶后,其中一位嫔妃问:“等除夕的时候, 我等陪母后守岁。” 已经进了腊月, 延嘉殿内温暖如春,周太后想起弟弟的信中所猜测的。 淡笑说:“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年纪大,那就除夕那夜,都来延嘉殿用晚膳。一家人和和美美再好不过了。” 可见陛下的身体不好,这些人也开始为自己的往后考虑了。 赵诚能不能承嗣, 宫中这些人很关心, 若是赵诚承嗣, 她们只需要跟紧周太后,往后几十年或许还能有个着落,若是庆王世子承嗣,她们都不知道去拜哪座佛。 周太后任由她们靠拢,等人散去,她才问:“听说裴家的驸马被革职,阿鲤那里可又说什么?” 文襄:“不曾,太微宫闭门谢客。” 周太后叹了声:“老身这个孙女,心肠之狠胜过男儿。赵诚倒是心肠软,可就是太过绵软了。” 她对赵诚的印象,还是赵诚好说话的很,说什么赵诚都不会反驳,谁说的他都能听进去,他又依赖赵幼澄,对往后继承大位,还是有影响的。 赵幼澄因为裴岘被革职,特意回了趟裴家。等从裴家回来,她才开始回想这件事。 等见了冯唐和冬凌等在上京城的人后,她才和裴岘确认:“周宪实,是不是在庆王那里下注了?” 裴岘问:“怎么会这么想?” 赵幼澄终于和他说实话:“我盯着他很久了。在最初入京的时候,我曾在那间书画楼上看到的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的画,就是他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侥幸,可没多久我就遇刺,之后就断了消息。周宪实从前是江南派文官,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可后来你也看见了,他在淮南赈灾中脱颖而出,入了陛下的眼。陛下想用他抵制内阁中江南派的人,效果很不错。可他是个很务实的人,沉默话少,独来独往,这样人的很危险,是不是?” 裴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周宪实这么关注,很少人会盯着周宪实。 若是她说是直觉,他是相信的。 可是赵幼澄说:“我一直怀疑那次遇刺,是他对我动手。他不希望文敬太子一脉有人活着。” 因为他需要皇祖母为他挡在前面,他想要权倾朝野,他想摄政,他想要的很多。 只是现在没有机会了,康亲王没死在广州,高关澄死的太突然,阿弟康健且是陛下亲自带进西苑,而不是前世那样,他们姐弟被皇祖母扣留在延嘉殿等着陛下驾崩,而阿弟顺势登基,只相信周宪实的辅佐…… 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她已经不惧怕周宪实了。 “周家在江都,庆王殿下也在江都,至于你说的下注,也是有可能的。” 赵幼澄见他说的不确定,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太了解他们了,现在的阿弟比起赵旭,更显然庆王一脉更需要他。 “不用管他们,昨日康亲王府的老夫人给我送来一些辽东的参。” 老夫人几乎和她明说了,宗亲会选赵诚。 江南的弹劾的折子还是源源不断,这次弹劾的是张克定…… 腊月初三,马廷庸上奏陛下还政于嫡支,文敬太子一脉只剩赵诚嗣子,且已封王。不可过继。 张玉等人附和,但又提议可择庆王一脉为嗣子,陛下子嗣继承才是正统。 吕大人也附和了张玉的提议。 内阁中分成了两派。 在西苑的左书房中,陛下申斥了马廷庸,并散了议政。 这个信号实在太清晰了。 上京城立刻变了模样,庆王府门庭若市,庆王妃更是几次进西苑探望皇后娘娘。 腊月初八,马廷庸告老,陛下挽留。 腊月初十,马廷庸再次告老,陛下准了。 朝中已经分派清晰,陛下这个信号让人几乎明了,他就是择庆王世子,继承大统。 赵幼澄也拿不定主意了,毕竟陛下的决定才是最终的决定。 她甚至开始和裴岘商量,赵诚的封地请在哪里,或许她带赵诚回姑苏去。 她的担忧都写在脸上。 连延嘉殿的周太后都召婉淳公主入宫。 腊月十三,赵幼澄入宫探望周太后。 所有人都盯着这几个人,赵幼澄知道,皇祖母急了。 她照例带着冬葵入宫,章嬷嬷眼巴巴想跟着她去,赵幼澄丝毫不以为意,连裴岘问是否陪她去,她都没当回事。 等她走后,章嬷嬷才和裴岘坦白,她早已经和太后娘娘交恶,两人早已相看两厌。 裴岘这才驾后追去。 赵幼澄这次来延嘉殿,十分坦然。 她一直知道皇祖母不甘心,等进了延嘉殿,周太后也不再和她叙旧言,直接问:“你弟弟眼下是关键时刻,你的驸马惹出这样的麻烦,你不该去和陛下请罪吗?祖宗之法,既然先帝请宗亲庇佑你,你不该为你弟弟去请宗亲庇护吗?赵诚是长孙,继承大统是应该的。” 赵幼澄看着她调理分明的要求,问:“皇祖母既为长辈,又是陛下的母后,不该直接去问陛下吗?皇祖母愿意服软,我觉得陛下定然会领情。” 周太后被她顶撞的有了怒色。 “赵幼澄,我是将死之人,早晚到地底下去。可你弟弟一辈子的前程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了,你做长姐,该庇佑你的弟弟。你忘记你父王给你的嘱咐了吗?” 赵幼澄:“皇祖母口口声声说,是因为驸马惹了祸事,陛下才恶了阿弟。那皇祖母可知道,是周聿昭一心弹劾驸马,是何静生钻营查驸马,您的弟弟和庆王交往过甚,你都知道吗?我很难相信,您是真心为了阿弟。毕竟周家一门双侯,对我们姐弟可没有讲情面。” “你胡说!” 赵幼澄静静看着她。 她的眼神像极了裴岘看人的时候,静无波澜的模样。 大约是赵幼澄的态度太笃定,又或者是她自己知道周宪实没有她想的那么老实。 最后她终于说:“你拿出证据来,我就信你。” 赵幼澄摇摇头:“我不可能拿到证据的,皇祖母信不信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祖母要知道,您是赵家的太后,不是周家的家主。忠勇侯是否支持庆王一脉,也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您要说动康亲王府这些宗亲勋贵们。” 她愿意和皇祖母讲和,就是让皇祖母自己去和周宪实对峙,别来烦自己了。 文襄见两人火气降了一些,才和赵幼澄说:“娘娘已经约了这位宗亲的夫人们,腊月十五宫中赐年礼。” 赵幼澄看了眼文襄,老得厉害,才说:“那就好。” 周太后见她态度缓和了,又说:“他年纪小,搬进西苑那么久,你做姐姐的该进去看看他。” 赵幼澄温言说:“我当日见过了,他在西苑中安好,让我不要惦记他。西苑中人多嘴杂,不要多打搅他。” 周太后皱着眉,想了片刻才作罢,淡淡说:“也好。” 赵幼澄这次没有和周太后起冲突,她自己知道两人都是为了弟弟。 赵诚在西苑中对外面的消息都知道,就算不知道,陛下也会让他们知道的。 朝中关于赵旭过继的事情已经尘嚣甚上,尤其马廷庸出乎意料支持赵诚,而后马廷庸又致仕,这个信号太直接了,朝中已经几乎确定定下了赵旭。 赵诚听着吴顺讲学,吴顺这两天很沉默,尤其马廷庸告老之后,吴顺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赵诚依旧毫无急色,甚至能听到隔壁的笑声传过来。 吴顺低声说:“殿下,怕是就这几天定下了。” 赵诚看了眼安成公主送来的礼物,冷静说:“复习吧,这些事少说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