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乡症候群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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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乌龙女士追上我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 那一刻我看着柳乌龙,她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但是关于 w,我从来没和她提起过。 “柳臻。”我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然后她反应过来,问我:“不对,你从来不叫我的名字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忽然失去控制。 “周游,周游……你怎么了?”她晃我的肩膀。“你怎么哭了?不就是没带你去山塘街,至于吗你?” 我知道她在逗我笑。 我才意识到我望着某个方向止不住地掉眼泪。 我回过神来,抹抹眼泪,我笑着对她说:“没事儿,就是有点饿了。” 她突然扯着我的袖子往前走:“走,我带你去吃饭。” 我们坐在餐厅一言不发,良久她用眼泪打破了沉默,我问她:“你哭什么?” “你吓到我了。”她说。 “什么?” “你刚刚有点儿反常,我好害怕那件事再发生一次。” 柳乌龙女士所说的,其实是我爹和那个女人来医院大闹的那一次,我辞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萎靡不振,有一天傍晚,我看着窗外像鲜血一样的残阳,我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说:柳臻,认识你,真好啊。 当天晚上,她坐高铁杀到青江,她和我挤在合租房的房间里,我睡在地板上,我问她:“你明天不工作吗?这么晚跑过来?” “我怕你出事儿。” “开玩笑,我能出什么事儿?” 然后她坐起身,眼睛噙满泪水,她把垃圾桶打翻,露出下面沾着鲜血的的纸巾,她咬着牙问我:“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你敢不敢把你袖子挽起来?周游,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色难看死了。” “是吗?”我问她。 “放心吧,我不会死的,太他妈疼了。”我笑。 后来她放下工作在青江待了两天,某日午后我们吃完饭在路边散步,路过一家牙科诊所的时候我看着门口张贴的招聘启事,我问她:“你觉得我去当牙医助理怎么样?” “可以啊,只要你想,做什么都行。”她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菜已经上齐了,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动筷子,最后我夹起一块牛腩放进她的碗里:“快吃吧,不然凉了,说好的你请客,不许耍赖。” 她终于笑了。 “放心吧,我没事的,我还要等来年开春你再寄青团和麦芽塌饼给我呢。”我说。 “周游。”她叫我。 “嗯?” “我想吃青江那家面包店的熔岩巧克力了,你回去给我寄。”她说。 我笑了:“吃不腻啊你,行,等我回去给你寄。” “我只要想吃,你就要给我寄。” “好。”我回应她,像是一个巨大的安慰。 晚上的时候,柳乌龙女士开车把我送到了高铁站,进站前我回头冲她摆手:“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我回到青江住所,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柳乌龙女士,我已安全到家,下次苏州之行,请务必带我去山塘街和寒山寺。 很快她回复我:所有景点一定都带你去个遍。 我说:一言为定。 这天晚上,我睡得特别安稳。 第11章 漠漠秋云起,稍稍夜寒生(上) 我没有想过我是以这种方式认识秦大朗的。 这天傍晚,我在“面包窑”买柳乌龙女士想吃的熔岩巧克力,正在结账的时候,我忽然听见秦小朗的欢呼声:“舅舅!” 一开始我以为我出现了幻听,直到秦小朗结结实实地抱住我的腿,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属牛的,劲儿还挺大。 “小朗?你怎么在这儿?你妈妈呢?”我低头问他。 “我是和爸爸一起来的。”小朗回答我。 然后我就看见了秦大朗,我大概能看出他的眼神中有一些惊讶,我大概猜出来,是因为我长得像小朗的亲舅舅吴扬。 他先开口同我打招呼:“周……周游?” “小朗爸爸哈。”我略显尴尬地同他打个招呼。“你接小朗放学?” “嗯嗯,吴斐还没下班。” 我点点头,其实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吴斐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们一起吃过很多顿饭,谈过很多话题,每次结束我都会突然想起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礼貌道别。 “小朗,和舅舅说再见。”秦大朗对小朗说。 “舅舅再见。” “再见。” 我刚走到门口,秦大朗就追了过来,他问我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我点点头,然后我们加了微信。 出了面包店,我骑着我的电动车回家,路上我想起秦大朗的样子,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魁梧,面相和善,说话也彬彬有礼的,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怎么也想不出吴斐为什么会和他离婚。当然,这只是作为旁观者我的一面之词,婚姻的复杂,往往比走进一座迷宫还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想他们也是这样。 回到住所楼下,我预约的顺丰小哥也到了,很快我把给柳乌龙女士的面包寄了出去,青江和苏州的距离,按照顺丰的速度,她第二天就能享用。 我把买来的面包分了两块挂在周离门上,然后微信提醒她回来记得拿,过了十分钟我看微信还没有回复。老房子隔音不太好,直到我在客厅听到什么动静,嗯……他们两个人,不要太荒谬。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周离回复我说:好的,我现在出去拿。然后她又问了我一句:你吃饭了吗? 我回她:还没呢。 周离回我:要不一起吃,江渡也在。 于是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其实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食欲,但是深秋气温骤降,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屋子里不开空调的话还是会清冷地入骨。 冰箱保鲜层里有一把四季青还有一盒内脂豆腐,我想我大概知道做点什么吃了。 青菜豆腐汤很简单,起锅烧水,把水烧到沸腾,下入清洗干净的小青菜,青菜快煮熟的时候,把切好的块状的豆腐下锅,加以适量的盐和白胡椒调味即可,时间差不多就可以出锅了,热气腾腾,温暖人心。 我的手撑着灶台案边,厨房里因为开火的缘故变得有些温暖,我在这里感觉到安全。我还没搬到这里的时候人生有段时间十分糟糕,我失眠,掉头发,每到夜深人静,我就喜欢去合租房的出租屋里窝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瑟瑟发抖,后来有一次我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厨房的地板上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室友来厨房的冰箱里找水喝把他吓了一跳,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睡不着的夜里去过厨房。或者说,从那天开始,我开始期待自己有一个能够属于自己的厨房,哪怕是在租来的房子里。 厨房之于我而言,就像是一座小小的避难所,我在里面,是造物主一样的存在,只有在厨房里,我才有掌控一切规则的能力。 我把青菜豆腐汤盛进好看的斗笠碗里,然后拿了一把勺子,端到餐桌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味道很简单,就是淡淡的盐和略显辛辣的胡椒味道,加之青菜和豆腐的口感,再无其它。但是当汤的味道在舌尖打转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它好像又不仅仅只是一碗汤那么简单。 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有时候人类需要这种朴素的味道。 一个人的夜晚,被溜进胃里的暖汤慰藉。 第二天一大早,我看到群里周离发的消息,大意就是问大家有没有时间,晚上下班一起吃个饭,为江渡庆祝生日。 大家都一致赞同后商量着去吃火锅,当吴斐提出海底捞的时候江渡一百个不愿意,他说三十多岁的人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们相约着去一家藏得很深的火锅店吃饭,周离很早就把位置发给我,说这家火锅店在她收藏夹里待了很久,算得上私藏。我照着上面的地址打了个车,当车辆信息显示在 app 界面的时候我有些恍惚,又有些熟悉。直到那辆白色的宝马停在我的面前,吴斐摇下车窗,她看见是我,忍不住笑:“不会是你打的车吧?” 我是有些惊讶的,我说:“所以,你是开滴滴的?”带着这种疑问,我坐上了副驾驶。 “算是吧。”吴斐说。“在家待着太无聊,就出来跑跑咯。” “所以你是富婆对吗?”我问她。 “自信点,把‘对吗’去掉。”她笑。 “真没想到,我还能认识富婆朋友。”我说。 “我是你姐,谢谢。”吴斐反驳我。 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我忽然有些失落。我曾经觉得因为长得和吴扬相像而认识他们是一件还不错的事情,而如今,这种感觉好像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压力。心里面总有一个声音响起:你是周游,不是吴扬。 当然,今天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我很快就把这种想法赶走。 车子最后因为开不进去居民区而被迫停在了外面的露天停车场,我们就和江渡还有周离在停车场会了面,西边天上残余最后的晚霞映在各处的车玻璃上,周离站在那里对着天拍个不停。出发去火锅店前,周离提议我们四个对着车窗拍张照片,于是我们就那样接受了她愚蠢的建议,照片还没拍成,那辆车的车窗被车主摇下来,我们四个很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逃离“车祸”现场。 火锅店的名字叫“曹正非火锅馆”,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叫曹正非的大叔开的,因为藏在闹市身后的居民区,周离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我们跟着她,她跟着导航就这样开始寻找那家火锅店,我们走了很久,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周离才后知后觉带错了路,因为我们面前的路被一块大铁皮挡住了,前面摆放一块标牌显示“前方道路正在施工,请绕行”,于是周离恍然大悟,说:“我就说怎么灰了一截,我还以为是堵车了。” “堵车那是红色。”吴斐取笑她,然后又朝着江渡说:“江啊,我真担心你们结婚以后孩子的智商。” “我就喜欢傻乎乎的周离。”江渡说。 吴斐翻了个白眼,然后我们大笑。 这个时候一对老夫妇走过去,老奶奶停下脚步问我们:“你们是不是去前面那个火锅店?” “是的是的,叫曹正非火锅馆。”江渡回答。 “从那边绕过去,前面那条靠着小区的街,走到头,左拐就是了。”老爷爷这时开口了。 “好的谢谢爷爷奶奶。”我们表达了感谢。 我们大概又走了十分钟左右,最后看见了火锅店的招牌,这时楼上有一个火锅店的员工看见了我们正在傻傻地找入口,就问我们:“是来吃火锅的吗?” “是的。” “那边拐进去有台电梯,上二楼就是了。”火锅店员工用手指着一个方向。 我们朝着那个方向顺利找到了电梯,然后上了二楼,被刚刚那位火锅店员工接待引入店里落座。 火锅店很宽敞,装修风格很复古,店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桌子椅子还有餐具都是很老式的刷着红漆的那种,喝水的玻璃杯上印着红色的双喜,供热水的壶是六七十年代那种热水壶,壶里倒出来的不是白开水,而是一种茶,喝了一口,像是某种红茶,又有淡淡的柠檬味道。 老板这时走了过来,如果他是曹正非的话,那我就猜错了,因为他看上去是我的同龄人,而且收拾得干干净净,颇有几分帅气。得知我们是第一次来,然后他开始为我们介绍店里的特色菜品。他说:“我们店这个招牌嫩滑猪肝一定要试试,不然猪猪会难过的。” 老板很有趣,也成功地逗笑了我们。 “你就是曹正非吗?”吴斐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