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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啊 第26节

    桑逾看着照片上神采奕奕的江憬,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她鬼使神差地说:“这个哥哥……我认识。”

    但是得到了不屑的嘲讽:“嘁,我们国家的领导人我也认识。”

    江鹤雨的表现比她热烈得多:“诶?这不我哥吗?快看快看!都给我冲这儿看!这我哥!这我哥!”

    他的死党夸张道:“叫几声得了,你搁这儿昭告天下呢。行了,全国人民都听见了,别瞎叫唤了。”

    她和江鹤雨不一样。

    即便和江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和他的某种关系。

    临了只能说认识,还没有人信。

    黄粱美梦终究是要醒的,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奢望。

    但是她又不能完全将江憬视为人生中的普通过客。

    她还是希望江憬的母亲能快些出国,让一切回归最初的轨道。

    奈何她等完了秋天等冬天,等完了岁末盼明年,四季都更迭了一轮了,江憬的母亲还是伴在他左右。

    听江鹤雨说,江憬在本科期间发表了一篇高达4.8分的sci论文。

    这个档次已经快接近博士水平了。

    带他的教授每天宝贝似的惯着他,都不要求他点名时非要在场了。

    桑逾听了更失落了。

    他有时间也没来看过她,之前还允诺她下次再见呢。

    他是已经把她忘了吗?

    最终,桑逾没能等到江憬母亲出国的消息,却等到了江憬出国交换的消息。

    他即将远渡重洋,临走的时候,同样没和她告别。

    桑逾红着眼眶打开了那个记录着和江憬息息相关的事件的笔记本,回忆起江憬曾经带给她的点滴美好。

    “小桑逾,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她吓唬你呢。”

    “兔子多可爱啊。忍耐力强,顽强又坚韧,对外界没有丝毫攻击性和侵略性,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很讨人喜欢了。”

    “小朋友就该有小朋友的样子,健康快乐,无忧无虑,不该承担成年人应负的责任,不该承受成年人才该有的烦恼。”

    “我看到你在冷静地观察这个世界,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倒春寒就是冬天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抵挡住春暖花开。”

    “就算是能够忍受,且未必能还手,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失去反抗的勇气,你明白吗?”

    “你如果遇到困难了,随时可以给我写信,我看到了都会回复的。”

    “阿逾,他不是桑珏。”

    “就算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还有无限可能,何况你尚且处在理想萌发和自我意识觉醒的年龄阶段,有了这样的志气和敦促自己前进的明确目标,怎么能让人不欣喜?你有这样的追求就已经超过大多数人了。”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嫁给什么样的人很重要,但不是婚姻重要。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克服的困难都不仅来源于婚姻这一方面,都要想办法解决,也总能解决。”

    “阿逾在哥哥这里,永远是小公主、小宝贝,还有小天使。”

    ……

    那一年,春台明朗,草木多情,她见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缕光。

    江憬在春夜里踏着无边春色来到她身边,她一度以为,天亮了。

    伤心欲绝的桑逾把笔记本抱进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哥哥——”

    “哥哥……”

    作者有话说:

    下章重逢!文案情节要来啦!

    第28章 惊蛰(四) 我还在这里啊。

    江憬只出国交换了一年, 却在桑逾的世界里消失了足足五年。

    一开始桑逾还问江鹤雨,江憬过年会不会回来。

    江鹤雨说他也不知道,三不知会回来, 不过也难说。

    说了跟没说一样。

    渐渐的, 桑逾也就不再向他探听江憬的消息了。

    听说人都是会变的,变得更好了当然可喜可贺, 若是颠覆了以往的印象,她难免会难过。

    好在除了思念江憬, 她还有别的事可做,比如为了自己的理想抱负付诸行动。

    偶尔想起他, 也只当是敦促自己奋进的力量。

    就这样,她照常度过了初中阶段余下的两年,顺利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结束了她的住校生活,又在鸡飞狗跳中熬过三年。

    之所以说是熬,自然是因为桑珏。

    桑珏的年纪是长大了一些, 心智却没见长,依旧是我行我素的老样子,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她今年上初一,跟着同龄孩子的大部队,浑水摸鱼换了新学校,总算是暂时将她的那些黑历史给封存了。

    赵毓芳求爷爷告奶奶, 终于将她塞进了尖子班里,本指望着她能当个“凤尾”, 结果桑珏散漫惯了, 三天两头逃课, 跟学校后街盘踞的那群社会青年瞎混,小小年纪便被人唤作“珏姐”,俨然成了个无法无天的小太妹。

    眼看着九年义务教育的进程过了三分之二,再这样下去该考不上高中了。

    夫妻俩便叫桑逾给她补习。

    桑逾教得挺认真的,只可惜桑珏从来不用心听,相当于无效补习。

    桑逾不愿放弃她,把知识点掰碎了喂给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奈何桑珏每回都是似懂非懂,不懂装懂,令桑逾十分头疼。

    于是桑逾除了要保证自己的成绩名列前茅,还要推着桑珏往前走。

    长此以往,劳心费力。

    按理说,她这样一个常年位居年级第一而被迫上台演讲的女学霸,应当是明媚而自信的。

    可因为有桑珏这个妹妹,她经常要出入各种不三不四的场所寻找桑珏,因此被那些痞里痞气的小流氓调戏是常事。

    他们掀她的裙子,搜她的身,故意挡住她的去路,对她上下其手。

    没人知道她遭遇了怎样令人作呕猥亵,而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极有可能也带不回桑珏。

    如果她冷血一点,不闻不问就好了,不然也不会在高三最关键的节骨眼上,撞见桑珏带着一帮男生霸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

    事情发生在元宵节过后的第二个星期,新年欢乐祥和的气氛尚未完全消散。

    那个冬夜天寒地冻,北京的气温低至零下十度。

    北风呼啸着穿过狭窄的小巷,桑逾戴着防风御寒的红围巾,脸和耳根都冻得通红,一边搓着冻僵的手,一边沿着桑珏经常出没的地带寻找桑珏的踪迹。

    天一冷,街上人迹罕见,家家户户都缩在暖气旁抵御严冬的尾巴。

    偏只有桑珏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把人约出来堵在巷子里欺辱。

    这样冷的天,他们将那个女生扒得衣衫凌乱,浇上了冰水,摁在雪地上扇耳光。

    桑逾见了瞬间不能置信地睁圆了眼睛,忙不迭跑过去,脱下自己的棉袄罩在那个冻得瑟瑟发抖、从唇到脚都透着青紫的女生身上,紧紧抱住了她。

    桑珏不可一世地直呼桑逾的大名,板着脸冷冷道:“桑逾,你给我让开,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

    桑珏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不再是无理取闹了,会给自己的霸凌行为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桑逾为桑珏的暴行感到失望:“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人,都是父母生养的肉体凡胎,哪经得起你这样折腾,你这样是会闹出人命的。”

    “她偷我最喜欢的那套绝版专辑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桑珏咬牙切齿地说完,冷笑一声,“桑逾,你的佛性光辉真是越来越耀眼了,你该不会和一个小偷共情吧。”

    那个女生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了,却为了自己的清白努力摇着头。

    桑逾见状咬了咬唇,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桑珏说:“就算她真的偷了东西,也该由法律来惩戒,你不该自己私设公堂进行审判。”

    桑珏嗤笑道:“法律有那么多空子可以钻,流程又那么复杂繁琐,不就是专为她这种惯会歪曲事实,假装无辜受害,把一件事编成对她最有利的样子的贱人创造逃避制裁的机会的吗?分明她就是偷了我的专辑,上面的签名连手抖的痕迹都一模一样,却咬死说是她自己买的,甚至连归还都不肯,我还得有监控录像和人证才能让她还回来,而她因为未满十四岁,只用受点不痛不痒的教育。我管那么多?我也未满十四岁,我就是要她马上付出代价。”

    桑逾为女生辩解:“那个明星的签名说不定就是那样的,签名的时候故意手抖也有可能啊,你岂不是冤枉了她,要怎么弥补对她身心的创伤呢?”

    桑珏情绪激动地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帕金森也抖不了那么规律吧?我知道你看到她就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心生怜悯。但我告诉你,她可和你不一样,她没你那么清白无辜,到这个份上了都还不老实,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到这里,她一本正经地对桑逾说:“姐姐,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我长脑子了,知道谁好谁坏。我亏欠你的,会择期另还的,用什么方式,我们私下再商量。现在,你让开,别护着这个贱人。我今天不扒她一层皮,难解我心头之恨。”

    桑逾断然不会让桑珏做伤天害理的事,拼命阻拦。

    惹得桑珏不耐烦,扭头对刚才一直在看热闹的男生说:“你们,把她给我拉开。”

    桑逾被强行拉拽到一旁。

    桑珏指着狼狈不堪的女生,冷声发号施令:“给我打。”

    女生立刻抱住脑袋,蜷缩成了一团。

    眼看着那帮男生就要动手,桑逾苦苦哀求:“阿珏,收手吧,你要是真伤了人,我的理想就要破灭了。求求你,不要伤害她,我真的很想当外交官,也付出了太多心血,眼看就差一步之遥了,求你别这样轻而易举地扼杀掉……”

    政审的时候一个户口本上的亲属是不能有犯罪记录的,桑珏虽然和她不是一母同胞,但同有桑黎川这个父亲。

    桑珏要是进了少管所,她这辈子都和外交官的理想无缘了。

    桑珏听了她的央求,当真打了个手势叫男生们罢手了。

    她走到桑逾身前咯咯笑,笑声癫狂瘆人:“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实际上就是怕我会连累你。你和妈妈一样,都不是真的在乎我,只是担心被牵连。算了,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我给你这个面子。”

    说着她转身对被她欺凌的女生说:“小贱人,今天算你走运,有我姐姐为你说情。那张专辑被你的脏手碰了,我也不想要了,就当是被狗叼走了。但我劝你不要再觊觎我的东西,平时呢,也躲我远点,不要触我霉头。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直到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威胁完,她就勾勾手:“走,不理这个晦气玩意儿了,续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桑逾赶紧把地上的女生扶起来,心里矛盾极了。

    既害怕女生报警或是告诉家人后会影响她的前途,又不能不为桑珏的罪行买单。